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耳坠
送走空青后,沈栀坐在榻边,把烛火挑亮,翻看从沈静瑶那拿来的书。
前头写的都是些沈栀知道的事,诸如刘氏如何算计她,让沈静瑶得以嫁进傅府,再就是宣德年间发生的一些大事。
沈栀看到这里,大抵知道沈静瑶要做什么了,她所谓的护身符无非就是靠她知道的这些大事,去帮将遭劫难的世家度关。沈静瑶前世是傅晗的夫人,傅尚书和傅晗位列公卿,她能知道如此多的辛密并不奇怪。
沈栀对这些并不关心,直接翻到了后面——
宣德十七年,冬月小雪,沈栀病逝。
同日,长宁伯贵妾祝氏诞下长子。
次年正月十八,长子百日宴,隐而不办。
……
内容不多,但沈栀看完后,竟是久久没回过神来,祝纭欢竟敢背着康平远私通?还把孩子给生下来了?!
难怪康平远当时听了她说的话如此生气,还非要她嫁不可……沈栀虽与康平远接触不多,但也知他是一个绝不容许背叛之人——当初祝纭欢负他,他背水一战,来了京城,不顾名声,强娶豪夺也要把人绑在身边。
想来如今的康平远只信沈栀,也只有沈栀一个人能信,所以不管他是否喜欢她,沈栀终归曾是他的夫人,他怎可能容许沈栀嫁给别人?
这么一想,沈栀松了一口气,康平远并不喜欢她……
知道了这么大个消息的沈栀根本睡不着,她坐在榻边把书翻来覆去地看,最后起身,端着月饼坐到了侧室的小窗前。
天边月入户,庭中水空明,也不知今夜他会不会来。
-
入秋后的天,清晨总是凉的。
冬雀起了早,给窗前的玉兰浇了水,又给喜欢踢被褥的冬羽拉好被子,加了件外衣,才端着水盆出门。
“哟,黄妈妈,怎的起这般早?”冬雀刚转身,便瞧见刚从西厢小后门外进来的黄老婆子。
黄老婆子一脸瘦黄,右脸肿得老高,眼角和嘴角淤痕明显。她刚扶着墙进来,兜头听到声响,惊慌抬头,看到是冬雀,扶着墙的手才松了松,磕磕巴巴道:“……昨夜不是风大嘛……没睡好,又起早了,出去走走。”
冬雀弯着柳眉,步履款款地迎上前,可刚走近没几步,失声惊讶道:“黄妈妈!您这是怎么了?怎的满脸伤?不是叫人欺负了吧!”
“……怎可能!”黄老婆子咧着嘴笑,声音哑得历害,她大叹一声,道,“方才走过河边,瞧着野花好看,贪心去摘,诶哟!跌了个大跟头!可把我这老婆子吓坏了……”说着黄老婆子还心有余悸抚了抚胸口。
“当真?”冬雀不信,惊讶地围着黄老婆子转。
“还能骗你不成,我自个不小心罢。”黄老婆子晃了晃脚,也是不大利索,“这脚都坡了!”
“这般严重?”冬雀单手扶住黄老婆子,带着她慢慢往里走,“可瞧过大夫?”
“没呢,这么早哪来的大夫?”黄老婆子又是长叹一声。
冬雀忧心极了:“那可不行,我瞧这脚伤得严重,若不赶紧叫大夫看看,怕要落下病根的……”
“可你看妈妈我这样……也叫不了大夫啊……”黄老婆子满脸褶子,这一委屈起来,眼神颇有几分泪眼汪汪的感觉,她试探着问,“要不,你帮妈妈叫个?”
冬雀在心里冷笑一声,替黄老婆子叫大夫还得自己往里贴诊金,屋里好多姐妹都上过当了,银子根本要不回来,冬雀才不会上她的当,面上不动声色:“我这手头有要紧事呢,要不,您在这歇会儿,等会儿小六小七她们起了,叫她们带妈妈去看大夫。”
“诶哟,你还有要紧事啊!”黄老婆子一拍大腿,“老婆子没耽误你吧,我说你起这么早……”
冬雀温和地笑笑:“说两句话倒是不碍事,就是三姑娘让我去打扫库房。”
“库房?”黄老婆子的脊背立马就直了。
“是呀,三姑娘昨日去库房看了看,说里头东西太多,都落不下脚了,一些大件的翡翠琉璃都摆不下……”冬雀轻叹,“过段时日又是中秋,府里又要添东西,只怕会更乱,我这起早去打扫着,晚些时候姑娘去归置,总不会脏了手。”
“还是冬雀心细,难怪能在三姑娘面前得宠,不过这等粗笨活,哪用得着冬雀姑娘亲自去?”黄老婆子嘟着嘴,不乐意了,“采薇院是没人了吗?”
冬雀就笑:“哪里话,这都是我们下人分内的事。”
“那不行!冬雀姑娘是在主子面前侍奉的,可不兴做这些粗活,让老奴去。”
“万万不可!妈妈还伤着腿呢!”冬雀惊恐。
“小伤罢了。”黄老婆子上一秒还期期艾艾的,这会儿“嚯”地一下站了起来,“让老奴去扫吧,冬雀姑娘你好好歇着,这么好的时候,就该在被窝里睡觉。”
“使不得!黄妈妈方才还说要去看大夫呢!”
“打扫库房用不着多久,等我打扫回来,小六小七她们也该醒了,那不是正好?”黄老婆子一把夺过冬雀手边的水盆和抹布,动作太大撞到手,她还疼得抽气了一声。
冬雀只当没看见,继续道:“真行?”
“你就放心吧,我看冬羽都还睡着呢,你也快去歇吧,老奴保准在三姑娘起来前打扫干净,到时候冬雀姑娘只管说是自己打扫的,功劳都记你身上。”
“这如何使得?”
黄老婆子在心里啐了一口,面上皮笑肉不笑:“这有什么使不得的?不过还请冬雀姑娘以后多多替我在三姑娘面前美言,也给老婆子一个在采薇院当差的机会,老婆子自小看着三姑娘长大,心疼她的紧,就想在她跟前端茶倒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冬雀怎么可能不让黄老婆子去,装模做样地应承了几句,便把库房的钥匙给了她,还叮嘱道:“卯时前你可得回来啊。”
“老奴做事,冬雀姑娘放心。”
黄老婆子看着冬雀打着哈欠离开的背影,恨得牙痒痒的,但还是把库房的钥匙往兜里一揣,一瘸一拐地去了采薇院后面的小库房。
刘府那个李账房下手够狠的,直接废了她一条腿——
李账房原是想砍她一只手,但看她是沈府的下人,也不想闹得太难看,毕竟两家的主子是姻亲,两个下人赌钱这事闹出来,只怕会被主子责罚。
况且黄老婆子只是个烧柴的,但他可是个管账的,这事闹大,吃亏的是他。
刘大元眼里不揉沙子,让他知道家里管账的是个赌鬼,早晚得把他赶走,说不定还会反过来在他身上薅一笔羊毛……
黄老婆子一张利嘴,从李账房手里讨回来一条命,只不过代价是一条腿和五百两银子罢了。
可她哪里去要这么多钱?
她还欠着青罗堂一百两呢!
黄老婆子心里越想越沉,思来想去,真的就剩三姑娘的库房能拿出来这么多钱了。
她轻车熟路地往库房去,刚一打开门,里面沉沉的灰尘味就漫了出来,黄老婆子呛了几声,心里暗喜,这味道和她上次来时一样,想来三姑娘平日真的没来过库房……
她拿着抹布,装模做样地一一扫过上面的灰尘,没过一会儿,就停在了她惯常拿东西的位置。
第三个木架的第二层上有个红木盒子,里面放的全是耳坠,据说是昭琳郡主的遗物之一,她曾偷拿走过两对,每一对都价值连城。
她探指往里摸了摸,心下却是忐忑,里面有些空了,再拿怕是要被发现了……
黄老婆子收回小指,重新打扫,没一会儿,又开了另一个檀木漆盒,只见里面竟全是珍珠!每一颗都有她的拇指那般大!
黄老婆子咽了咽口水,那些耳坠虽说价值连城,但她根本不敢卖得太贵,一是怕被发现,二是耳坠都是托人定做的,她怕被人认出来。
但珍珠就不一样了!
珍珠长得都大差不差,也没什么花样……
-
“给大姐的礼物备好了吗?”沈栀在冬羽捧着的两件衣裳上犹豫,一件是樱粉芙蓉千水裙,一件是藕色戏蝶百合裙,都是极嫩的颜色,让她一时不知选哪件好。
冬羽夸道:“这种鲜亮的颜色,显得姑娘年纪轻巧可爱。”
“我都及笄了,还可爱呢?”沈栀一时挑不出来,转头挑起了头饰,目光所及,那支茉莉小簪,很是精致。
“及笄了也小,还没嫁人呢,穿得粉嫩些怎么了?”冬羽说到这,忽地撅起了嘴,“说起婚事,奴婢就来气,二夫人竟然敢私下把姑娘许给康家!”
冬羽是忙忘了,但冬雀却是一直不敢说,毕竟上回康平远来后,沈栀大病了一场,如今见冬羽提起来,忙应和道:“对啊,姑娘您和长宁伯大公子的婚事怎么办?是要等老爷回来,让老爷去退婚吗?”
“康平远在府里就敢这么出言不逊,定然不是什么好人!姑娘嫁过去也不会幸福的,还不如趁现在事情还没传出去,赶紧让老爷把这门亲事给退了!省得连累姑娘的名声。”冬羽忿忿不平道。
沈栀捏着簪子的手一顿,这件事竟然还没有传出去?
她凝眸想了一会儿,觉得也是,刘氏算计她,自然不会将这事讲出去,而长宁伯夫人王氏之前又被刘氏下了那么大个脸,自然也没有心情把这种事情讲出去让人笑话。
沈栀静默不语,半晌选了那件藕色的戏蝶裙,衣裳刚换好,就听人说,马车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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