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他举起刀的时候,脑子里并不是一片空白。疯狂跃动的心脏将大量血液推至头顶,毛细血管不堪重负,他的视网膜充血,青筋暴起,视线却是清明的。
那不是他第一次杀人。
刀锋刺进血肉的时候,噗嗤一小声,然后,噗嗤,又是一小声,像雨滴落入檐下积水。没什么实感。
人肉比猪肉更松软一些,刀锋进出时可以看见皮肤细微的抖动,像波浪,或者果冻,或者其它什么柔软的东西。无所谓。
鲜血从那些黑乎乎的洞里涌出来,泥水一般的黑色。原来血液也不全是红色的。
巨大的双翅自身后展开,鳞粉飘落,梦幻诡谲。
生于虚无,归于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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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秦观被电话吵醒,电话里余酒声音嘶哑,仿佛有白骨抓挠岩壁,自地府攀爬而上。
“秦观……救……我……”
“你在哪?你别动!你等我!”
……
“啊——得救了。”往嘴里灌了好大一口豆浆的余酒喟叹道。
“抓住了聂庆,我还以为我们马上就要解放了呢。”秦观把最后一根有条塞进嘴里,唉声叹气。
“不是当初嫌九队很闲的时候了?”余酒显然熬了个大夜,松开嘴里豆浆的吸管,打着哈欠趴在桌子上,要死不活的。
“你和老大……昨晚……”
看秦观欲言又止,余酒来了兴趣,他右手撑起半边脑袋,左手戳戳秦观的胳膊肘,“哟,吃醋啦?放心,我心里只有一心姐,你喜欢老大尽管喜欢嘛。”
“我没有喜欢她,不对,我是很喜欢老大,但不是你想的那种……”
“停停停,”余酒抬手制止了秦观,“有些事情,不是嘴上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要看行动。比如我,我跟你说我一点都不喜欢吃坚果,我一吃坚果就过敏,你信吗?”
“我……”秦观扫了一眼余酒桌子上大罐小瓶的坚果,摇摇头,“我不信。”
“所以说啊,你说你不喜欢老大,鬼才信呢。”余酒瘪瘪嘴,打个哈欠,又趴下去了,“帮我看着老大点,我睡一会。”
话还没说完呢,余酒就觉得后颈一疼,自己已经被李砚洗一把从桌子上揪着后脖颈子薅了起来,“别睡了,干活!”
“老大……长期睡眠不足会导致精神衰弱……”余酒哼哼唧唧的。
“这句话你应该放在前几天说,然后我脑子突然灵光一闪,接着大喊一声‘我知道了!真相只有一个!以我爷爷的名义起誓!’现在说,晚了。”李砚洗笑道,“等案子结了,给你放两天假……也给一心放两天。”
“真的?”一听自己和袁一心一起放假,余酒来精神了。
“真的,你写假条我签字,老混蛋不批也得批。”李砚洗笑着拍拍他的背,接着环视一周,“老庄也就算了,老路和老曲呢?你一心姐呢?”
“庄哥没来过,路哥和曲哥把柳冬带回来了,正问话呢,一心姐……我在这呆了一晚上,没见着啊。”
“怎么一大早就给抓来了?”秦观问。
“路哥说柳冬那种写书的,昼夜颠倒,对太阳来说现在是早上,对他们来说是刚准备睡觉的点,现在弄来,人困马乏,脑子糊涂,容易问出东西。”余酒耸耸肩,道,“曲哥的意思是,就算问不出东西,趁早放弃,今天还有时间干别的事情。”
李砚洗没回位置,她站原地想了一会,问道。“你见过一心迟到吗?”
余酒摇摇头。
“那你见过一心主动出外勤吗?”李砚洗又拿起袁一心桌上的防晒霜问道:“不带防晒出门那种。”
余酒更猛烈地摇头。
李砚洗这才双手环胸,不可思议似的,说道:“奇了怪了,那她去哪了?”
“我也去熬了个大夜!”袁一心抱着笔记本电脑出现在办公室的门口,头发潦草,面容憔悴,她一把扯下口罩,指着自己的脸说,“这事没一罐阿玛尼黑钥匙或者赫莲娜黑绷带解决不了!”
“怎么了嘛。”李砚洗上前接过笔记本电脑,哂笑道:“怎么今天妆都没画就来了?”
睡眠不足果然会造成暴躁易怒。袁一心冷着脸抢过电脑,直接坐在了秦观旁边的空位上,打开电脑,播放视频,“这一段,分别是从路远和曲径他们向柳冬取证时的执法记录里,以及我和小酒向郑杰取证时的执法记录里截出来的。”
听众三人点点头。
袁一心烦躁地再次点开一段视频,“这一段也是。”
听众三人又点点头。
“发现问题了吗?”面对三个呆瓜,袁一心尽可能地保持微笑。
李砚洗没说话,另外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小狗甩水。
袁一心翻个白眼,嘟囔了一句:“脑袋里有哏丘。”
“什么?”本就睡眠不足的余酒眨眨眼,没听懂。
袁一心微笑着抬头,“夸你可爱。”
“嘿嘿,一心姐夸我可爱!”余酒抓住秦观的胳膊,扬着小鼻子炫耀了起来。
“呵呵。”听懂了的秦观讪笑两声。
袁一心并不搭理这俩,自顾自地说:“我昨天看了一晚上,一分一秒不快进的看完了这几天所有的执法记录,我可以很肯定的说……”
“一心,这事等老路他们回来一起说。”李砚洗摁住袁一心的手掌,打断了她。
袁一心先是一怔,旋即意识到了李砚洗的意思,抬头问:“老大,你早发现了?”
见李砚洗不说话,袁一心咔吧一声合上电脑,原本强撑的眼皮瞬间耷拉了下去,“老大,我希望你下次发现什么的时候不要再自己藏着掖着了,我们不是侦探,你搞那种谜语人的人设干嘛呢?反派死于话多,正派死于话少。我现在很困,我想睡觉,今天请假。再!见!”
袁一心沉着脸就要走,李砚洗一把拽住了她,斟酌着开口,“一心!不是我想藏着掖着,而是我没有办法确定我的判断就是正确的,所以我必须找到辅证证明自己的判断,我的意思是说……谢谢你,帮我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袁一心叹了口气,回身看向李砚洗,“老大,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发现了就早说嘛,我就不用熬一晚上了啊……”
“抱歉,我的错。”李砚洗顺了顺袁一心的后背,“一瓶面霜,你下单,我付款。”
“再加一瓶香水。”
“好好好,加香水,加香水。”李砚洗笑嘻嘻地哄着。
袁一心的毛被顺平了,抱着电脑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打了个哈欠翻出自己的毛茸茸眼罩,“我真的需要补一觉,有什么事,发我手机,我看的到就去办。”
“好,您慢慢睡。”
李砚洗贴心地将袁一心身后的窗帘拉上,然后一手一个的拽着余酒和秦观离开了九队办公室。
刚出办公室门,余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瘪着嘴仰望李砚洗,隐隐要哭,“老大,我也想睡觉。”
“睡什么睡,”李砚洗哐当踹了他一脚,“起来!”
“老大你这叫差别对待!”
“男孩子能跟女孩子比吗?女孩子生下来就该被捧在手心里。”李砚洗双手环胸,冷漠地瞅一眼余酒,“男孩子不摔打摔打可不行。”
余酒瘪了瘪嘴,抱着膝盖一缩,破罐破摔,就是不起来。
李砚洗叹了口气,蹲下,指了指办公室的大门,“那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一心睡觉,你给我去干活,要么,你去睡觉,我把一心叫起来去干活。”
余酒抱着膝盖想了想,哼唧了一声,“算了算了,让一心姐睡吧,我跟你走。”
李砚洗盯着余酒,忽然朝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有时候我真怀疑,我是你老大还是一心是你老大!”
“要不是一心姐来了九队,我才不来呢!”余酒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拍拍屁|股沾了起来,“我最开始明明是个网络警猎人,又不是刑事警猎人。”
秦观张了张嘴,什么也没问,又闭上了。
余酒看他那副要问不敢问的模样,道:“你是想问我卧底的事吧?刚毕业那会,我打听了一下,人家说,只有卧底过的人才有资格进九队。正好有个异族传销窝点发现涉嫌网络诈骗,我专业对口,就去了。没想到,收网后归队,调令真的让我来了九队,嘿嘿,lucky!”
“去你的,九队又不是垃圾桶,什么人都要。”李砚洗轻笑一声,说道,“你以为只要卧底过我就照单全收啊?”
“那,感谢老大收留我这个小垃圾。”余酒咧嘴笑了笑,“老大,今天咱去哪啊?”
“咱?什么咱?谁跟你咱。”李砚洗嫌弃地皱皱眉,而后敲了一下余酒的脑门,“我问你啊,老混蛋给我的期限还有几天?”
余酒揉揉脑门,默默伸出四根手指头,李砚洗微笑着按下去两根,“他说的不是从他来那天开始算,是从咱们接到报案开始算。”
“也就是说……”余酒瞅着自己比着小树杈的手指头,缩了缩脖子。
“也就是说,明天咱们如果再找不到柳冬犯案的证据,九队,就又得有人消失几天了。”李砚洗再次拍拍余酒的肩膀,依旧微笑,“你现在呢,就去检验科等着,坐门口等着,死盯着他们等,只要他们一出结果,就立刻给我打电话。”
“老大,你又偷偷摸摸往人家那送什么了,一心姐说了,让你别老藏着掖着……哎呀我错了,我这就去还不行嘛,保证完成任务。”
余酒见李砚洗又是一个抬腿提膝的动作,他护住自己的屁|股,撒丫子开溜,裤子上装饰用的垂带甩来甩去,狗尾巴似的,看得李砚洗弯了眉眼,又是一声轻笑。
“老大。那咱,啊不是,那我今天去忙些啥呢?我其实,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查的了……”秦观双手背在背后,说这话时随时准备迎接李砚洗的扫腿。
“没事,大家都不知道接下来查啥,九队一贯的破案风格就是……有啥查啥,没得查,硬查。”
“硬查?”
“对,硬查。”李砚洗笑道,“咱们队加上我,都是些能动手绝不动脑子的家伙,不知道查啥就硬查呗,还能咋办呢。”
李砚洗双手环抱在胸前,以往似笑非笑的垂眼此刻看起来笑意真实。秦观这才琢磨出味来,弯腰,歪头看向李砚洗,“老大,你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嘛。”
“啧,就你话多。”
李砚洗这一脚,终是踹在了秦观的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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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走个形式。”
这手铐不似金属,乳黄色的骨头质感,一体成型,入手温润,就像……人类的肋骨。
警猎人断断续续问了很多问题,问题飘进耳朵里,答案又从嘴里飘出去,脑子却是空白的。
他很久没听过那个名字了,甚至于说,他已经不记得那个名字了。
“吴慧娟?”
这个名字应该是熟悉的,可真的念出口才发现,唇齿生涩,声调那么陌生,就仿佛生平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似的。吴慧娟,对啊,她叫吴慧娟,我怎么忘记了呢。
“去孤儿院的时候我还小,什么都不记得了。”柳冬道。
“你去孤儿院的时候五岁,确实是什么都记不清的年纪,但是江帆走丢的时候已经八岁了,江巍把你找回来之后,你对自己的身份没有产生过怀疑吗?”曲径问道。
“小孩子被估算错年龄很正常,也许是我小时候长得矮,院长阿姨估计错了呢。”柳冬不紧不慢地说。
“说你五岁的可不是别人,是你自己。”
“是吗?我不记得了。”柳冬推了一下眼睛,淡淡说道。
他双手交叉做塔状,轻放在桌板上,嘴角隐隐带着笑意。柳冬本以为警|察是抓到了他的什么把柄,却没想到是为了死去的母亲。是啊,他有什么可害怕的呢,死人又不会说话。
“五岁已经有记忆了,你就没想过自己为什么有流落街头的记忆吗?”曲径又问。
“这位警官,你看过三毛流浪记吗?在我们小时候,那可是最受欢迎的电视剧。儿童时期的记忆混乱,常会出现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情况,我也许,只是将小时候看过的电视剧做成了梦,又将梦当成了记忆,那不一定是现实……至少我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哟,那你可真会说服自己。”曲径耸了耸肩,说道。
“‘我想不出比获得父亲的保护更强烈的儿童需要。’如果你从小失去父亲,那么你就能理解我了。”
“弗洛伊德?”路远笑了笑,道。
“合着您不光会算命,还学过教育学呢?”曲径一摔笔,双手抱臂,笑道。
“这年头,但凡读过大学的人,谁还没考过教师资格证呢。”
曲径一愣,“我就没考过啊。”
路远在桌子下面踹了曲径一脚,“柳冬说的‘过’是助词,放在动词后,表示某种行为曾经发生。你说的‘过’……呵,是过及格线的过。”
“你不明白,咱那时候比现在难考。”
“你可拉倒吧,主观不努力,客观找原因,只有那些看不到自身缺陷的人才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当着别人面,能不能别老拆我台?”
“那你倒是把自己的台子搭结实点啊。”
“路远,你想打架是不是?”
“要不是现在是在审讯室,我高低得跟你打一架。”
“行啊,来啊!”
柳冬侧身悄悄望了一眼审讯室里的摄像头,又看看面前勉强才压下怒气的两位警猎人,嘴角斜起轻蔑的笑意。真可笑,我居然还担心会被这样的人抓住把柄。
他掩嘴打了个哈欠,通宵的疲惫在这一刻忽然涌现。
“先生,如果没有别的事,能不能让我回家睡觉呢?我现在真的很困。”
柳冬右手指尖依次敲击着桌板,咚咚咚咚,气定神闲。母亲是自然死亡的,凶手是冬季的寒冷,不是他。他当时只有五岁,母亲的死亡是她的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路远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绪,重新开口道:“据我们调查……”
“是我调查到的。”曲径笑着打断路远。
“对,据他调查!他!他调查!”路远特地强调了一下‘他’,咬牙切齿地瞪向曲径,“据他调查,你母亲死的时候身上只穿了一件棉布衣,但你在孤儿院门口被发现的时候,身上穿着儿童棉衣和成人棉衣。另外,你母亲不是冻死的,是饿死的……”说完,路远观察了一下柳冬的反应,“而你在到达孤儿院的时候,虽然有些瘦,但还算健康。”
柳冬没有反应。
“她是我母亲,母亲保护孩子是天性,这是命为她做的选择,她为自己而死,不是为我。”柳冬扭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淡淡说道,“一切有为法,应作如是观。世间万物,皆有定数。”
“呵,你到底是信道?还是信佛?”曲径少见的冷哼了一声。
“我信命,信因果循环,信善恶轮回。”柳冬浅笑道。
“所以你觉得,你母亲该死?”路远微微挑眉,问。
“死亡是一切的终点,亦是一切的起点。”柳冬的脸上依然挂着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她该不该死不是我说了算的,只有天说了算。”
曲径小声啧了一下,默默看向路远。
对,我知道,和他说话特费劲。路远安慰地拍拍曲径的肩膀。
“我们这次来,还想问问你,你认识汪岩吗?”路远问。
“当然,他和江巍认识,我有幸见过几次。”柳冬轻笑一声,说道。
‘有幸’这是一个很微妙的词语,礼貌、尊敬,还有……阴阳怪气。路远的碳素笔在手里转了个小小的笔花,眉头紧锁。
“你们是想问我跟他熟不熟吗?不熟。他和江巍埋在一起,他是洪旗的岳父,洪旗曾经跟我在一个孤儿院相处过,洪旗曾是我的小学同学,这些都是你们告诉我的。”柳冬接着说道,“可能这便是命运吧,我们注定相识,可惜未曾相识。”
“那可不可以跟我们解释一下,汪岩保险单的事情。”
“保险单?”
“据当时的业务员回忆,汪岩的保险单在一个月前提高了保费,是你帮汪佳佳和洪旗支付的。”曲径抽出一张保险单的复印件,推到柳冬面前,“可你说你不记得洪旗。”
柳冬转动身体,换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他左手背托着下巴,右手食指在桌面上点了点。
好熟悉。路远有一瞬间看到了李砚洗的影子。
“原来你是说这件事,如果让我说假话,那就是我单纯的与人为善,说真话就是……汪岩让江巍帮忙,而江巍推给了我,我并不知道我帮谁付了钱。他想做个好人,偏要用我的钱,呵。”
现在知道真相的也只有已经死去的江巍和汪岩了,活着的说话都不可信,却也没有证据证明他的话不可信。
“洪旗和汪佳佳租住房子的房东是你的朋友,你怎么解释?”
“也是汪岩求助江巍,然后江巍推给的我。”
柳冬神态自若。
“你们是在怀疑我杀了江巍和汪岩吧?”柳冬小小地打了个哈欠,“我记得是死了四个人?我对其他两个的杀人动机呢?没有证据你们只能关押我24个小时,我现在很困,如果你们没有别的事,又不想放我走,可以让我在这里睡一觉吗?如果你们非要问……我也有权保持沉默。”
路远掏出两本书,“这两本书,都是你写的吗?”
一本崭新带腰封的《蒹葭狱》,一本破旧无封皮。
“一本是我今年准备出版的,你手里那本应该是印刷厂或者出版社的样品书吧?另一本……”柳冬接过书翻看了一下,略有些怀念地说,“这是我大学时期连载的第一篇小说,没出版过,看样子应该是被无良印刷厂偷印的地摊货,我连笔名都改了,这都能被你们找出来。”
路远笑了笑,“也就是说,你承认这两本都是你的作品,是吗?”
“是的……这本旧书,我可以拿回去收藏吗?”
“抱歉,不行。我这本书也是借的朋友的,我还要还回去。”
“真可惜。”柳冬嘴上这么说,面上倒是看不出对那本书的渴望。
可惜?不是遗憾?路远手指摩擦摩擦着旧书残破的纸张想。
“那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换了风格?你之前的书是玄幻类网络文学,现在怎么变成了……”曲径皱着眉毛思考着形容词。
“乡土文学。”路远解释道,“就是沈从文那类的。”
“沈从文是谁啊?”曲径挠挠后脑,问。
路远被这个问句噎住,翻了个白眼。
“很简单,那个时候缺钱,大环境下玄幻爽文容易赚钱。现在赚到钱了,我想摘掉网络写手的帽子,当个作家。”柳冬坦言道,“我也不过是个追名逐利的俗人罢了。”
好名者,好利之尤者也。路远摇了摇头。
追名与逐利捆绑销售,于基因中滋生人性。
“最后一个问题,你小时候并不是异族,为什么现在变成了异族。”曲径问。
柳冬似乎并没有为这个问题做准备,他微微怔愣,旋即道:“这难道不是江巍遗传给我的吗?”
“不全是。”路远回答他,“江巍是异族没错,但你不是,你是人类。先天异族一出生便是异族,后天异族都是受到感染形成的。你在发现自己能够长出天蛾的翅膀前,发生了什么吗?”
“我……我不记得了。”柳冬平静的眸子突然闪过一丝惊慌,“我真的不记得了,我怎么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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