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国试

秋去春来，转眼又是两年。

        自从雷盛离开，苏云觉得自己反倒清静了不少。除了江弘毅偶尔来闲聊几句，苏云舍馆基本没来过其他人。

        雷玲出生前，雷盛每隔几月还会书信一封给苏云，自从孩子降生，近一年来就只来了两封。

        雷盛孩子出生，苏云自然要去参加百日宴。看着动作生疏的雷盛脸上挂满笑容，苏云也真心为他高兴。雷老爷子当然也是满面红光，只是瞧见雷盛的动作，一直在旁皱眉，忍不住还会骂几句。虽然是个女儿，雷家人都很高兴，毕竟雷盛正值年轻。

        雷家救人看病收费极低，但千余年的积累底蕴非凡。雷玲一出生，雷老爷子大手一挥，直接给了柳怀柔百金赏赐，被涅阳郡的人传的沸沸扬扬。

        雷盛瞧见苏云，自然颇为高兴。看着苏云孑然一身，忍不住介绍起了自家族妹，听得苏云直皱眉。

        雷盛当年为了不想成亲可是痛哭流涕，如今当了父亲嘴脸都变了，苏云心里暗自鄙视，自然不会接受。

        上次雷盛来信已是半年之前，说是雷玲即将一岁，问苏云有没有时间去看看。涅阳郡虽近，但江弘毅半年前的到访让苏云暂时走不开。

        当今的圣上格外重视人才选拔，每五年都有组织一次国试，选取其中最为优秀的人才入朝为官。今年正值乾武三十年，自然也有一场国试。江弘毅来找苏云也是为此，他和苏云一样入学已近五年，恰逢这种机会总得去试一下。苏云倒未拒绝，约定好一同参加。

        陈国国土广袤，人口自然也多。作为国家最高层次的选拔考试，自然有颇多要求。

        参加国试年龄不限，但为了排除一些才疏学浅的人，从镇开始就有相应考试，再通过郡县一级，最后才能参加国试。

        永安学宫作为陈国第一学宫，有项特权，凡学宫学子可以不用参与下级考试，直接参与国试。这也是每年都有不少人挤破头也要进学宫的原因之一。毕竟能省下不少时间用于准备国试。

        国试内容只有两门，经史子集和治国方略。经史子集苏云倒不担心，只是这治国方略却完全没有头绪，身边能帮忙的只有刘子炘。

        得知苏云来意，刘子炘倒不意外，苏云当年进学宫本就是沈文心这样安排的，如今只是提前罢了。

        “苏师弟，我当年和沈文心参加过一次，运气不错我们都上了榜。只是后来变故，我才改行做了掌柜。这治国方略比之经史子集更难，圣上也更看重。书中倒有不少案例记载，但用处不大，这国试的出题人可是圣上，圣意难测，作答相当有难度。可惜沈文心离得太远，不然他好歹也在官场待了十余年肯定能帮到你。”

        听到刘子炘这话，苏云总算明白学宫学子天天奔走仕途的缘由。学宫先生弟子不少，很多都进了仕途，论到治国方略，自然会有所心得。这些学子如果能被先生看重，借得师兄帮助，这国试也会轻松不少。这些规则，学宫学子如何不清楚，只有少数像苏云这般的寒门才会不知内情。

        即便得知这些规则，苏云也并不后悔。这近五年来，苏云收获满满。先不说其他，只是无名心法都让苏云相当满意。借着无名心法之功，浩然正气已然突破到了开源后期。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悠闲，哪有时间去一楼常待？与其相比，攀亲道故显得不为重要。

        虽说陈国尚文禁武，但修炼所带来的好处，让苏云还是会选择后者。当年永安城外的武斗苏云可是听不少人说过，那种境界之人完全无视皇权，连圣上都得低头。而内城的文官只能跪着哭诉北境武者恶行，结果只能咽下恶气，得到一些赔偿。

        苏云当然清楚自己和这些人差距尚远，但无名心法却给了其信心，只要坚持或许也那么些许机会。正是知道这些，苏云对无名心法更为重视，连藏书楼的那本残卷都被其偷梁换柱，私自给毁掉了。在自己境界不足之前，无名心法不会让任何人知晓。

        好在刘子炘当年也有不少同窗，有一些仍然在官场打拼，虽说职位不高，但更贴近世俗。其中一位恰在顺天府任职，刘子炘手信一封让苏云去拜谒。

        国试设立在秋季，万物从繁茂成长趋向丰硕成熟，也寓意学子文采大成。

        苏云准备好笔墨纸砚准备明日的考试。

        既然打算参加，自然全力以赴。刘子炘之前让苏云拜谒昔日同窗，苏云倒没拒绝，只是结果不尽人意。

        永安乃陈国国都，即便是个小官，也有不少人去走动。苏云到时，对方倒算热情，只是听说是刘子炘介绍，脸色变得冷淡。言其俗事繁忙，让苏云下次再去。苏云虽不懂官场门道，但好歹不蠢，岂能不知其中深意。对方不愿搭理，自然也不会去看人脸色。

        芈如梦得知苏云要参考，自然极力支持，甚至让黎芫出面请了一位已然辞官的老者来指导苏云。此人担任了六次国试主考官，对每次国考试题颇有研究。因与黎芫父亲关系莫逆，才答应前来，虽然只有一个时辰，但也让苏云受益匪浅。

        明日要考试，苏云自然打算好好休息一下，连修炼也暂缓了下来。

        国试地点设在皇城里面，拿着参考文书，一路从外城走到了皇城。

        内城苏云借黎芫父亲之光倒进过一两次，皇城却是第一次进入。

        整个皇城守卫森严，气氛凝重，参考的学子全都紧闭其口，连话都不敢说。

        苏云见到了江弘毅，两人也只是点头示意。

        一番搜查之后，苏云才被放进考场。

        整个房间已经有不少人落座，苏云不敢东张西望，只能低头坐下。

        国试需考一整日，上午经史子集，下午则是治国方略。中间有一刻钟时间让考生解决内急和进食。

        经史子集对于苏云倒不算难，为了准备国试，苏云半年多的时间连杂书也没看，都花在了经史子集上。

        至于治国方略，虽说得人指导，但真正看到试题，苏云还是有些皱眉。

        “蓝羽郡发生旱灾，百姓颗粒无收，吃树皮啃草根，甚者易子而食。郡府粮仓充足，但无朝廷指令，作为郡守如何治理？”

        “荥水郡，匪患丛生，经查明皆是境内百姓所为，郡守如何处置？”

        “顺天府治下有武者当街杀人，并劫持朝廷命官家眷做人质，如何解救？”

        ……

        试题古怪繁多，让苏云也难以下笔。

        学圣人文章，修圣人之法，自然要以民众为要，苏云考虑良久还是把自己答案写了上去。

        出了皇城，众多考生面露难色，摇头晃脑颇为低落。

        江弘毅等在一旁，瞧见苏云立马挥手示意。

        苏云见其脸色如常，给江弘毅竖起了拇指。

        “苏云，这几年我不少次邀请你去我家你都拒绝，今日国试结束，结果还得三月后才出，你可不能推辞了。我家老爷子早就见见你。”

        苏云之前推辞不去是担心受人鄙夷，如今江弘毅如此邀请，盛情难却，只能答应。

        江弘毅祖上也是寒门出身，至于他爷爷如今六十多岁，官至少丞。常听江弘毅提起苏云，知道其出身寒门却不趋炎附势，也想见识一下。

        江老爷子年事虽高，却精神矍铄，瞧见苏云到来很是热情。

        江弘毅性格洒脱，完全就是受其爷爷影响。怕苏云不自在，一直想着法逗老爷子开心，苏云心中很感动，却又无法陪同一起逗趣。

        江老爷子长住永安，对祖地念念不忘，言辞之中经常提起少年往事。

        说起故乡，苏云年纪虽小，却也能体会到其中感受，离家已然五年有余，如何能不想家。

        虽然谈笑甚欢，苏云还是没有留下过夜，而是赶回了学宫。不过此次去江家，倒让苏云很是难忘。

        何谓朋友？

        坐在屋内，苏云不禁想起了在永安的朋友。

        雷盛回家当了父亲，相隔虽不远，但往来也不再频繁。薛浩然则是半年前就无音信，最后一封信中提到曹将军要带其去军营，具体去了哪里，苏云也不知道。江弘毅称得上朋友，但只限于君子之交。唯一能交心也只有结拜大哥刘子炘，也是苏云如今能完全信任的朋友。

        想到此，一道倩影浮上心头。自从两年前帮芈如梦解围，两人关系更加融洽，称呼也是直呼其名。芈父得知苏云的存在，不少次在给芈如梦的信中提到苏云。

        苏云当初帮忙本就是为了芈如梦搪塞父亲，芈如梦自然有办法解决。芈父没法亲自过来，只能拜托黎芫父亲代为管教。要求芈如梦黄昏之前必须回黎府，随行也让黎芫跟着。

        对于这些芈如梦没有隐瞒，每次给苏云的信中都会提到。苏云对芈如梦没有什么异样的想法，芈黎二人算是苏云能称得上朋友的两位异性，但也都止乎于礼。

        想得越多反而心情有些烦躁，苏云打算去如意客栈。

        刘子炘见苏云到来，话都没说把酒递了过去。苏云也不推辞，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酒虽辛辣苦涩，却有种畅快之感。刘子炘也没问苏云考试结果如何，默默陪着苏云，时不时碰上一杯。

        看着倒在桌上的苏云，刘子炘叹了口气，猜测多半是苏云对考试没有信心，受了些刺激。不禁想起往事，脸上多了些悲伤。

        夜色渐深，深秋之月依然明亮，落在身上却倍感到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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