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试用题库-温久篇】9
前朝宵禁申时,本朝延至酉时。城中特定区域甚至可以通宵达旦。
黎生换了件看不出身份的衣服,只带了聂绾一人出门。
京中往来人步履匆匆,都走向回家的方向。她虽然与世家子弟、朝中臣子来往稀疏,但这平民小巷却走得轻车熟路。
拐进一处商街,店铺大多已关门,但门外还摆着平日贩卖东西用的物件。
黎生指向一家门前的架子:“这家是做小食的,东西酸甜可口,你以前很喜欢,还记得吗?”
聂绾“嗯”了一声,很快收回目光。
黎生对这反应并不意外,也不分神,只颇为兴奋地打量其他角落。这两年她身子又差了些,常常生病,出来玩的机会就少了。
好在今夜桓柯不当值。
转入一条南北向的街,人便多了起来。商铺酒楼都挂了打烊的牌子,伙计们正忙着洒扫洗涮。
有两个小郎君看着不大,拿着簸箕和扫帚打闹,从街头窜到巷尾。青春明快,分外喜人。
黎生觉得有趣,便多看了两眼。却未注意到另一边的酒楼中伙计捧着个端满脏水的木盆踱出,根本不在乎街上行人,径自向外扬去。
她注意到的时候,脏水大半已洒落地上。流水晕染,沁深了地面大片颜色。
聂绾挡在黎生面前,剩下的脏水几乎都淋在了他的衣服上。他一身黑衣虽然看不太出来,却能注意到衣摆承重下坠,还有水珠顺着衣袂滑落。
可他没有发难,也没有斥责,只是平淡地看了那伙计一眼,便绕回了黎生身后。
她以前叮嘱他不可恐慑寻常百姓,他牢记在心。
黎生看过去时也只是叹气而非恼怒,那伙计却啧了一声,似乎颇为不耐烦。收起盆来,一声道歉也无,扭头便回了酒楼中。
黎生哂笑,余光瞟到聂绾神色不好,以为他因此恼火,便道:“到左卫率家,给你借一套常服。”
聂绾只盯着她衣摆处还是被脏水沾染到的一块污渍,垂眸遮去懊恼,并未开口辩解。
好一会,却道:“我比他高。”
黎生足足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话是接着她那句借衣服来的,直言:“你们站在一处根本看不出来,想是也没高多少,不妨事。”
聂绾:“……”
黎生并不意外他无答话,但意外于他似乎更不高兴了。
话太少就这点不好,生气都生得莫名其妙!
申时三刻,两人终于来到温府墙根下。
温家在迢阳之中本就有旧宅,只不过温家独子并其将门虎女的母亲,都常年随虎阳将军镇守边关,所以此宅空置。
而今温宅内却有灯火相照,有人尚未入眠。黎生早已派人把这边摸透了,转了半圈便找到了切入口。
站到墙下,黎生却不太确定了:“隐约可闻里面有声音,莫非是下人在打扫?”
聂绾也凝神听了片刻,摇头:“是利剑荡空之声,却并不凌厉,有人在舞剑。”
舞剑?
都这个点了,还能看见吗?
聂绾眉心微蹙:“从此处入宅可能会有危险,何不直接从正门入?”
她贵为太子,理当阖府相迎,哪有劳烦她爬墙的道理。
但毫无疑问,黎生还是觉得爬墙好玩。以前看的古言里面有几个主角没爬过墙?她好歹穿越一回,连墙都不爬,这人生还完整吗?!
“无妨,我只是有私事问左卫率,何必惊动将军和夫人。”她淡淡道,“何况不是有你在么。”
聂绾虽然脑子不够,却是一等一的高手。虽然将军还都时,身边也有其他将士同归,但若已快宵禁还凑在这院中,想必是要造反了。而除了这些常年征战沙场的勇士,寻常的护卫怎么可能挡得住聂绾?
她丝毫不怵。
墙内,温久持剑穿梭于夜风之间。边疆镇守之时,需时刻提防,所以他虽日日练剑,却很少舞剑。如今骤返安稳乡,城卫处处严守,每隔半个时辰还会巡城一次,他心下难得轻松。
便不再顾虑其他,只让目光追随剑尖穗尾。只是心中还有点恍惚。
“温久,你有怨恨的人或者事吗?”
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试探,还是想倾诉?
自己的反应是不是太差劲了,竟连句回复也无。如果自己也能像其他士族子弟那般明言畅语,是不是就能让她把话题继续下去了?
……那位质子看上去就是个话多随性的人,所以她才会和他感情深厚吗?
剑身突然不稳,他仓促收剑,在眼底复杂的遮掩下,周遭一切竟有些恍惚。
侍立的下仆本正沉醉于他舞剑的英姿,见他乍然收剑,都面面相觑。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侍从更是向前迈了半步,欲开口询问。
下一秒,却突然有响动从墙外传来。
温久立刻从沉思中惊醒,手腕一翻,长剑横于胸前。暗夜火光之下,剑面上寒光点点,正向来人。
院内其他护卫虽比之慢了一瞬,但待到来人从墙头冒头时,也都已提好武器看去。
却见墙头这人白衣银袖,一身劲装如竹挺拔,眉眼凛冽飒然。踏风而落之姿直如乘风而来,清俊极了。
温久愣了一瞬,未及时唤止身边人。眼见着侍卫蜂拥而上,他吓了一跳,提剑便要为她挡住这些剑芒。
可他刚踏前半步,已有人出手。
这人比她更先落入院中,却无人注意到。现下他突然抽身上前,只眨眼之间,院内便尽是叮叮当当的铁器坠落之音。
满院侍卫倒吸冷气。
而她却唇角微弯,冰冷神色下掩藏着不易被察觉的、如同恶作剧得逞一般的微小得意:“左卫率,叨扰了。”
黎生等了几息也没等到温久的反应,对方仿佛不知今夕何夕,只呆呆看着她。直到她近在面前,他才大梦初醒般跪伏于地:“恭迎太子殿下。”
院内众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掉落的武器都不敢去捡,跟着跪了一地。
黎生伸手,将埋头苦跪的温久扶了起来:“左卫率不必如此多礼,我翻墙前来就是不想惊动其他人。”
说完她便自顾自坐到石桌旁,指骨在桌面上一敲,身后的聂绾上前,落了一坛桃花酿在上面。
温久这才发现她身边这人居然一直抱着酒坛,单手打翻了自己满院的侍卫。
而且他身上的……
是水渍?
时间尚短,聂绾衣摆的水渍还未干透,仍带着还算明显的暗沉。触目瞬间,温久下意识地看向黎生。
白衣上的污渍更清晰明显,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一小片沉色。薄唇轻碰,他正欲开口,太子却抢先道:“来的路上弄脏了衣服,麻烦帮忙找一件合身的。”
温久心中狠狠一跳。
她穿?
可他刚要转身,她却已经补充:“不是给我,是给他。”
她手指所指,正是那位侍卫。
温久跟着她指尖看去,讶然发现那侍卫竟然也在看着自己。但对视瞬间,温久却不自觉蹙了眉。这侍卫眉目阴冷,看过来的眸光如浸寒霜。
好强的敌意。
自己哪里惹到他了吗?
黎生还以为温久迟疑是因为不愿意借。想想也觉得自己适才所言有些不妥。禹国最重出身。温久好歹也算是世家子弟,而聂绾只是个护卫。
让世家子弟拿自己的衣服给她身边的侍卫穿,多少有些折辱了。
正犹疑着要开口,温久却已缓声唤身边人取衣服过来,她只得作罢,看向站得笔直的温久。
她是坐着呢,但哪有人敢跟着坐。
黎生虽然早已习惯别人站着回话,但这毕竟是人家家里,仍旧如此便多少有点嚣张了。是以她不急着说明来意,先向对座一指:“别远,坐。”
温久现在却根本没在考虑自己坐着还是站着的问题,他满心都在想——
她的衣服也弄脏了,却只为侍卫要了套替换的,可是不愿穿我的衣服吗?也对,她是太子,怎能折节穿我的粗衣呢?但是……
黎生等了半天也没等来温久的回应,几乎要以为是谁趁他们不备,点了温久的穴道。耐心耗尽便也不再管这到底是谁的家,伸手便抓住了温久被包裹在窄袖之下的手腕,道:
“坐我身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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