第2章 实验
还染着血色的纸巾被撕成碎长条，散落在地板上。如果被妈妈看见了肯定要挨骂，但是家入硝子此时此刻完全顾不上那么多了。
她先戳了戳手掌心，然后再用手指狠狠地揉搓记忆中伤口的位置，直到皮肤被她搓得发红。依然不疼，也不会流血。
真的不见了。
……是因为我吗？是我自己愈合的吗？
家入硝子回想起刚刚身体里好像爆发了什么一样的感觉，如果要让她形容，大概就是像书里描述的火山爆发，那东西蛮不讲理地迸发出来，家入硝子现在还觉得自己如同注射了兴奋剂，身体里充斥着源源不断的能量。
但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她只施展了一次奇迹，而找遍全身上下也没办法再找出第二个伤口，想要证实“我拥有神奇的能力”的想法因为缺乏实验对象而夭折，家入硝子不甘心地在客厅里团团转。
忽然，她的目光落在了茶几上，有一把妈妈放在那里用来裁剪东西的剪刀。家入硝子先是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后她脸上浮现出跃跃欲试的神情。
反正只是扎一个小伤口，总不会比被铁皮割开来得痛吧？更何况，没有牺牲哪来的收获……
于是，年仅十岁的家入硝子，悄悄确认过妈妈还在厨房忙活根本注意不到她后，面色严肃地、毫不犹豫地举起了剪刀，向掌心刺去。
——“你在做什么啊！！”
十分钟前，举着整个坏掉的徽章，沿着街边询问路人的夏油杰，正埋头在寻找家入硝子的路上努力着。
失物的主人，那个女孩，没有跟家人一起出门，自己跑到人来人往的超市里购物，再加上她看起来目标明确，对超市商品的摆放也很熟悉，说明她的家离得不远，而且应该来过很多次，所以家里的大人才会这么放心。
夏油杰按照自己的推测，走出超市询问周边商铺里的主人，打听他们认不认识一个发色偏棕，留着齐肩短发，应该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女孩。
夏油杰的推理是正确的，且他运气够好，问到第二个人时就得到了准确的位置。
“哎呀，你是在说家入家的那个小妹妹吧，是一个很有活力的孩子呢。看你手上的徽章，应该是她掉的东西吧？那孩子最近可喜欢这类电视剧了，我是不懂啦…她家就在隔壁街，你去找找看吧。”大婶摸了摸夏油杰的脑袋，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关于家入硝子在邻里的印象，才终于满足地放他离开，“可惜了，那个孩子总是风风火火的，一直没能和她说上什么话呢。”
此刻，家入硝子在夏油杰心里，已经被打上了“毛手毛脚的特摄剧宅女”标签。
得到了准备的位置信息，夏油杰很快就找到了家入宅的位置。他站在门前，刚要敲门，发现大门居然根本没有关上，被他轻轻一推就推开了，还没来得及疑惑，他就看到了举起剪刀，正要狠狠往自己手上扎的家入硝子。
夏油杰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了无数想法，还没有等他想出什么所以然来，身体已经更快一步，大吼着冲了上去。
“你在做什么啊！！”
一个散发着让人不舒服的气息的东西以极快的速度从夏油杰的身体里浮现而出，猛地击向家入硝子拿着剪刀的手。
家入硝子本人也被突然冲进家门的男孩吓了一跳，她立刻认出对方是在超市里被她撞倒的那个人。
家入硝子不敢置信：“你这么记仇吗，还要找到我家里来揍我？”
随后她被扑面而来的——她无法形容那种令她不爽的感觉——那个家入硝子暂且不知道称为咒灵的东西向她飞来，试图撞飞她手里的剪刀。
家入硝子立刻意识到，这东西是在被那个奇怪刘海操纵着，至少是听命于对方的。也就是说，对方也拥有着特殊的能力。
毫无防备的家入硝子自然是被得手了，剪刀飞了出去，掉在地板上，一路滑到闻声而出的家入妈妈的脚下。
“硝子，怎么回……”家入女士在看到突然出现在家里的不认识的小孩后，显然愣了一下，“硝子，这是你的朋友吗？”
家入硝子支支吾吾了两声，很快反应过来，她把被咒灵攻击到的手插进口袋里，笑着用另一只手勾住夏油杰的肩膀，拉着他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是的啦妈妈，他是我的同学，我喊他过来玩的！”家入硝子强硬地顶着几乎把疑问写在脸上的夏油杰，她感受到那股蠢蠢欲动的能量更加清晰了，原本在她身体里的东西此刻像是附着在了身上一样，竟让她轻松自如地把比她高了半个头的男生推着往前走。
“我们先进屋啦！”无视掉妈妈责备她不提前告知的声音，家入硝子碰的关上房门，和不明状况的夏油杰面面相觑。
“所以你刚刚……是看到了那个东西了对吧？”夏油杰率先出声，紧紧地盯着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迅速反应过来：“那个东西？啊，你是说那个气场很奇怪的东西吗？没错，我能看见，不过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话说，是你在操纵那东西吧？”
夏油杰肯定地点头，露出一个微笑：“是的，那是我驯服的咒灵，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跟我一样的同龄人……”随即，他想到了什么，皱起眉头，话题一转，“你刚刚未免也太乱来了，做出那样危险的举动！”
家入硝子听到这个，立刻把一直揣在兜里，现在只有微弱痛感的右手拿出来，不满地控诉：“什么叫乱来啊，本来我只是要扎一个小伤口做实验的，结果因为你现在反而伤得更重了！”
果然，家入硝子的手背上此刻鲜血淋漓，不至于说是血肉模糊，不过肯定是擦破了皮，甚至刮掉了几块肉。
夏油杰显然也没料到他放出的一个弱小的咒灵会造成这样的伤口，他的气势一瞬间矮了下去，向家入硝子诚恳地道歉：“非常抱歉，我以为你是想对自己做些什么不好的事，而且我之前没有过攻击人类的经验，没有控制住力道……”
随后，他一脸担忧地查看着家入硝子的手背：“不过你这样不会出事吧，咒灵造成的伤害如果和正常的伤口不一样的话……”
“这倒不至于吧。”家入硝子抽了一张纸巾擦干净伤口周围的血，仔细感受着，“我没有任何感觉，也没有那个东西……是叫咒灵吗？没有和咒灵一样令人不舒服的气息。”
“千万不要逞强，看你的样子是第一次接触这方面吧，如果有哪里不对一定要立刻告诉我。”夏油杰还是不放心，可是他看着家入硝子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模样，又觉得不可思议，“不过你居然完全不会觉得痛吗，或是害怕什么的。”
他记得刚刚也是，家入硝子一次痛呼都没发出过，家入女士出来以后，家入硝子也立刻就把受伤的手掩藏了起来，如果不是她主动袒露，夏油杰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受伤的事。
“可能是因为我是医生的小孩吧。”
“这算什么理由啊。”
家入硝子的确不怎么觉得痛，自从掌心的伤口自己愈合后，她觉得自己变得哪里不一样了起来，此刻她看着自己的伤口，竟有些跃跃欲试。
“还记得我刚刚跟你说的实验吧，呃——”
“我叫夏油杰。”
“好的，夏油，我是家入硝子。”两人匆匆交换了姓名，家入硝子继续兴奋地介绍自己的计划，“我刚刚发现自己好像有了一些不太一样的能力，所以想要试验一下，你这下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忙呢！”
夏油杰愣了两秒，瞥见家入硝子另一只手完好无损的掌心：“难道你的能力是——”
“哼哼，现在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啦！”
家入硝子把纸巾盖在伤口上。这一次身体也十分自然地调动起那股力量，好像那本就是她的一部分，而不是刚刚才觉醒的东西一样。
然后，令家入硝子惊讶的一幕发生了。
从手背处传来了鲜明且剧烈的刺痛感，毫无准备的家入硝子差点尖叫出声，她强行忍住，以至于双眼微微泛红。
伤口的确愈合了，然而却不是凭空愈合的。就在家入硝子和夏油杰的注视下，那张盖住伤口的纸巾像是被家入硝子的身体吞噬了一样，一点一点被吃了个干净，最后露出了光滑的手背。
“这就是你的术式？”夏油杰惊叹道，“看上去像是要吸收什么达成愈合的目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类型，据说治愈类的术式是非常非常少见的。”
“不、不对！”家入硝子稳了稳自己的心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果是假面美少女的话，这时候肯定已经自信而镇定地找出原因了，“我刚刚的那道伤口不是这么愈合的，那个时候我没有吃掉什么纸，也完全没有什么疼痛感。”
夏油杰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会不会是你刚刚记错了？”
“怎么可能嘛！这么痛如果刚刚有的话我肯定能感觉到的。”家入硝子十分确信自己两次愈合的方式完全不同。
那样的话，问题难道是出在那股力量的使用方法吗？
家入硝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夏油杰及时告诉她，那股力量被称为咒力，同时，他也肯定了家入硝子的想法。
“光想是不会有结果的。夏油！”家入硝子突然拍上夏油杰的肩，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夏油杰被家入硝子热情地注视着，心里缓缓升出不好的预感：“你要做什么，家入？……等等，难道你是想让我……”
“没错！再来用一次吧，你之前用的那个咒灵！让它再打我一次，然后我再用一次咒力，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家入硝子肯定了他的想法。
“不行！绝对不行！刚刚那次是误会，我绝对不会再主动伤害你了！”夏油杰几乎是立即就驳回了家入硝子的提议，态度坚决得以至于家入硝子缠了他几分钟，夏油杰都没有一点松口的迹象。
最后，家入硝子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是个十分顽固的人，只好妥协地用美工刀在指尖扎了一个小伤口。
夏油杰看着她毫无心理负担地制造伤口，心里感叹着：不愧是医生的孩子呢。
这一次，家入硝子没有急着顺从身体的本能去驱动咒力。她回忆起自己当时坐在电视机前，违逆着想要“破坏”的想法，而选择想要“治愈”时的感受。
——就像是潮水倒流，汹涌的海水回到来时的方向，躁动的海面也变得平静下来。
这一次，家入硝子的伤口在两个人的注视下，再一次迅速但毫无感觉地愈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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