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郡城来客
午后的阳光有几分毒辣，照在身上有些刺挠，才走了一两里地就满身汗水。
苏云到了薛浩泽家，知道家里人都不在，倒是隔壁的婶娘在门口拉家常。
熟练地走到后院，看见阿水和小宝正在喂竹鸡，拿了一只在手上把玩。
“小云芽，作业写好了么？你真是太仗义了，好兄弟。”
看到苏云进来，从怀里拿出书本，薛浩泽眼睛都亮了起来。虽然作业就只是摹写文字，但是自己懒得做，老爹也不管，只是为了应付先生，有人帮忙当然更好。
“小云芽，你偏心啊，我让你帮忙就不愿意。”
蔡灵均看到此就有几分酸意，花钱让苏云写都不愿意，免费帮忙倒是很乐意。
“阿水的字迹好模仿，不易被发现。你的模仿起来太麻烦，况且有你的跟班章黄耳写，不用我。”
苏云拍开薛浩泽的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拿过竹鸡逗了起来。
“小云芽，我知道我的字迹难看你别说什么容易模仿。还有你这取名的功夫我就很佩服，我咋没你这脑子呢？”
薛浩泽对苏云取绰号那是相当佩服，章文宇明明是个大眼睛，非得给人取叫章黄耳，弄的整个学堂都知道，被先生警告过几次还是不改。
“我刚入学就来欺负我，觉得我家穷，反而喜欢跟着小宝这些有钱人，狗眼看人低，我就看不下去，所以才给他取个狗名。”
苏云说起此人就觉得气愤，才十岁就趋炎附势，只要有钱有势的都叫爷，天天跟在屁股后面。
“你知道吗，这就是我蔡灵均能和你玩的一起的原因，你身上这种不卑不亢，加上很是仗义，我就喜欢。虽然我们家是末业，但是我就喜欢你们这样的人。”
蔡灵均对两个玩伴非常喜欢，不仅对脾气还很仗义。对于章文宇这类的跟班那是工具，朋友和工具肯定不一样。
“算你小子识趣，小云芽以后肯定是大人物，你现在不和他好，将来根本就没机会。”
薛浩泽对苏云那是相当佩服，脑子好使不说，明明出了不少坏主意，外人偏偏就夸他，连先生也很是偏爱。
“小云芽，以后要是没有功名就来我家，我保证给你个肥差。”
蔡灵均知道苏云聪明，但是自己跟着爷爷见过世面，苏云这样的寒门子弟出头不是阿水想的那样简单。
当然，抛开这些不说，只是苏云的性子就很对自己胃口，因而也愿意给个许诺。
“小宝你这小子怎么也这么鼠目没光，连小云芽都不相信，小云芽别怕我支持你，好兄弟。”
薛浩泽对蔡灵均的话很不满意，觉得看不起好兄弟苏云，说完再次拍了拍苏云的肩膀，还给了一个坚定的眼神。
“鼠目寸光不是鼠目没光，阿水。我也知道你的心意，我一定会努力的。不过小宝也是好意，万一我失败了，就回来当个账房先生，这样我们还是能在一起。”
苏云对薛浩泽的话有几分感动，这个从相识起就一直要好的朋友在心中的地位很高，虽是梁国旧民，但是身上的豪迈让人动容。
功名难考，镇上学堂的上一代先生曾经就参加过，最后举人都没有取得只考了个秀才。苏云虽是被如今新来的先生称赞胜过他自己，但是能否高中，完全没有把握。
“今天是打算告诉你个消息，我听我爹说郡城有位大人物要来镇上，说是要来选苗。”
蔡灵均看到气氛有些不对，赶紧说了找苏云的目的。
“选什么苗，树苗还是豆苗？这就是你不愿意告诉我的消息，非得等小云芽来才说。”
薛浩泽听到这话，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蔡灵均。
“当然不是，你以为郡城的大人物很闲吗？来我们这穷乡僻壤选庄稼苗？”
蔡灵均听到薛浩泽的话，满脸嫌弃。
“我听我爹说了，郡城的大人物天天就是喝花酒逛窑子，要不就是到处欺负平民百姓，不是什么好东西。”
薛浩泽对郡城的人没什么好印象，听父辈的评论都是谩骂，尤其是郡守朱长林，被叔伯们指名道姓的骂。
“阿水，不要乱说，现在的风气好了，朝廷对你们旧民也是平等待遇，小心隔墙有耳。到时候黄遛马要找你爹让他揍你。”
薛浩泽的话吓了苏云一跳，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骂郡守。
“黄遛马？小云芽啊，都过去了一百多年了，你们苏家是不是不服气？人家当年给你们祖上牵马的都成镇长了，反而是骑马的现在天天只在地里钻。”
薛浩泽对苏家的过往倒是较为清楚，当年苏家祖上迁移来时，也是大户人家，后面家道沦落，现在反倒和平民一样。
这黄遛马本名黄有志，是当年给苏家牵马的人后辈，之所以叫黄遛马是因为苏老爷子看不惯黄家那趋炎附势忘恩负义的德性，于是叫他黄遛马，讽刺做人不能忘本。
“好了，这次选苗是选人，说是选取优秀的孩子去郡城培养，一个镇上十个，这里面可大有油水，不知道这黄有志得收多少钱一个。”
蔡灵均听到黄遛马的名字跟着笑了笑，又解释了选苗的意思。虽然自己和这同伴关系好，但是家里和黄家的往来十分密切，不能跟着乱叫。
“切！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呢！让我去都不愿意去，还花钱，只有傻子才花钱去。你说是吧，小云芽。”
得知是这意思，薛浩泽满脸鄙视。听他爹薛武说郡城就是肮脏的地方，不像镇子里这么干净。
“你不去大有人去，我知道不少人已经开始往黄家跑了，希望少花钱。一旦到了郡城，以后的日子就完全变了。”
蔡灵均好歹见过世面，知道不少事情，这种机会很多人都会急眼的。
“小云芽，你们家应该不会让你去吧，再说你家老爷子和黄遛马关系可不好，真要去，人家也不一定要你。”
薛浩泽对苏云格外上心，也知道黄家这几代人和苏家关系不好，担心自己的玩伴走了。
“应该不会去，我现在才六岁，听东方先生说正式学堂的孩子都是八岁以上。如果不是当年我爷爷帮东方先生免费找了住处，我也是进不了学堂的。”
苏云对自己的情况还是了解的，自己进学堂都是破例，更别说去郡城培养，年纪不合适。
“这倒也是，你是我们学堂年纪最小的。但是你脑瓜子聪明，这次有没有可能再次破例呢？。”
薛浩泽听到这话心里踏实了一点，又想到苏云之前就破过例，不禁有些担心。
“哪有那么容易，再说黄遛马也不一定会愿意，而且给钱我们家是不会同意的。”
听到这话，苏云都有点想笑。不知道这阿水是真担心自己还是怕没人帮写作业。
“那我就放心了，我就担心你走了，就剩我和小宝，那这每天都不知道干什么了。”
薛浩泽松了一口气，没有苏云，自己多半不知道干嘛，作业也没人帮忙，那每天都得挨先生的板子，虽然自己皮厚实，但那板子挨着也疼。
“小宝，这次来的大人物是谁啊？你这消息灵通知道吗？”
虽然和自己没多大关系，但是对这个大人物还是很好奇的。毕竟这巨柏镇从自己出生后就没听到过有郡城的人来。不仅仅因为镇子偏僻，山地难走。主要这地方也没有值得关注的东西，听说连朝廷三年一次的审查都没人来，全是郡城自己说了算。
“这个我倒不清楚，只是听我爷爷说这人和我们这有关系。”
蔡灵均回答不上来，自己只是旁听到的，又不敢问老爷子。
“和我们这有关系？难道是哪个人的亲戚？我们这有这种人么？”
薛浩泽听到这眉头紧锁想了起来，虽然自己家没这亲戚，但是猜出来是谁的话，也算是能聪明一回，不能每次都让小云芽出风头，自己不是笨，只是懒得动脑子。
“别猜了，等人到了就知道了。再说你又不去，关心这干嘛？”
苏云没好气得看了一眼故作思考的薛浩泽，脸上差点笑出来。平时一遇到要思考的都是主动问自己，今天竟然来了兴趣。
“小云芽你说的对，咱们仨肯定都不会去，那关我毛事。嘿嘿…”
薛浩泽摸了摸自己脑袋，笑了起来。
三人在后院逗了一下午的竹鸡和薛家的小猎犬，吃了一点薛家的肉干，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谢过薛父的晚饭邀请，苏云和蔡灵均各自都回了家。
刚出门口就听到薛武教训薛浩泽的声音，骂他不够义气，不留朋友吃饭。
苏云和蔡灵均两人相视一笑，分别向两边走去。
回到家，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又听到父亲苏安明的话。说是自己没本事，苏家现在落魄，今天去黄家的人那么多。
看到儿子苏云回来立马换了脸色，摸了摸苏云的头，欲言又止。
“苏云，来洗洗脸再吃饭，一身的狗毛气味。”
苏安明轻轻拍了拍苏云的衣服，鼻子微微皱了一下，转身出去端了盆水进来。
安静的吃过晚饭，苏云靠在母亲怀里，听母亲讲娘家的亲戚今天来了消息说是有个表亲要去郡城了。
夜色慢慢深了起来，屋子里面暗暗的，只有一支蜡烛和三个弯弯的影子。
翌日，天刚刚打开，苏云吃过米粥就背着书袋去了学堂。
学堂里面还没多少人，看到东方先生在案桌前拿着书看着，赶紧打了招呼回到自己座位，准备今天的学问。
上午的学问只是和往常一样的识字课，跟着东方先生读，读的是先贤的千字文。虽然已经完全熟悉了，但是苏云还是很认真，这也是他的爱好，读书让他格外的满足。
课间休息时，黄家的一个青年进了学堂，在东方先生耳边说了什么，只见先生点了点头。接着先生站了，“郡城的人来了，镇长希望各位学子去迎接一下，你们跟着他去就行了。”说完指了指旁边的男子，自己拿着书回到了后堂。
苏云看了一眼先生，又向两位同伴看了一眼，看到两位都跃跃欲试，也就站了起来。
三人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一边小声嘀咕，一边向镇子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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