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史泰走了
时光飞逝。
转眼已经入冬。
宁良和柳如烟在这郃阳的洽川,度过了三个月难得的悠闲时光。
每日里宁良除了早起练功——这是他在华山养成的习惯,便是陪着如烟游山玩水了。
或乘一艘画舸悠然飘在湖上,如烟抚琴,宁良则托着腮帮子听属于自己的专属“琴乐会”。兴之所至还缠着如烟教自己几首当世小曲,伴着琴声哼哼呀呀,逗得如烟捂嘴“吃吃”笑得前俯后仰。
或陪如烟登山,拾级而上,看漫山红叶飘落而下,铺满了山间。走得累了,如烟会撒娇让宁良去背,宁良嘴上说着不愿,身体却异常诚实——两人虽早赤诚相见,但如烟傲人的身材紧贴自己后背的触感,依旧让他迷恋。
或乘着驴车奔郃阳县城而去,假模假样地去新挂牌的太平铁行和太平镖局“视察”一下工作,便一溜烟带着如烟到集市闲逛。吃小吃,逛布店,买首饰……
三个月的时光过得飞快。
在宁良和柳如烟逍遥似神仙的这段日子里,他的太平商号发展的如火如荼。
太平煤矿的焦炭已经成功炼制出来了,虽有瑕疵,但一经面世便受到了老客户的追捧。甚至周边县府的铁匠铺也闻风前来,想要购买这种比普通煤炭不知道强多少倍的新鲜玩意。当然,焦炭还是优先自己的太平铁行使用。
而王忠打理的太平铁行,炼制的铁器质量更是突飞猛进,还一举拿到了一笔朝廷的大订单——当然,这得益于升官的原郃阳县令的穿针引线。
那那位因功升官的原县令大人,顺带办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情,那就是给宁良、韩托、史泰三人,重新办理了户籍档案,让其不再是黑户。这事是白福敬帮着办的,给了不少钱财。那位县令那人也没有深究三人身份,大手一挥,让押司给办了。
这个年月战乱频生,因为战乱户籍官凭遗失之类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
而韩托和史泰负责的太平镖局,生意倒是门可罗雀。也许是这种形式太过超前,也许是富户们更信任自己重金聘请的护院,总之,上门的人寥寥无几,还都是凑热闹为主。
韩托急的不行,宁良倒是无所谓,只是吩咐两人好生培养那些选拔出来的好苗子,说自己有大用。宁良想的长远,战乱之世,武力,才是保证一切的最好凭借。
一切都在按照宁良预想的轨迹进行。
开宝三年,冬至日,初雪。
宁良和柳如烟,裹着皮裘,撑着油纸伞,站在洽川的湖边赏雪。
“达达”的马蹄声渐行渐近,打破了这原本的宁静。
宁良回首,一人一马已到近前,来人翻身下马,气喘吁吁:“史……史泰,走了!留下了这……这封信……”
来人是韩托。马是镖局购置的契丹马,经由北汉走私过来的。
“走了?去哪了?”
“不知。”
宁良有些疑惑,接过韩托递来的信。
信上的字写得苍劲却无章法,确是史泰的笔迹:
“宁公子钧启:得遇公子,三生有幸!今公子安好,某当离去,解吾心结。公子珍重!泰敬上。”
“哎——”宁良长叹一口气,“事情已然过去,何必执著?纵得真相又如何?”
“公子可是知道史兄去向?”
“这些日子,史泰可曾见过什么人?我是说……外人?陌生人?新面孔?”
“陌生人……您买的这处宅院的主人,大理寺通判雷德骧的儿子雷有邻,三月前曾和史兄见过一面。”
“什么?”宁良的眉头微皱。
“公子您知道的,您的那个私钱一直放在我这里。那日白兄带着雷有邻来镖局取钱,无意间撞到了史兄。两人似是旧识,私下谈了好一阵子。”
“这事为什么不跟我说?”
“啊?我以为没有什么大事呢?谁知道……那公子,史兄究竟去了何处?您可能猜到?”
“哎——除了汴梁,还能是哪?”
“莫非是去调查当年的真相?”韩托道,“恐怕此去,史兄一人难以应付啊!”
“是啊。”宁良眉头皱得更紧了,“这样,韩大哥。你回镖局,召集好手,随你我汴梁走一趟。如史大哥遇险,我们也好出手相助。人不用多,三人即可,但一定都要好手。”
“此行凶险,何劳公子亲自前往?我一人前去即可!”
“如烟。”宁良没有接韩托的话,转身望着如烟,“我要出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就先住在白家吧,也好和白大嫂做个伴。”
“奴家听凭公子安排。”
“便是苦了你了,如烟。”
“公子哪里话,公子对如烟恩情似天,如烟欢喜还来不及呢。”如烟难得说出这样表白心迹的话,“公子这一去,定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切莫……奴家在白府,等公子回来。”
韩托看着你侬我侬的两人,用后世的话讲叫“单身狗”的他忍不住心里嘀咕:“喂!边上还有个活人呢!?”但却也不敢表露出来。
宁良看到憋得满脸通红的韩托,岂会不知他是什么想法,暗自一笑说:“行了韩大哥,你快先回镖局挑选人手,准备一应物事吧!我这边安顿好,随后就到!”
韩托如临大赦,一拱手算是道别,逃也似的跳上马,宁良来了一句:“韩大哥,你这也老大不小了,老是单着也不行啊!得赶紧娶个媳妇!”
正要策马离去的韩托一个激灵差点从马上栽下来,也不回话,挥起马鞭狠狠甩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长嘶一声飞奔而去。
宁良还不忘在后面“补刀”:“喂——韩大哥!你看人白大哥,长不了你几岁,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柳如烟见到韩托的狼狈模样,捂着嘴“吃吃”地笑得直不起腰,只是笑着笑着,眼中便泛起了泪花。原因无他,只因刚刚韩托那句“此行凶险”。
“你说你,好好的,怎么又哭了。”宁良怜惜地帮如烟抹去脸上的泪水,“放心,你要相信我。你爷们我武功高强,能一个打十个,还对付不了几个汴梁的毛贼?”
如烟闻言望着宁良,认真地点了点头。她大概明白“你爷们我”的意思,应该就是“你夫君我”之类的话,不由得又是脸上一片羞红。
宁良已然没有心思想这些,一心只想着史泰的安危——他太知道,汴梁城有多凶险了。
回到宅院,简单收拾了一些行李,又吩咐丫鬟和车夫,将如烟送到白府暂住一段时间,宁良这才牵骑马奔镖局而去。
太平镖局,正堂。
韩托已经安排好了此行的人手。见宁良来到,众人齐齐拱手行礼。
三人宁良都不陌生,这三月的时间打过不少交道。
背着弩具,腰挎箭袋的女子名叫穆珊,面色冷峻,但难掩其清秀。当初郃阳城北密林之战,正是她的三支弩箭将宁良从契丹武士的刀下救出。当初宝丁寨所有人中,箭术无人出其右。虽然穆珊总是板着一张脸,但宁良偶然发现她看向韩托的眼神,似乎和看别人有些不太一样。
脸上有着一处刀疤的汉子姓李,大家都叫他刀疤李,真名是什么反而忘了。刀疤李的刀疤,比韩托脸上的十字箭疤,更显得狰狞一些。他身形彪悍,力大如牛,爱使两把精铁瓜锤,舞起来虎虎生风,旁人寸步不得近身。宁良曾尝试和刀疤李徒手摔跤,一个靠蛮力,一个靠身形灵活,几十个回合竟然不分上下。宁良私下无数次怀疑,刀疤李有着蒙古人的血统而不自知。
第三位男子就正常得多了,长相普普通通,属于那种扔在人堆里照不出来的主。但你若是小看此人就大错特错了,此人轻身功夫比史泰稍逊,但极擅长跟踪,据说下毒也是一绝。宁良曾和他探讨过药理知识,发现他对各类植物毒性的了解,堪比自己那位老神仙般的师父陈抟——当然,救人的药他是怎么懂的,顶多能配制一些解药之类。此人姓丁,单名一个隐字。
没有过多的废话,韩托已经交代好了一应事由。
五个人,十匹马,几乎是太平镖局全部的马匹——顾不上已是傍晚,众人一路向东,直奔汴梁而去。
好一点的事情是,雪渐渐停了下来。
五人一路上马不停蹄,除了吃些干粮,基本没有歇息过。
到了第二日卯时(早七点左右),终于在函谷关外,发现了史泰的一些踪迹。
是丁隐,在道旁寻到一枚马铃铛,那铃铛是太平商号独有,上有阳文篆刻“太平”两个大字——不出意料的话,正是史泰所遗落——那么看来,宁良的判断是对的,史泰是奔这个方向去没错了。
地上仍有积雪,冬日出行的人不多,因此依稀可以辨认路上的马蹄印,一路向东而去。
史泰单人单马,总是要歇息。而宁良他们五人则是一人双马,马歇人不歇,应该很快可以追上史泰。
宁良随手掏出怀中的半拉锅盔咬了两口,又取下腰间的水囊灌了一口,“行了,我们继续追!争取在史兄赶到汴梁前,拦下他!”
殊不知,一场危机正在前方酝酿。或者说,史泰已然陷入到了危机之中。
寒风凛冽,冬雪又开始飘落下来,并且越下越大。
原本就没有完全化开的雪地,一刻钟不到便又覆上了一层白雪。
五个人,十匹马,一路狂奔,身后的马蹄印很快便被白雪湮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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