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1)
万果山。
大别山余脉在此突起而成,山势陡峭险峻,奇峰林立,人迹难至,山上遍布万年古树,郁郁葱葱,遮天蔽日,林间灵气氤氲,终年云雾缭绕,树上结满着各类奇花异果,食之不尽,因此有万果之名,也由此滋养出满山灵猴。
万果山泉水自流成溪,而后汇聚成河,河水清凉,当地人便叫它凉水河,凉水河依着山势,蜿蜒流经山脚下的一个名叫赵家村的村庄,村庄不大,只有五十来户人家,都是赵姓本家。
中午时分,村内炊烟袅袅,人语隐约,鸡鸣犬吠,一派祥和,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手里捧着一个瓦罐,一溜烟似的从村子里跑了出来,路过村口的时候看见有三名村妇正在凉水河边浣洗,于是边跑边打招呼道:“花婶、师娘、瓶姐姐,我去给我娘送饭去了!”
少年名叫赵飞翼,与母亲相依为命住在村里,飞翼长相清秀,脸型瘦长,五官生的极为好看,眉宇间总有一丝淡淡的笑意,自小聪明伶俐,勤劳朴实,对村子里的长辈从来都是恭敬有礼,因此最得大家的喜爱。
飞翼自咿呀学语开始,每天与村子里几个少年随先生读书识字,至今已经十余年,渐渐大了以后飞翼开始分担一些家务,上午随先生读书,下午便随娘一起下地干活,中午的时候给娘送饭,今天先生讲解一篇文章,兴起时忘了时辰,所以飞翼出来的时候晚了一些。
先生德高望重,是赵家村年纪最长者,十几年前孤身一人,带着十余车的书,回乡隐居,至于先生以前做什么,年龄有多大,村子里无人知道,而每每有人问及时,先生也都笑而不语。
先生见识广博,通晓天地,几乎没有先生不知道的事情,家里瓦房三间,两间半都装满了书,而飞翼这十余年来,也几乎将这些书读了一个通透。
从先生那里出来以后,飞翼担心娘肚子饿,因此急急忙忙的赶回家,拿起灶间尚带有余热的瓦罐,急匆匆地跑着去给娘送饭。
花婶是族长赵长海的妻子,见是飞翼,笑眯眯地道:“飞翼,别跑那么快,小心摔着,瓦罐摔碎了,你娘可就没得吃啰!”
“不……会……!”飞翼回头朝花婶笑笑,拖长嗓音回道,脚步却并没有放慢。
“飞翼,让你娘早点回来,我晚上要去跟你娘学编花!”瓶姐姐大声道,瓶姐姐是二柱的姐姐,瓶姐姐虽是女儿身,但性格豪爽,喜爱玩枪弄棒,是赵家村一帮顽童的大姐大,最近却迷上了飞翼娘的编花技艺,晚上没事的时候,就会经常去找飞翼娘。
“知道了,大姐大……”飞翼答道,然后看着师娘道:“师娘,我走了!”
师娘直起身,伸手揉揉有些酸麻的后腰,大声道:“飞翼,慢点!”
师娘自飞翼开始随先生读书时,就将飞翼当做自己孩子一般,看着飞翼飞奔的身影,微笑道:“你们看飞翼对他娘多孝顺,这么疯跑就为了他娘中午能吃到一口热饭,唉!我家小七能有飞翼一半就好啰!”
花婶将衣服卷成一团放到石条上,一边用棒槌捶打,一边笑道:“你家小七,那是从小立志要当大将军的人,当然不会在意这些小事了!”
“嚇!嚇!”师娘没好气道:“还大将军,我看他以后自己能养活自己,娶到媳妇,就是神仙保佑了!”
瓶姐姐道:“哎哟!大娘,可不能这么说,小七我看那是少有大志,以后肯定不是一般人物……”
“……”
飞翼一阵急跑,出了村口就往万果山方向跑去,师娘、花婶和瓶姐姐的说话声变的越来越遥远,渐渐模糊不清起来,飞翼抱着瓦罐抬头看看天,见正午的太阳已经有些偏西,心中有些焦急,跑起来就比平时更加快了几分。
山路崎岖难行,飞翼跑起来却能如履平地,两条小腿摆动的就像风车叶子一样欢快,没过多久就跑了一半的路程。
就在飞翼一路狂奔的时候,忽然觉得大地好像也有些晃动,飞翼放慢脚步,惊奇地发现地面竟然真的有些颤动,就是路边的树也跟着摇晃起来,而远处万果山之中隐隐传来雷鸣之声,飞翼陡然心惊,抬头看着雾气弥漫的万果山,心想难道地震了?
飞翼开始担心娘,心中也有些害怕,于是撒脚狂奔,还不时抬头看向万果山,万果山险峰林立,其中最高最险的一个山巅,有如一根石柱,直插云霄。
大地震颤的越来越厉害,飞翼跑得也越来越快,透过山间云雾,飞翼忽然惊异地发现,那若隐若现有如石柱的山巅竟然比以前高了很多,飞翼心中满是惊奇,而接下来更让飞翼震惊的是山巅竟然正慢慢长高,并且越长越快,最后竟然直逼苍穹,要直接长到天上去。
飞翼惊恐万分,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眼睛一直瞪着山巅,眼看着山巅越长越高,笔直陡峭,直插天际,而此刻万果山周围风起云涌,狂风呼啸,几乎令飞翼不能站立。
山巅不停地飞速上长,竟似要将天捅破,忽然不知从何处飘来一团洁白云彩,云彩浓郁顷刻笼住山巅,接着就听到轰隆隆之声不断传来,就见自山巅上落下无数巨石,随即山崩石裂,山巅瞬间崩塌,巨石如倾盆大雨般滚落而下,飞翼透过那滚滚烟尘,忽然无比惊奇地发现,烟尘中竟然隐隐有一只大脚踏在山巅之上,大脚一直向下,踏碎山巅,最后直接就将山巅踏进了群山之中,随后就见那只大脚轻轻抬起,然后隐于浓郁的云彩中,归于天际,消失不见。
飞翼惊得目瞠口呆,在那只大脚消失的瞬间,甚至能看清那只脚上干净的白麻衣裤和洁白的鞋帮,以及鞋帮上隐隐有些眼熟的青莲图案。
随后山风减弱,烟尘和白云渐渐消散,万果山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只是雄伟的万果山山巅却已消失不见。
飞翼惊魂未定,心中惦记着娘,再次发足狂奔。
……
关中,庆都洛城。
西北三十里有一山名为大弥山,山上有一个巨大无比的石像,是弥教的弥皇石像,弥皇是弥教的神皇,是弥教和庆人心中的真神。
石像高达九九八十一丈,全身金光闪耀,双目微启,俯视众生,历经千年风雨,神态始终庄严肃穆,然而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不动如山的巨大石像,眼睛突然睁大,转头朝东南方向看去,那神态似有几分错愕,几分惊喜,更有几分不屑,片刻之后又恢复原来模样。
石像脚下有一寺,名为大光明寺,是弥教在世间最大的寺院,寺内庙宇数千,教徒过万,在寺院最里面有一间普通厢房,厢房隐于深山,门窗紧闭,昏暗终日不见天光,一位身材瘦小的老者,席地而坐,眼睛微闭似已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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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老者眼睛骤然睁开,精光四射,幽暗的厢房顿时亮如白昼,自老者身上骤然散发的凝然杀意,四射而出,瓦砾颤动,墙壁轻摇,几乎要将厢房掀翻。
庆都王宫,后花园。
一位衣着华丽,高大威猛的老者,手持铁弓,弓搭铁箭,正欲箭射百步之外的靶心,就在铁弓引而待发之时,华服老者忽然猛地抬头,看着晴朗的天空,眼神中闪过骇然之色,手里的铁箭脱手而出,落到一旁的树丛中,令围观的王室子弟和后宫嫔妃们的本来已经准备好的欢呼声讶然而止!
就在二人惊疑不定之时,心中几乎是同时响起一道声音“跳梁小丑,勿惊!”
于是二人神色稍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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