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蝙蝠洞
“除了你们还有其他人来了这儿吗？”佩特·劳伦斯说。
克拉克回头看去，发现在重获自由以后的劳伦斯并没有急着离开，反而双手插兜在夜色之中打量着他。夜风把她身上过于宽大的囚服吹得鼓荡不休，但这女士腰板挺直，毫无憔悴之态。
“激光博士。”克拉克抿唇说道，“虽然我把你放了出来，但我并不信任你。”
“现在我一般被叫作光女。”劳伦斯不甚在意地回答，她抬起眼皮用一种复杂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克拉克，“没关系，我并没打算刺探什么。我只是想说，如果你想找到他们，不妨去联络蝙蝠侠的反抗军。”
“谢谢。”克拉克谨慎地说，“我会试试的。——你要去哪儿？”
劳伦斯随手掰开眼镜腿，从里面倒出了几粒绿色的胶囊放在眼前看了看。她将其中一粒扔进了嘴里，轻声说：“去完成我的任务。”
克拉克察觉到她的身体开始变化——心跳忽然沉重有力，肌肉和骨骼的密度数十倍上升，血液的流动却反常地慢了下来。她变成了一个超人类。他目送她突然如同一只猎豹一般矫健地窜入丛林，身影迅速被浓稠的黑夜淹没。
“那是什么？”克拉克轻声自语。
他转身起飞，重新往黎明城的方向飞去。他得去接应布鲁斯——希望他这会儿没事。
……
“我们得去哥谭。”布鲁斯说。
“我也这么想。”克拉克说，“但是去哪儿能找到蝙蝠侠呢？”
“超人知道蝙蝠洞，所以反抗军的基地不可能在那里。”布鲁斯将手放在了下巴上，这是他思考时的常见动作，“但是蝙蝠洞里有……啊。我想我知道是谁把我们绑架到这里的了。”
他下了结论：“去韦恩庄园。”
“好吧，听你的。”克拉克耸了耸肩，架起布鲁斯的胳膊。他们在渐明的天光之中飞向韦恩庄园，那座沉默而空寂的建筑正在等待又一次不速之客的拜访。
“停下。”布鲁斯突然说，他们迅速地落地，“有人在这儿设了岗哨。”
“还真是……”克拉克说，“可是里头并没有人。”
“的确如此。”布鲁斯不无嘲讽地说，“超人向全世界宣布了布鲁斯·韦恩的身份，让他变得一文不值，却又把这庄园留在这儿。”
克拉克讪讪地破坏了岗哨的电网，把布鲁斯拉了进来。接着，他们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哈尔·乔丹——只是他穿着的不是绿灯侠的制服，而是黄色的。他戴着黄灯戒指。
“哦……他转向了恐惧那边。”克拉克悲哀地说，“这不是我认识的哈尔。”
“我不认为这个宇宙的任何人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布鲁斯冷静地说，“不同的经历会把人塑造成完全不同的样子……我们去蝙蝠洞。”
很显然布鲁斯再一次失望了。蝙蝠洞里空无一人，而曾经装着氪石武器的那个支架已经从地底升了起来。显然蝙蝠侠已经和他绑架来的正联取走了它，布鲁斯的嘴唇再次抿紧了：“他的动作太快了……克拉克，你能感受一下那个武器残留的氪石浓度吗？”
克拉克依言将手伸了出来——接着，他像被烫到了一样跳了起来，匆匆后退了三四步。
“这绝对不是人造氪石。”克拉克心有余悸地说，“曾经放在这儿的，不管是个怎样的东西，它足以将超人——将我——杀死无数次。”
“我担心这个蝙蝠侠并不是我们所想的那样一位反抗暴政的英雄，而是另一位独裁者。”布鲁斯垂下眼帘说，“但我们得先把正联找回来。”
“实际上，b……”克拉克犹豫着说，“我破坏白塔的时候，光女——就是激光博士——她告诉我，要找到正联可以去联络反抗军。”
“正是蝙蝠侠把正联从我们的宇宙拉了过来，克拉克。”布鲁斯低声说，“他要利用我们去对付政权。”
“黄灯侠发的消息看来没错，确实有人入侵了韦恩庄园。”一个轻柔的声音忽然幽灵般响起，布鲁斯和克拉克惊骇地转过身：他们没有察觉丝毫动静。
布鲁斯握紧了拳头。他看见了一个令他觉得眼熟的画面：气女——或者说是和气女长得一样的幽灵，从墙壁之中缓缓浮现出来。但她又和布鲁斯记忆中完全不同：她的体表如同太阳一般闪动着耀斑和虚幻的光晕，整个人散发出炽目的热量，在蝙蝠洞的岩石墙壁上留下了一个焦黑的人影。她浮出墙面，身影迅速凝实，光芒褪去，她变成了和奥德莉毫无区别的一个活生生的人。
克拉克心神俱震，他下意识地动了一下，挡在了布鲁斯身前。他们看着气女随手抹掉墙壁上的影子，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们。这个气女脸上的表情克拉克从未在奥德莉脸上见过：那是一种孩童般的天真与残忍。
“啊……中午好，布鲁斯和克拉克。你们在这儿做什么？”她用唱歌般的声音说，那声音的质感令布鲁斯寒毛直竖，下意识地扯着克拉克就地一滚。这个动作实在是及时，因为下一秒，他们方才站立的地面就轰然塌陷了下去，碎石四处飞溅。
“天啊，真抱歉。”气女温柔地说，“我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可你们得相信我没有恶意，蝙蝠侠。——你是哪个蝙蝠侠？”
布鲁斯没有回答，克拉克同样也没说话。他的心里盛满了悲哀。翻阅剪报、看见手记上的血迹时，他尽管觉得这个气女有些可怕，但并没有把她在心中塑造出一个具体的形象来。她更像一个概念、一个故事，一个象征着英雄走上歧路的符号……直到她出现在他面前。
“该怎样才能让你们这样的人说清楚你们的看法呢？只有撬开嘴才管用吗？”气女忽然不耐烦了，一支无形的长矛忽然挟着恐怖的风声直冲布鲁斯的面门而去。
这随手发出的攻击似乎根本没考虑过克拉克会帮助布鲁斯的可能性，她就像完全没看见克拉克似的。克拉克伸出手臂一格，那长矛顷刻崩散，布鲁斯趁势后退了几步，微微蹲身似乎在摸索什么东西。
“替我挡住她一会儿。”布鲁斯的嘴唇几乎没有动，但细微的声音还是传到了克拉克耳中。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气女。
“你想逮捕我们吗，气女？”克拉克说。
“哎呀。”气女撇下眼看了一眼克拉克，她若有所思地伸出手指勾了勾，那柄气体长矛重新回到了她手中。她似乎回忆了一下手感，终于开口回答了克拉克：“不。怎么会呢？”
她忽然俯下身，几乎长到膝盖窝的金色长发如同流瀑般垂到了克拉克脸上。她的那双红色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几乎有些魔性，克拉克屏住呼吸抬头看向她，只听她温柔地说：“我要杀了你们。”
轰隆！
两个人同时动了起来，克拉克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朝那张属于奥德莉的脸上击出一拳——但倒飞了出去的人是他。克拉克直直撞塌了五六台蝙蝠洞残留的设备才停下，气女飞行着跟随着他的运动轨迹——克拉克听见气女大笑着说：“你在侮辱你的力量，超人！”
克拉克睁开双眼，热视线激发而出。气女不躲不避，任由那热视线穿透了她的肩膀。焦糊的气味弥漫开，鲜血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但气女不以为意，转了转手腕。克拉克站了起来朝她冲去，但他的一拳落了空。咔哒一声轻响，气女的护腕上属于金属的色彩褪去，露出了镶嵌在上面的绿色矿石。
砰的一声，克拉克被她掐住了脖颈摁在了墙上。属于氪石的光芒莹莹地照亮他逐渐蔓延起血色的脸，克拉克一字一句地艰难说道：“你怎么能？”
“克拉克，我只是在提醒你。”气女依旧温柔地说，“这个世界是如此公平，你拥有着力量，就该去用它为世界做些什么。你不该总是依赖着自己的力量，而不懂得怎样使用它。你太自私了。”
气女说话的语气、看人时眉毛的弧度、呼吸与眨眼的频率都和奥德莉一模一样。几乎有那么一瞬间，克拉克错觉眼前的人是他的奥德莉。但她说的话就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泼下，让他顿时清醒了过来。
“这个世界并不公平。”克拉克轻声说，“你们的存在本身便不公平。”
“是，我们的存在确实是不公平的。”气女轻笑着说，她的表情就如同看见了聪明的小狗，带着令人难以忍受的宽容与怜悯，“我们拥有这个宇宙最强大的力量，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力量就在我们身上。而这样的力量可以给人类带来希望，带来荣誉，还有人们梦寐以求的安全和稳定，这一点是事实。”
“你们的希望来自于毁灭，稳定建立于杀戮。”她身后一个声音冷冷地说，“你们让这个世界变成了比混乱更糟一百倍的一潭死水。”
布鲁斯举起一把模样古怪的武器，他的披风垂在身后。他低声说：“人类是有尊严的，人类需要自由。——你已经不是人类了，气女。”
嗡！
布鲁斯扣下了扳机。一股无形的冲击忽然扩散开来，克拉克能分辨出那是某种超声波频率。气女的手指顿时松开了，她的膝盖一软，跌坐在地上，捂住了耳朵。
布鲁斯三步作两步靠近，将气女手腕上的那对氪石护腕夺了下来，迅速地用铅重新覆盖。气女看起来毫无反抗之力，只能咬牙不出声，任由布鲁斯将她缴了械。
“那是什么？”克拉克问。
“气女的超能力来自于意识波。”布鲁斯解释道，“这个武器内置了星辰实验室研发出的反波，但这并不是一个稳定的——”
砰！
那个武器忽然爆炸了。克拉克惊骇地转过头，正好看见气女的手腕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偏折，一种幽绿的气体从中喷薄而出，直直地贯穿了布鲁斯的胸膛。
“不是一个稳定的道具。”气女轻笑着收回那道气体说，“毕竟蝙蝠侠不相信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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