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忽闻伐歌战马惊
众人皆一怔,作为军人,第一天从军起就被上峰告诫军人的职责所在,身为军人本就是战场杀伐生死勿论,谁又会在乎。特别是那些月珩的军人,一开始被浩宇铭安排护我回国时,多多少少有过怨言,而今,却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太子会对我格外不同。
原本早已经将自己千锤百炼到麻木不仁,可是当有一天,有人告诉自己,原来还有人在乎着你,不吝于一声闷雷在心中炸开。刀山火海尚且不怕的汉子此时眼眶湿润,原本巧言善辩的小七竟也木讷起来,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片刻后,任昱铭站起来,轻轻踢了小七一脚,“有这些废话,还不如多杀几个人,就知道胡说八道。”
仰起满面风尘的脸,小七嘿嘿一笑,道:“放心,大哥,肯定比你能打。”然而那刻意掩饰的声线还是带着了一丝干涩。
我微微笑道,难掩脸上的苦涩,只是这种苦涩并不是因为对眼前困境的恐慌,而是对这个时代,身边这些护卫的同情。
没有人的命不是命!
此时并不是煽情的时候,我也不想在这种时刻伤了伙伴的斗志,于是便不再多言,将早已准备好的地形图拿了出来,与身边众人就几处地形讨论起来。
天色阴沉下来,月色散发出暧昧的光晕,仿若在层层叠叠的云层中挣扎着探出头来。
我翻身上马,扬蹄之势有若飞腾,或许是知晓此行的风险,赤月都凝重了许多,我回眸一看,在一次次生死历练中,这支队伍终于凝练出属于自己的战意,军容严整,整齐划一,即使丛林密布,山道九转,依旧能感觉到那般肃杀之气迎面袭来。
天边风滚滚地吹起,山中草木迎风而动,空气中却酝酿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沉重与萧瑟。枝叶摇摆间,仿若失去了平时的随意与散漫,显出异乎寻常的沉重与压抑。
对!就是这种格格不入的沉重!
我目光微缩,将视线仔细自悬崖上下掠过,山崖上层峦叠嶂,密密麻麻的大石后面隐约可以窥得森冷的反光,可以料想那里必然埋伏着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以超乎想象的耐力伏击守候,在这深山寒夜中,等待着一场嗜血的厮杀。
我微微一笑,知道再不动手必失先机,冷喝道:“动手!”
说着,我已如鲲鹏展翅般凌空一跃,脚尖轻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攀上一处崖壁,崖顶有一块黑色的巨石嶙峋凸出,我长剑一挥,用尽全力劈斩,巨石崩裂,像一个巨球般顺着山崖滚落山谷,沿途崎岖的山石和巨木连带着凄然的嘶喊声一并翻腾滚动,如滚热的岩浆般倾泻而下。
“嗖!”
横身一滚,我头猛地一甩,一支长箭在耳侧飞过,带着几缕散落的长发咄咄射入身后的峭壁之中。我抬眼望去,一名黑衣人伏在一块巨石之后,力挽长弓,正再次向我瞄准。
必须干掉他!我心中闪过念头,身形在箭雨间飞腾,直奔发射箭雨的源头,然而脚尖刚刚点上崖面,一轮更密集的箭雨立即扑面而来。
不避不让,我眉毛微挑,借势一跃,长剑舞出一片银幕,挟着雷霆之怒和万钧之势,狠狠斩落!
“轰隆!”
剑气划过崖面,大片大片的碎石连同支离破碎的人体一起跌落,半空中凄厉的惨呼声和惊叫声在深邃的山林中回荡。
在山石劈落的瞬间,任昱铭等人已经直直插入人群,长剑猛刺,惨叫声和血花齐飞,终结着一个个前一刻尚还沾沾自喜,后一刻就猛然被现实惊呆的人群!
山崖地方有限,伏兵不过近百,因地势原因,手中的弩箭反而变得碍事,长剑尚未握在手中,便被任昱铭等人杀个干净。满山皆兵,只为等待我们自投罗网,然而当伏击的节奏被打乱,剩下的便是赤裸裸的围杀。
我立于崖上,看着狼藉的山崖,黑发被猎猎风声卷起,收尾很快,只待伏兵被杀的四下散落,便再没有一个人可以与任昱铭等人对峙。
“将军,两侧的山崖已清理干净!”任昱铭飞身跃到我身侧。
“继续赶路。”我俯视着层层叠叠从山崖上跌落的人群,傲然一笑。视线在看到黑色衣襟上沾满的褐红色血迹后一寸寸冷却下来,我嫌恶地皱眉,冷声道:“大家不可轻敌,前方路途艰险,必有埋伏,总之,一切小心!”
“从这个山头过去,还有一处险地,我们从下往上走,他们只要守住山顶,我们便莫可奈何。”任昱铭拿出地形图,指给我看。
“那便绕道这里。”我的目光在地图上遍寻路径,终于落在一处陡坡。
“可是这个坡太过陡峭,恐怕难以直接上去。”任昱铭犹豫道。
“不是所有人。”我摇摇头,眼底闪过森然之色,手指在地图上划过,道:“我带一队人马上去,你们几个从这条路上山,牵制敌人,我们自峭壁上山后与你们前后夹击,只要能将山顶的伏兵收拾干净,也就不存在什么隐患。”
“这太危险了,这处陡坡实在是太过陡峭,而且,崖面太过平滑,没有落脚之地,崖壁上方还有一道峡谷,峡谷极深,若是坠落恐怕粉身碎骨。”小七不敢相信我竟然生出如此匪夷所思的念头。
“没问题,放心吧。”说完,我点了几个人,示意跟在我身后。
崖高九丈,已非人力可及,我将收集好的藤条一一编织起来,和自己的长鞭缠绕在一起,一圈圈缠在自己的腰上。
拿出长靴上插着的一排飞刀,银光乍现,飞刀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凌空飞起,在光滑如镜的崖壁上排成了细长的脚蹬。
小七眼睛一亮,也唯有如此才能轻松爬上。只是,崖高九丈,这一息之力虽已臻化境,然而仍不足以支撑到顶。
已至一半,我这次没有将飞刀甩出,而是猛力一插,将自己挂在这高高的崖壁上,将腰间的长藤解下,打了一个结,轻巧地挂在了崖壁上方长长悬出的大树上。长藤倾斜而下,如同一条墨色的长线,摆出蜿蜒的姿态,静候着崖底的将士。
我深深吐气,将长藤一荡,足尖点向崖壁,像蜻蜓点水般往崖顶飞去。
余下的人再不犹疑,轻轻扯住藤条,飞身上崖。
见众人已然动身,我站在树顶,此时已近崖不足一丈,只需轻轻一跃便可上崖。
崖顶密密麻麻的趴伏着上千人的伏兵,想来这已是剑门关的最后一道防线,看来已是不遗余力。
我深吸一口气,冲出去时一分力气也没保留,直直的将自己如同一枚炮弹般发射出去,刹那间便身子悬空,身成一线,狠狠扎进了敌方的阵营中,生生将这固若金汤的阵营撕出一道口子。
再不敢有丝毫迟疑,小七等人拼命上崖。此时,短兵相接,他们已与终于反应过来的士兵厮杀在一起,瞬间,血肉横飞,哀嚎遍野。
小七虽没有惊世绝伦的轻功,却是近战的好手,此时冲入敌群杀戮,凭借一股悍力他来一个捅一个,来两个捅一双,终令得凶猛勇悍的敌人开始胆寒。
长剑挥舞,敌人众多,一时间血雾弥漫,将孤冷的山顶衬得愈发寒意十足,我双手执剑,跃起长空,像一只翱翔九天的凤凰,展翼间寒气逼人,长刃如血,杀气如锋,鲜血一滴滴从剑尖滴落,洒遍黑色的衣袍。
这是一场几十人对几千人的战争,千里奔袭,唯快不破,瞬间沸腾的沙场上刀剑相交,铿锵蚀骨,在半空中炸出一溜火花,密集的攻势中早已毫无章法可言,我挥剑狂抡,招招式式都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杀着。然而,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恶战中,我的身体愈发疲惫,反应愈发迟钝,只是简单的提剑,刺出,就几乎消耗掉我所有的力气。
而就在这时,眼前重重叠叠的人影中,忽然递出一柄长剑,那剑通体墨黑,带着厚重深沉,一看就是名家所制,然而,此刻显然不是欣赏它的时机,乌光漫越亮出流星般的弧度,迅速地扑向我的面门,寒光烁烁,锋锐凌人。大惊之下,我的身体比眼睛更快的作出了反应,到底是晚了,长剑兜兜转转,却丝毫不离我身前半步,我几乎已经能够预感到它刺穿我身体的寒意,忽然,一股寒意自我右胁下划过,我的余光只看到一抹银光极其精准的在我的肋骨和手臂间的缝隙中穿过,那是极快的一剑,快到我几乎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快到即便我事后屡屡忆起,也决计挥不出那么快的一剑,我只看到剑光一闪,呼啸风卷,发出极轻极尖锐的一声。
不是剑刃入肉的声音,是兵器相击的声音。
眼前,墨黑色的长剑已经不见,而顺着那道银光,我看到血光喷薄四射,扑洒在我的脸上。血雾中,我只觉身体被一个宽厚的怀抱一带,已经被远远送出战圈。
身形尤未站定,只是一闪间,我已看到那道清隽的身影,那是一道如此熟悉的身影,熟悉到无数个日夜默默地占据着我的心头,而此刻,他迅捷轻盈,行动如流线一般利落,像是一柄剑刃最锋利、线条最流畅的长剑,将密密实实的战圈瞬间毫无滞碍的划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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