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七章看人下菜碟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灯道尽头传来，那里有张诊桌，桌子后面坐了一位全身被黑袍罩住的老者，连脸也不例外。二人没有多想，连忙上前将昏迷的伤兵放在座椅上，还主动抬起手臂放在诊桌上。

        “不用了。”二人正想行礼，老医者却抢先开了口。

        “嗯？”二人没听懂。

        “他俩吃进了挈渊腐毒。”老医者虽气场阔达却声音尖细而皎洁。

        “那是什么？可有救？”崔庶誉急切道。

        老医者抚抚胡须，却懊恼的发现手被罩子挡住了，嘟囔着“啧，这破黑布真煞风景。”然后对着崔庶誉正色道：“你们振雍军每天来这看病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都是奇形怪状的毒，你也很清楚吧，此非人为。”言下之意已很明了，他们的毒是魂灵造成的。

        崔庶誉吞吞口水正想说话，温俭却以为是老医者对治疗灵毒有困难，便抢先言道：“我们知道是魂灵所为，但此毒虽快却不猛，应该是植物毒素而非法术，您开点”

        “得加钱。”老医者打断他。

        温俭顿了一下，崔庶誉连忙回道：“噢噢，没问题，只要能医治好他们，什么价您说。”

        老医者闻言，满意的欲用手抚须，抬到一半又尴尬的放下，提起笔边写边讲：“鲧国魂灵生长于瘴气阴霾之中，血液自带腐蚀之毒，但为了方便大面积撂倒士兵，他们还会吞下挈渊草，能加强毒性且快速致麻。这两人中毒三四天本已危及心脉，好在你们用银针止住了蔓延的趋势，老夫的方子要尽快服下，两个时辰喂一次，六次便能解毒。”

        话讲完，笔也停下了，老医者将药方递给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的药童，药童便走进了黑暗中。不一会，厅内四周响起木轮滑动的声音，温俭望向四周，方才发现，他们的周围围绕整整一圈的并非墙壁，而是药柜，上接屋顶，下连地室，十几个同样连接房顶与地下的木梯横于药柜群中，每个木梯有两人值守，一人探拿一人推轮，极有效率。从药方进去到药包摆在诊桌上，只花费了一盏茶功夫。

        温俭惊叹又新奇道：“您还未说价格呢，您怎知我们付得起？”

        老医者答道：“身怀绝世法器的人，又怎会在意这几个银两。”

        此言一出，温俭和崔庶誉皆毛骨悚然。

        温俭：“你你怎知”

        “放心，玄赐坡只卖不抢。”

        温俭警惕起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老医者笑笑：“问事得去‘信’房，五十两药拿走，不送。”

        虽有心理准备，但这价格还是让温俭一惊：“来之前我就知道玄赐坡不讲价，但这价格”

        温俭话未讲完，崔庶誉便已经拿出买衣服剩的银票递给老医者。温俭还想讲价，崔庶誉连忙制止他，拉着他背起两个病号快速退出了药房。

        温俭对价格不满，满嘴埋怨：“一钱军车草，二钱柔菊，五钱桓甘草就解决的事，居然要五十两！要不是这儿崇昊离太远，我就自己去渊地采了，五十两可够普通老百姓一家子吃好几年了！收费这么贵，还这么多人来看病，真是邪了门了！”

        崔庶誉冷不丁的一句：“他们是看人下菜碟。”语气习惯且淡定。

        温俭懵住：“什么？”

        崔庶誉：“这里就是这样，千万别闹事，如果进了黑名单，就再进不来了。”

        温俭对崔庶誉的淡定十分不解：“你一早知道？请问你如何能接受？”

        崔庶誉：“你别不高兴啦，若是穷人，他们甚至有可能不收费的。既然我们有，就多出点，也算是帮了他人。”

        温俭：“话是这么说，但是我总觉得不太尊重我啊。”

        崔庶誉：“玄赐坡还有一奇，就是他们总能看出来你能掏出多少钱来，然后比划着找你要。”

        温俭：“这是什么强盗技能啊！这跟扒了我衣服抢有什么区别？这里就是土匪窝！”

        温俭与崔庶誉前脚刚走，老医者就谨慎起来，抬手就从黑暗中招来一个药童，吩咐道：“告诉姬臣长老，圣灵之魄出现在荒国，让人跟着，千万别被发现。”

        药童躬身答应后便退下，老医者揭开黑袍露出满头的白发白须，消瘦清烈的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今日不再接诊。”对门童说完便急匆匆出了药房。

        客栈房间里，温俭、崔庶誉和谷雨忙里忙外的熬药喂药，眼看着两个病号肤色逐渐恢复红润，众人的心也放了下来。鹿灵则开始着急拯救苔翁之事。

        崔庶誉看出了鹿灵的担忧“你放心，这药喂完我马上带你们去北荒找九婴。”

        随即转头对大家郑重的鞠了一躬：“是各位救了我两个兄弟的命，崔庶誉在此感谢了。”

        温俭笑着回鞠一躬俏皮的回答：“崔大哥客气了，见死不救是药师大忌。师父说过，行走江湖，要广结志同好友，我们能在旷野相遇即是缘分，况且你也答应帮我们寻找黄金婴核，那我们就是一道人。”

        言闭，鹿灵、蜂灵和谷雨都点点头，单纯的友谊在众人间扩散，氛围一时温暖起来。崔庶誉一高兴，就摸了一把蜂灵的头，就像摸普通的小孩。蜂灵以四百岁高龄被三十岁的人类爱抚，一时竟有些傲娇。

        蜂灵：“喂，挪开你的手，没人敢这么摸我的头！”

        崔庶誉：“啊，抱歉抱歉，我忘了你不是小孩，应该上百岁了吧。”

        蜂灵：“哎你懂不懂啊！百岁能有我此等修为？我可是蜜药技已极近顶峰！”

        崔庶誉歪歪嘴：“那不是还没到呢嘛。”

        蜂灵不服：“四百岁的蜜药技能近顶峰这世间也没有几个灵可以达到！”

        两个人斗嘴，三个人傻笑，紧张的氛围难得有了几丝轻松。夜晚卯时，病人已大好，能坐起身了，只是没精神说话。崔庶誉便让大家休息，最后一次药他单独熬喂就好。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天快亮时，行军多年的警觉居然让他发现了梁上君子。他知道这是“他们”的地盘，只有可能是作为外来人的大家让他们不放心，所以派来人检视。天亮后，他为了不让大家担心，便没有将此事告诉大家。

        “大家休息得好吗？”崔庶誉关心道。

        温俭：“嗯嗯，好久没洗热水澡了，真舒服。”

        众人纷纷点头，只有蜂灵稍有察觉：“让你喂个药动静都那么大，吵得我差点睡不着。”

        崔庶誉连忙岔开话题：“额饿了吧？咱们去用早饭吧。”

        难得的舒服清晨，太阳从东面冒出头，整个玄赐坡的人们像是被无形的神祗庇佑在羽翼下，远离战争和邪灵的骚扰，显现出一片安宁与祥和。谷雨拿了一大桌食物安顿了孩子们，就跟着大家来到大厅用早膳，却正好碰到从外面回来的温俭。

        谷雨：“诶？一大早的阿俭你去哪儿了？”

        温俭：“哼哼，关于孩子们的安置问题，你们猜我想到了什么办法？”

        蜂灵、鹿灵疑惑道：“什么办法？”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温俭献宝一样讲出了早晨的收获。

        温俭：“镖房。”

        崔庶誉惊讶道：“你想托镖房将孩子送回娲国？”

        谷雨翻个白眼极力反对：“不行！什么镖房啊，那些镖师都是什么人？变数太大了！”

        崔庶誉却道：“不不，倒不是变数的问题，只要他们敢接这单生意，肯定会派出高于我们自己送的武力去走镖，但是”

        温俭很懂崔庶誉：“十二个孩子，三百六十两。若谷雨姑娘也一同去，就三百八十两。”

        “什么？！”众人望着温俭，惊掉下巴。

        谷雨却道：“确实不贵。”

        “什么？！”众人望向谷雨，再次惊掉下巴。

        温俭：“既然出钱的不嫌贵，那就这样办吧，这样也好加紧往北赶。”

        众人唏嘘：“玄赐坡，消金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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