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苹果
佩特·劳伦斯入狱了。
在三个星期之前，由星球日报记者克拉克·肯特主笔的一系列报导文章在大都会所在的特拉华州及其邻近的新泽西州引起了轩然大波。无数大小媒体转载了这篇用平实的文字记载和控诉了l-x实验室在多年间犯下的累累罪行的文章，一时间，阴谋论在民间甚嚣尘上。克拉克·肯特的这篇文章被认为具有冲击普利策奖的力量，而对以佩特·劳伦斯为首的实验室相关人员的审判以极快的速度达成了即决审判结果，更加为这种观点添加了重量级的佐证。
“所以，你真的不打算留下吗？”
被报社主编看好的记者，克拉克·肯特先生，正坐在奥德莉家的客厅里，捧着茶杯眼巴巴地看着她。
奥德莉正在切水果。新鲜的苹果看起来圆滚可爱，她手里握着的水果刀也是寒光闪闪，但经过她的手切出来的苹果块看起来却惨不忍睹，大小不一且歪歪扭扭。奥德莉悄悄把切得太过难看的苹果块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得回去工作了，记者先生。我听说你又要再得一次普利策奖了？”
听着声音不对的克拉克抬起头来，正好看见奥德莉偷偷摸摸往嘴里塞苹果的动作。他哭笑不得地将茶杯放下，挽起袖子走进了开放式厨房，洗了洗手：“还是我来吧，你的手腕还没完全康复呢。”
奥德莉从善如流地把刀交给他，靠在了旁边的橱柜上。克拉克低头切起苹果，低声说：“获得普利策奖的新闻总是有关战争硝烟、政治丑闻和错综复杂的社会问题。我真希望我从没得过普利策奖——让那些新闻从未发生过。”
奥德莉侧头看着他，闻言捻起一块她切的苹果塞进克拉克嘴里：“但你的报道总是能帮助到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这很了不起。”
克拉克被她的动作弄得一愣，下意识地嚼了嚼。奥德莉笑起来：“很好吃是不是？谢谢你。”
克拉克将苹果咽了下去，也露出一个笑容来，看起来轻松了不少：“谢我什么？送给你这些苹果还是写出那篇报道？”
他低头接着切起剩下的半个苹果，微笑着说：“我妈妈很会做苹果派。如果你下次来我家的农场玩，我一定要请你尝尝。”
“谢谢你这段时间总是陪着我。”奥德莉笑眯眯地回答，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我会的。这间公寓我也没有退租，如果有空的话我一定会经常来大都会找你。”
克拉克没有跟她对视，但是耳朵悄悄地变红了一点。他将切好的苹果码放在水果盘中，赏心悦目的整齐小块与旁边堆在一起的不明形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克拉克镇定地端起盘子走向客厅，回头道：“那再好不过了。”
他坐在沙发上，好奇地说：“你还要回去工作吗？我以为经过这个事故你会想换个环境。”
奥德莉在他旁边坐下，毫不客气地叉起一块克拉克切的苹果，闻言不禁笑了起来：“那只是意外，其实平时我的工作跟追逐闪电可没什么关系。嗯，我们平时观测大气层的气体运动，还有进行一些大气物理的研究。要说的话，倒是和雷达、分析仪和计算机打交道比较多。”
克拉克闻言不由得感慨道：“听起来很辛苦。还是觉得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那种刻板印象里的工程师……我是说，你看起来太开朗了。”
奥德莉挑起眉，她将苹果咽了下去，小幅度地挥舞了一下叉子：”云，闪电，流体力学，美妙的物理！也许我得戴副眼镜，穿着格子衫，每天在电脑上敲敲打打才符合你的刻板印象……哦，天啊对不起克拉克，我没有在讽刺你。“
她笑倒在克拉克肩上，戴着眼镜、穿着格子衬衫、每天在电脑上敲敲打打的克拉克无奈地推了推她的脑袋，抱怨道：“我平时是穿西装上班的。”
奥德莉笑了好一会儿。克拉克推推眼镜，自己也没忍住笑了起来。等奥德莉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她揉着眼睛说：“你太可爱了，克拉克！我还没离开大都会，已经开始想你了。”
“奥德莉，请别突然说这么让人误会的话……”克拉克用一只手捂住了脸，从指缝间隐约可见他飞快变红的皮肤，“我现在真的有点害羞了。”
奥德莉对此毫无愧疚，她在沙发上挺直了腰背，坦然地说：“请别误会，我没有在开玩笑。当我见不到你的时候，我想我一定会开始想念你的善良和正直，还有你带给我的快乐。”
她拉下了克拉克的手，透过那副厚厚的镜片凝视着他湛蓝的眼睛：“我会一直想念你，克拉克。”
克拉克·肯特在伪装普通人时从未产生如此强烈的撞破屋顶落荒而逃的冲动。拉奥啊，氪星人默默在心里说，她一直都这样和人交流吗？
但最后，克拉克只是强忍着移开视线的念头，结结巴巴地说：“我也是，奥德莉。”
————
回到黎明城公寓的第一个夜晚，奥德莉从梦中惊醒。
她梦见了蝙蝠侠。梦里硝烟散尽，那个黑色的身影倒在战场上，浑身是血，艰难地将一张信纸递给闪电侠。他似乎说了什么，但黑白无声的画面并不能让奥德莉看清这一切。他说了什么？那封信又写着什么？
闪电侠跑了起来，宇宙变得越来越明亮、越来越混乱，无尽的星空先是膨胀，再突然收缩，接着，她醒了过来。
奥德莉推开窗，黎明城温暖的夜风吹拂着她的脸颊。
实际上她认识蝙蝠侠的时间很短，只有几天时间。她并不了解他的过去，也不知道那张面具下的那个人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往和经历。但是就是那个沉默的人，教会了她什么是正义、坚持和爱。
他们的第一次相遇并不算非常愉快。奥德莉和卡尔在那间似乎终年不变的红太阳房里，像往常一样读着书；接着，三个人影粗暴地冲了进来，其中一个半人半机械的存在举起了手臂，一阵声波突兀地冲破了玻璃，几乎要伤到卡尔。奥德莉及时捂住了卡尔的耳朵，抽离了他们耳边的气体，而当她放下手时，恢复的听觉只听到几句争论：
“这就是你说的地球上最强的超人类？一个骨瘦如柴的青年，和一个虚弱不堪的小姑娘？”那个戴着蝙蝠假面、浑身裹在黑漆漆的披风里的人冲另一个穿着红色制服的人说。
“我很确定这就是超人，而且我保证他无论在哪里长大都是一个好人！”红色制服的人飞快地说，“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个女孩是谁……但相信我吧，我们时间不多了。”
而那个一半身体都被包裹在机械里的人朝他们伸出手：“我们会救你们出去。你们愿意帮助我们吗？”
奥德莉戒备地看着他们，但还是点了点头。她人生中困在这间实验室里的时间太长了，几乎已经忘记了怎么和普通的人类相处，而这几个人看起来也不是很普通——老实说，还有些引人怀疑，尤其是为首的那个一身黑的家伙。但她不能错过这个逃出去的机会。
卡尔拉住了她的手，他们相互依靠在一起，跟在三人身后逃了出去。她可以听见空气里飘来一些零碎的对话：
“我觉得他们这辈子从未见过阳光。”
“我觉得他们看起来甚至是第一次看见其他人！”
“你确定他们会帮助我们吗？”
奥德莉回头看向卡尔，他正看向前方，眼睛逐渐被某种神圣的光芒照亮。他们逃出了那条深邃幽暗的地下道路，来到了洞穴之外的地面上。太阳正在海面初升。那是如同神迹一般的场景，金色的光芒划破晦暗的波涛，奥德莉感觉到卡尔在她掌心的手颤抖了起来。
“这就是太阳，孩子们。”那个黑色的人回过头，淡淡地说道，“你们以后会明白它代表的一切。”
卡尔摇摇晃晃地双脚离地，飞了起来。奥德莉发出一声低呼，牵着他的手飞在他身边。她引导着他的姿态，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你在飞……”
”他们看起来就像刚拿到玩具的儿童。“蝙蝠侠评价道，“我想你是真的失去理智了，闪电侠。”
卡尔沉默地听着，接着，他和奥德莉落到地面，所有人都听见他低低地开口：“有人追来了……”
但无需他提醒，洞穴的出□□出的几道激光已经说明了这件事。蝙蝠侠掏出了枪，奥德莉听见他怒吼道：“那你还在等什么，超人？”
这就是蝙蝠侠给奥德莉留下的最初印象。一个粗暴、冷漠、充满怀疑的人。她并不认识太多人类，也从未见过这样激烈而丰沛的感情集中在一个人身上。他看起来像燃尽的炭火，不再拥有明亮的光焰，只留下灰暗的外表和令人疼痛的热量。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奥德莉其实有些害怕这个男人。
后来的几天之中他们经历了太多事情。在战斗、躲避和潜伏喘息的间隙，闪电侠向她解释了蝙蝠侠的来历和他们的目标，并且向她描述了一个平静、美好的世界。他们为此而战，直到付出生命……
但令她难过的是，这个重启之后全新的宇宙仍然存在着哥谭的黑暗骑士的传说——只是他的作风似乎温和一些，秉持着不杀原则。然而蝙蝠侠还存在这件事本身，已经足以令她产生悲伤。这并不是一个全然完美的世界，实验室仍然存在，哥谭依旧是罪恶的都市，而奥德莉想让一切都变得更好。劳伦斯的确入狱了，但事情真的这样结束了吗？
奥德莉弯腰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被压扁的黑色罐子，摸了摸它表面的蝙蝠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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