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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谁的月亮


光吻在她脸上,为柔和上妆,给人生出一种温柔的错觉。

        束楠从未见过如此大起大落的情绪,分明都是温和的,却因截然不同而起伏大增,她很想拍下此刻融进光阴里的沈枝。

        摄影部正式部员束楠总算捕捉到了关键点,只有在提到那个人的时候,清冷寡言的沈组长会笑,甚至变得健谈。

        束楠的视线落在透明名牌上——述枝。

        不是“束”,是“述”,沈枝心里的少年名字里有一个“述”字。

        寒夜里的火,诱惑着人往里跳,旁人灼烧皮肤也不得凑近分毫,早已深藏其中的人窥得似水柔情。

        沈枝这个人,不仅对与何述之相关的人和物上心,而且还要让自己也打上他的烙印,他明明不在她身边,却又无时无刻都存在于她身侧。

        那么明晃晃,那么热烈地爱着。

        南昔机场没太大变化,和她走时一样,再一次踏上这座城市,沈枝觉得茫然,她有些失措。

        几年前与母亲安愉不欢而散,不知道曾经的家是否还在,她握着一把陈年钥匙,生怕开错了别人家的门,更怕走进的是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其实很脆弱,不联系就会断,一个月的时间就够新陈替代的了,更别说是十年。

        她并不指望拾起高中时建立的感情,再说了,本身也没几个可以重新联系的人。

        行李箱不重,为了避免来回奔走,沈枝率先去了酒店,将行李塞进房间,换了套衣服后,坐上最近的一站公交车。

        69号公交车,经过南昔大学,末站是瑰枝路,从瑰枝路下车步行十分钟就可以到玫音巷。

        沈枝的家在玫音巷19号。

        公交停在南昔大学前,上来了一个学生,穿着大学校服,蓝白色,肩膀处有三道条纹。

        和高中校服没什么区别,沈枝想。

        她透过车窗看到了大门全貌,人流窜涌,仿古大门两侧立着银杏树,树下是一群少年。

        可惜没有一个她熟悉的样貌,久违的离群感油然而生。

        车辆开动,上车的学生是个男孩,坐在沈枝斜后座,正准备插上耳朵播放音乐,抬头的间隙瞥到了一抹纯白。

        黑色长发如瀑般垂在脑后,白色宽松衬衫的口袋里别着一根红玫瑰发簪,淡蓝色薄裤,勾勒出细长的腿型,脚上踩着一双小帆布,却给人一种疏离的清冷意味。

        杜论放下耳机,在微信群里炸开了花。

        经济学课代表(杜论):各位哥哥们,我在公交车上遇到了一个女孩,这姑娘挺冷,清冷美人那一挂,但是你们知道吗?!她衣服上竟然别着一支发簪!红玫瑰发簪!我真的疯狂心动!所以要不要去要微信?

        沉稳助教(裴桓):你不是喜欢甜妹那一挂的吗,转变了?

        课代表杜论和老师以及老师的朋友们混成了兄弟,杜论,裴桓,庄野以及何述之四个人组建了一个群,名字叫“我勇敢的青春”。

        “我勇敢的青春”群里突然多了一张照片,裴桓未等杜论回复,敲着键盘:她确实可以让你转变理想型。

        发完这条消息后,裴桓摸了摸下巴,“估计何述之的理想型得变成清冷美人了,”他轻叹一声,“啧啧啧,红颜祸水。”

        姗姗来迟的庄野情绪波动:哎呦我去,这不是偷玫瑰的贼么。

        此时裴桓道:不建议。

        杜论不理解:为什么?

        庄野也沉默下来:你不会想知道的。

        杜论蒙圈,盯着两位大哥发来的否定消息看了三遍,没能看明白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他有贼心没贼胆,不清楚发簪女孩在哪一站下车,可他又不想错过,于是拉了三个人的群,排除了何述之。

        杜论怕自己老师问自己要论文,也怕自己待会聊嗨了,惹到何述之,从而再给自己增加一篇论文,得不偿失。

        杜大学生穷追不舍: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应该鼓励自己的朋友勇敢追爱吗?怎么还没开始就让我放弃?

        裴桓看不下去了,直白道:想活命的话就趁早放弃。

        庄野更加直白:你敢和何哥抢人,论文还想不想过了,还是说有必要给你增加学习量了。

        杜论这下明白,眼前的心动女孩原来是自家教授的人,那不就是他师娘么,他颤颤巍巍地打字:……怕了……我怂……我不敢……多谢提醒……好兄弟……

        他想到了自家哥哥,两人不愧是真兄弟,都想撬何述之墙角,还都撬不动。几个哭唧唧的表情包刷了满屏,两秒钟后,临时群聊解散。

        杜论思考要不要主动打招呼叫声师娘,刷一波好感度,为群里的不当言论找个退路。刚下定决心动身,结果人不见了。

        南昔市的天气跟和煦的春风似的,阵阵热气喷薄在脸上,像在挠痒痒。

        沈枝下车后在瑰枝路的站牌下停了好久,太阳不烈,南昔市注重环境保护,周边的绿植繁多,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到长椅上,她坐在明暗之间,有一缕光照在了右手掌心。

        光亮处有一道狰狞生怖的疤痕,与一切皆格格不入,可又存在得理所当然。

        她取下胸前发簪,握在右手手心,掩盖住了那道伤疤,随即以这种姿态起身朝着玫音巷走去。

        大概十分钟左右,拐进巷子深处。

        巷南沈家。

        上了二楼,沈枝立在门前,门锁落了灰,近乡情怯在此刻汹涌,她像块雕塑,直到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才被拉回五感,拿着钥匙拧开了门。

        她回到了十年前的家,卧室的装饰还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耳侧似乎传来呼唤声,枝枝,枝枝……

        有奶奶的,有妈妈的,有闺蜜苏晗的,突然窜出来一句——姐姐。

        沈枝心口猛然一窒,大喘着粗气,又看向了右手心里重合的两道疤痕,一道比一道深,却都已结痂。

        她像是不知道脏,侧跪在灰尘四起的地面上,白色上衣沾着灰,是唯一污点,探头去拿桌子底下的收纳盒,挪动时起了更浓的尘,呛得她猛咳嗽。

        实在是有些狼狈。

        将她理智拉回的,是一张很旧很旧的草稿纸,也是一张未达其意的情书。

        尘封的记忆扑面而来。

        “亲爱的何述之同学,不对不对。”

        “何同学,也不对啊。”

        她仿佛能看到扎着高马尾的女孩随意坐着,帆布鞋照样打着死结,窗台有一个很漂亮的瓶子,里面插着一朵红玫瑰。

        反复想了好多话,最后还是选择循序渐进。

        “高三七班的何述之同学,你好,我是禾嘉高中高二三班的沈枝,很高兴认识你。”

        她把那句很高兴认识你,读了很多遍。妈妈碰巧经过门口,敲门问她说,“枝枝,你不睡午觉吗?”

        “不了。”沈枝推开房门,然后跑到楼顶上,又开始继续读,跟演讲比赛一样认真,只不过后者可能会得到奖品,而前者可能掩盖于岁月洪流中。

        她有好好的喜欢过一个人。

        比任何人都小心翼翼,如对待珍宝般,光是一个名字也成了青涩秘密。

        纸张下面盖住的是一个相框,衣服已经脏了,她干脆直接用胳膊去擦上面的灰,和五年前的自己对视,微微笑了笑,然后将照片倒扣在收纳盒里,嘴角的笑意压了下去,把收纳盒推回原位。

        泛黄的纸张,浓荫下的残影,她还可以是沈枝吗。

        沈枝保持着跪坐的动作,来回反复地默读纸上的内容,没注意到卧室门口有人来了又走。

        微信提示音没完没了地响着,何述之屏蔽“我勇敢的青春”群聊消息后来到了沈枝家楼下。

        没过几分钟,他上了二楼,发现房门大开。边往进走边想:盗窃?十年都没出过事,今天倒是稀奇。大白天的就敢犯案,公然挑衅周边治安么。

        等他轻手轻脚走进卧室,在墙角顺了一把扫帚准备和盗窃者正面交锋时,看到里面的场景后却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房间里面,一个小小的身影随意地坐在地上,望着一张泛黄的纸张失神。

        真的很不正常,大白天入室盗窃不正常,他看到沈枝也不正常。

        难道是他在做梦?

        何述之下意识拿出手机看时间,2023年4月19日16时,年份和时间都没错,他重新抬头看向那人,竟然还在原地!

        他没回过神,开始向微信好友求验,刚点进去就发现微信群在狂炸。

        何述之迅速浏览着聊天记录,悬着的心悄然落了下来,原来是真的,照片里公交车上那人的着装同里面那人的是一样的,不是自己一个人看到了她,这就意味着——

        沈枝回来了。

        他再一次遇见她,时间跨度为十年。

        何述之忍住想要走近她的冲动,一步步艰难且轻慢地从卧室退出去,出了门又极速狂奔,生怕理智被击溃,从而转头冲进那扇门内。

        楼道里带起一阵风,惊得墙角处打盹的猫咪挪了窝。

        脚步最终停在那棵银杏树下,何述之望着自己的影子出神,再次抬头,是被开窗的声音惊扰。

        锁了十年的门阖了十年的窗,开了;等了十年的人,也回来了。

        叮咚——

        裴桓私发了一条消息:回来了?

        他问的人是沈枝。

        何述之:嗯。

        裴桓:那……见着了?

        何述之:嗯。

        毕竟他每天都去她楼下,只要一回来,肯定能够发现。

        裴桓问:怎么打算的?

        何述之只回了一个字:追。

        庄野沉默了一会儿,何述之收到了他的长文,有好几屏。

        何述之认真看完,回了一句:放心,没事,有心了。

        裴桓又有消息发过来:我都不知道你在执着些什么,已经十年了,就连庄野那个神经大条的都觉得你缺心眼,你自己好好想想。

        先前在群里劝阻杜论是一回事,何述之对沈枝的态度又是另外一回事。

        语言不一定得和行为挂钩,触及到真正的举措了,裴桓比谁都在乎,因为对面是他的好兄弟。

        何述之这次发的是语音,裴桓点开。

        “我不管之前如何,以后如何,只要她单身,我就还敢撞南墙。”

        裴桓心下一凛,他是知道的,何述之当年就可喜欢沈枝了,还出国去找过她,甚至打算去外国读研,结果直接撞上人家男朋友,那叫一个惨,就跟高考结束后的那个自以为是一样。

        裴桓长这么大就没见过男人哭,除了高考那天,他天之骄子般的好兄弟哭得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还他妈是无声哭泣,简直抓心。

        以为是盛夏,实则是寒冬。

        其实都是个笑话,烂在泥水里的向日葵,脏乱凄惨。

        他伤过一次心,却仍然为她跳动,逃不过躲不过。

        何述之竟然容许自己成为一个笑话,还是三番两次,并且每次都心甘情愿。

        这边,何述之并没有离开,抬头看向那扇七年都没有打开过的窗户,迎面而来的不是一股尘土味,而是失而复得的满足感。

        你以为月亮被私藏了,但是它还有可能会是你的,这种感觉就像是枯木逢春。

        很奇怪,明明月亮还不是他的,他却因为月亮有可能是自己的而雀跃。

        可能真的有点缺心眼吧,他想。

        何述之像往常一样,在树下待了很久。

        被银杏叶唤醒记忆,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沈枝的那个夏天,也是在一棵银杏树下。

        那时他染了一头蓝发,手里还拿着一根包装纸拆了一半的真知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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