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热。
近来李砚洗的情绪很不稳定,焦躁感顺着血液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她想把空调再往下调低两度,打眼瞧见袁一心已经裹上了小毯子,悻悻地放下了遥控器,随手抽出笔筒里插着的纸扇摇起来。
有总比没有强。
“从汪岩车里找到的指纹,确实属于沙峰,在驾驶座的脚垫夹缝中也找到了干枯的芦苇叶,这说明,沙峰很有可能就是坐着汪岩的商务车去的芦苇荡,而凶手则是开着汪岩的商务车离开了芦苇荡。”曲径说道,“根据柳冬的医疗记录,他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医生的处方里含有安眠药,我怀疑这和江巍的死有关系。哦,还有,老路说他有要确认的事,晚点回来。”
“又一个玩谜语人人设的。”袁一心轻轻摇摇头,“我昨天提取过柳冬的记忆了,关于谋|杀,画面很奇怪,金色和白色。他的确参与过谋|杀,但是,对他而言,似乎并不是不好的记忆。另外,他的记忆也被涂抹了一部分,我无法读取。”
李砚洗听完,刚张开嘴……
“哐!”“卧|槽!”
“小酒儿!对待老年人的心脏就像对待这扇门,轻拿轻放好嘛?能不能改一改你用后爪子开门的臭毛病!”
难得在办公室的庄知闲被吓得一哆嗦,捂着胸口,冲余酒嚷道。
“我刚才看见二队把人抓回来了,正抽血验dna呢。”余酒指指门外,“等结果出来,秦观是不是就能从审讯室出来了?”
“除非他认罪,否则最快也要三四个小时呢,你先回来。”李砚洗随意点了点头,表示她知道了,然后冲余酒招招扇子,“昨天因为特殊原因,我们没有线索汇总,今天都补上。余酒,把我让你单独拷贝下来的视频放给大家看。”
“诶?哦。”
余酒眨眨眼,不太明白老大为什么对马上要放出来的秦观毫不在意,但还是很快调整好心态,打开自己的电脑。
“汪岩的工作是车站接送服务,行车路线确实复杂,我看了一晚上的视频,终于,终于,让我在本市友谊大厦附近的老旧停车场门口的监控视频中找到了这段视频。”
黑色的商务车拐进阴暗的小路,开进破旧而无人看管的停车场,十分钟后又缓缓驶出。右上方的时间显示是18:31。
“进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出来的时候……副驾驶上那个是谁?”曲径指着暂停的视频问道。
余酒放大了视频,道:“虽然设备老旧,画质不是很清晰,但是经过复原对比后还是能辨认出来,是沙峰。”
“上上周一,不就是汪岩和沙峰的死亡时间的前一天。”曲径问。
“对。汪岩他们公司是专人专车责任制度的,因此偶尔会出现这种公车私用的情况,后面我一路追踪这辆车的行车路线,在去老港村的必经之路上出现后就找不到踪迹了,很有可能就是直接去了芦苇荡。再然后,就是公司的人路过北外环发现这辆空车,分局报警之后的事了。凶手应该是把车停在这里,然后选择另一辆交通工具离开的,可惜外环上摄像头并不密集,很难锁定嫌疑车辆。”余酒回答,“调查通话记录和微信记录也并没有发现汪岩和沙峰在当天有联系过。”
“可能是凶手分别联系了他们两个?这种型号的商务车一般是前二、中二、后三的六座车,后备箱也很大,所以,如果在停车场还接了其他人的话,监控摄像是拍不到的。”曲径轻轻用文件夹在桌面上敲了敲,些许苦恼,“我们假设林岗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那是不是可以说明,告诉林岗地址的那个微信号就是凶手的?余酒,那个微信号你查过吗?”
“聂庆伏法当天晚上老大就让我查过了,是江巍的手机号注册的小号。”
“那聊天内容呢?”
“只查到了他和汪岩的聊天内容,没有和沙峰的,差不多也就是通知他自己知道他儿子的尸体埋在哪之类的言论,还发送了芦苇荡的地址,但不是埋尸的地方,只是芦苇荡的位置,并且约好了见面时间。不过没有办法确定这个人是谁。”余酒叹了口气,“为此我还去查了沙峰的微信内容,结果他根本就不是这个小号的好友。要不是江巍也被埋了,我都要怀疑江巍是凶手了。不过能拿到江巍手机号注册微信的,也只能是江巍的熟人了吧?这算是一个能给柳冬定罪的点吗?”
“你傻啊,当然不能。这进展太慢了,李砚洗,今天就是老混蛋给的最后一天了……上次可是我和老路去的。”曲径曲径说着把椅子转了小半圈,视线从投影转到李砚洗这边,
“这次我去呗。”李砚洗随口回道。
“哼,你说你去老混蛋就让你去啊,保不齐他早看中秦观了,人家又年轻又能打的。上次在老渔港我就看出来了,那小子打起架来,够狠。我跟你说,秦观这只狼崽子,你守不住的,老混蛋早晚放他出去咬人。”
李砚洗翻个白眼,冲着曲径的椅子哐哐就是几脚,“啧!说得好像秦观是老混蛋的狼似的,那是我的狼!我的狼!”
“是是是,你的狼,你的狼。”曲径摊摊手,把椅子转了回去。
“不过说回来,打你当上队长之后,收的队员不是小心心这肩不能扛的,就是小酒儿这手不能提的,忽然就同意小观儿进来,老混蛋估计以为你回心转意了呢。”庄知闲懒洋洋地斜靠在椅子上,笑道。
“说谁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呢,全队最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不就是……”余酒小声嘟囔了一句,嘴巴的下意识地反驳,脑子却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在说什么,管好嘴巴,默默闭了嘴。
“你就仗着你年纪大我怕揍坏了你吧。”李砚洗冲庄知闲空挥了几下拳头,撇撇嘴。
“说我年纪大?”庄知闲撕下一张薰衣草造型的便利贴,从他几大罐色彩斑斓的中性笔里抽出一支木槿色的划了几笔,递给李砚洗,“小砚洗,咱俩算个数。”
李砚洗没接,扫了一眼,只见那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36-34=2。
她翻个白眼,抬眼瞅见庄知贱兮兮地冲她比了个耶,忿忿地拽过便利贴揉成团扔进垃圾桶,抬头喊道,“一心,他说你肩不能扛,给他扛一个看看!”
“你少来,我本来就肩不能抗的,庄知闲说的又没错。”袁一心倒还是笑盈盈的,轻轻拢拢头发,起身接过余酒手里的活,“我发现,不,是我和老大都发现,柳冬可能并没有不在场的证据。”
几张对比图摆在众人面前,正是昨天余酒领回来的报告。
“这是什么?”曲径捞过报告,问道。
“柳冬声音与网络会议的声纹对比,确认不是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曲径一向习惯斜起的唇角,冷了下去,“谁的?”
“网络传音是将现实的声音转化为频谱,那么就是有可能出现两个人频谱相近到人耳无法分辨的程度吧?我是文科生,对这种事情不太了解呢。”袁一心笑了笑,道,“至于是谁的,我猜……路远应该已经推出来了。”
袁一心说完笑了笑,又道:“我查询了柳冬的账户,发现他每个月都会给一个账户转一笔钱。那个账户的拥有者是一个我们都忽略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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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起很简单的案子,简单到当所有证据排成一排,除了真相再没有第二个答案。
“我没想杀他的!我真的没想杀他的!是他穷追不舍!”
“你让一个实习生替你背挪用公款的锅,居然还怪人家穷追不舍!”程可思狠狠说道。
站在单面玻璃的后面的李砚洗,在听到犯人认罪的瞬间拨通了电话,“邢于己,给我放人。”
秦观走出拘留室的大门,迎着窗边还算和煦的阳光,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怎么了,嫌拘留室的床太硬了?”
“老大!”听见声音,秦观赶紧转过身去,眉眼瞬间挂上了不比外面的眼光逊色多少的灿烂笑容,“硬倒是不硬,就是太短了,伸不开脚啊。”
“就你毛病,那张床老庄也睡过,人家都没嫌伸不开脚。”李砚洗脸上也带着笑,踹小腿的劲较往常更小了一些。
秦观揉揉小腿,笑眯眯地蹭了上去,“嘿嘿,老大,我能不能问一句,庄哥多高啊。”
“上次体检报告说他191,不过他本人一直强调自己只有188,不知道在倔强个什么劲,他能是188嘛,他都比老曲都高出一个鞋跟去了。”李砚洗耸耸肩,轻笑道,“闲话以后再说,走吧,柳冬的案子还在等呢,只剩不到半天的时间了。”
然后,又是一阵熟悉的摇滚乐。
李砚洗掏出手机,看着来电显示上余酒的名字,嫌恶地皱起了眉毛。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一看到是余酒的来电,就有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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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被一大团棉絮挟持,灵魂于躯体之外游荡。脑内掠影浮光,万花镜扭曲变幻,思维浑水乱淌。是恐惧,是兴奋,是血脉逆行,是脑髓喷张,击穿脉搏,贯穿心脏,舞蹈,跳跃,在浮沉的冰面上滑行,在颤抖的云霄中飞翔。是谁向我伸出昙花般弯曲的手掌,是谁贴近我溃烂的胸膛,血肉的苍柏长出黑色的绵羊,犄角累叠,杀死太阳。
……
“代号aw710的违禁药。”路远透过病房的小窗看向尚在昏迷的柳冬,说道,“幸好柳冬对这种药有抗性,没有出现副作用,只是影响了神志,令他出现了幻觉。”
“aw系列嘛……能将人类转化为异族的违禁药。还真是有段日子没听过这个名字了。”李砚洗右手架高左臂,左手拇指和食指无意识地互相碾磨,半晌,忽然问:“你刚才说你从楼顶救下他的时候,在他身上发现了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没错。”路远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防尘袋。
李砚洗接过去看了一眼,左眉因感到意外而挑动了一下。秦观歪头去瞅,直接撞上两个硕大的黑字:遗书。
随处可见的a4纸打印,边角一条细小的红痕。
“不是他写的,对吧。”李砚洗看完所谓的遗书,嗤笑了一声,“不过我大概知道是谁干的,之前没有理由正当理由抓他,现在,有了。他能想到用这种药杀人,就说明他跟异族有关系。”
“老大,抓谁啊?”秦观问。
“郑杰。”
郑杰?谁来着?为什么是他?秦观皱了皱眉,有些想不通。
路远点了点头,说:“已经让老曲和余酒去了。”
他拿出手机,打开相册,又将屏幕面向李砚洗,“之前的作品我不好判断,但是算上《蒹葭狱》,柳冬的笔名改为木成双之后的书,作者绝不是一个人。文章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作者对自己眼中世界的描绘,佐以主观意识和文学积累。但郑杰和柳冬,不论是性格、成长经历还是社会阅历都大不相同,这造成了两人文风的迥异,因此,当他们在合作完成同一本书的时候,难免会有矛盾的地方,这也就是你为什么当初看完会觉得不对劲。”
他停了一下,继续说道,“就像我截出来的这几段。‘翠绿的芦苇荡’‘碧绿的塘湾’,当用翠绿描写芦苇荡的时候,作者全篇白勺的,辞藻朴素,用词简单,偏口语化。当用碧绿形容芦苇荡的时候,每一个形容都精雕细琢,恨不能三句就添一个生僻字,五句加一句唐诗宋词。一样描写主人公失意后在芦苇荡里行走,前者用的是徘徊,溜达,无头苍蝇乱窜,后者用的是踟蹰,彳亍,何妨吟啸且徐行。”
“这么明显的矛盾,他的责编作为行业内人士,不觉得奇怪吗?”李砚洗点了点头,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问过了。柳冬说他写文章时容易受到当时正在阅读的书籍影响,所以文风飘忽不定。这种情况很常见,所以讲得通,他的编辑也全当是他的文字特点了。不过最近越来越严重了,他的编辑正在劝他改一改……或许郑杰和柳冬正在讨论分家。”
“所以这封遗书是郑杰模仿柳冬的文风写的,可惜模仿的很粗糙,只是一摊行尸走肉,毫无灵魂而言。”李砚洗说。
“‘彭殇徒自异,生死终无别。不如学无生,无生即无灭。’用这句开题倒是很有柳冬的风格。”路远晃了晃防尘袋,冷笑道。
“你怎么怀疑到郑杰头上的。”李砚洗一边在手机上给袁一心发着消息,一边心不在焉地问。
“我一开始不怀疑。柳冬没有朋友,郑杰的交际圈也没有柳冬。老曲和我见面后说一心判断出柳冬没有不在场证明,柳冬的不在场证明是音频会议,这就说明和责编通话的不是柳冬,而是一个和他声音很相似且知道他书内容的人。余酒还说,一心曾经向你们播放过郑杰和柳冬的执法记录,那么一心发现的这个和柳冬声音相似的人,一定就是郑杰。所以我断定,木成双,第一个木,是柳冬的柳,第二个木,是郑杰的杰。”路远解释后,又问:“一心是怎么发现的?”
“她一直觉得报警电话的声音很熟,听起来像郑杰的声音。可是你和老曲明明没见过郑杰却也耳熟那个声音,所以她去听了柳冬的声音,并进行对比,发现郑杰和柳冬的声音在视频或者音频上极其相似,确认报警的是郑杰。”
“是我们大意了,如果我们早就把两个人的声音都……嗯?你不是看过郑杰和柳冬的执法记录?你早就发现了?”路远双手环胸,斜眼看向李砚洗。
“比你们就早一步而已。”李砚洗摊摊手,说。
那边秦观听完路远的话,用手指在手心写了一个‘杰’字,“郑杰的名字里还真的有一个木,以前怎么没注意。”
“很简单,因为汉字是表意文字,所以当你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大脑会自动将其转换为已知的意义。”路远说,“我现在给你举个例子,早生贵子,你觉得是什么意思?成费劲,又是什么意思?”
“早生贵子是结婚时的美好祝愿,成费劲是方言,指的是干一件事情特别费功夫、费力气。”
路远听完秦观的话,轻轻点点了,然后再次掏出手机,将‘早生贵子’、‘成费劲’打在备忘录里,举到秦观的眼前,“现在我告诉你,早生贵子是一个东瀛贵族小姐的名字,成费劲是一个上世纪品行不端、如今浪子回头的中年男人的名字……你再看这两个短语,脑子里还是原来的意思吗?”
秦观盯着那两个短语看了好一阵,嘴里不禁“卧|槽”一声,“之前不觉得,你一说完,还真是有点那意思。”
“还有我和曲径的名字,看习惯了之后第一反应不过就是我俩的名字而已,可实际上,一个指大路遥远,一个指小路弯曲。”路远收起了手机。
“噫,这么一想,你俩这路又远,径又曲的,还真是一对。”李砚洗收起手机,耸了耸肩。
“呵,路又远,径又曲……”路远低头轻笑了一声,而后长长的叹息。
秦观不懂这忽如其来的叹气所谓何意,只是有那么一瞬间,他在路远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彷徨与迷茫。
路远垂头思索了一阵,猛地抬头:“李砚洗,今天最后一天?上次可是……”
“你们能不能不要都提这件事!”李砚洗烦躁地挥挥手,“对对对,今天最后一天,是是是,上次是你和老曲去的,一个个的,烦不烦啊!”
“老大,什么事啊?要不,我去吧。”
“轮得着你一个没有固定前行者的随行者吗,余酒都没去过。”李砚洗无意扫了一眼病房,面色一沉,道:“醒了。”
他感觉,自己似乎还没有醒。滴答,滴答,滴答,冥冥之中乱响的指针推开病房雪白的大门,踏在冰冷的浅灰色塑胶地板上,是命运的前行,亦是警|察的脚步。
他又见到了那个花树一般的男警|察,西装外套上别一枚春带彩的翡翠胸针。
“是我救了你,你知道吗?”
“那盒烟是郑杰送给我的,他知道我有在天台抽烟的习惯……里面有什么?”柳冬问。
“代号aw710的异族违禁药,如果你是人类,那么现在有可能是半人类半异族的怪物,也有可能已经身亡。”
路远站在病床前,答道,对于他直接提到郑杰没有一点惊讶。
“你们早就查到他了。”这一点,他同样也不惊讶。
“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已经在局里喝茶了。你很聪明。如果不是你这个性急又愚笨的朋友,我们也没办法定你的罪。”
“定我的罪?我犯了什么罪?”柳冬气定神闲,慢慢坐起来。他轻轻拿起小桌上的眼镜,戴在鼻梁上,而后毫无惧色地看向路远,“如果我不说,你们甚至没有我和郑杰认识的直接证据。”
“的确。所以我说你很聪明,但是郑杰不是,他比你想象的更加不可理喻,我是指……在处理事情的方式上。”
和路远一起走进来的李砚洗说。
“你和他联系使用的是他身份证下的两张电话卡,以及用这两张卡分别申请的微信号。如果我们只是查他的通讯记录,虽然会对自己跟自己聊天这件事感到奇怪,但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毕竟许多人都有分享游戏截图给小号换取游戏奖励的行为,何况他不是嫌疑人。我们一开始并没有查他,作为一个人类,我们更没有权力随便查他。”
她迎着光芒与黑暗的交错站在那里,挺拔、坚韧,脊梁骨里似是贯了钢筋,漂亮、夺目,像一捧被世间的烈焰灼烧熔炼后闪着红光的铁。
让人移不开目光,也让人不敢伸出手。
看似柔软绚烂,内里足以致命。
无论是她热烈时,亦或冷却后。
柳冬神态自若,微微颔首,“那怎么又查了呢?”
“但是,也许是太粗心忘记切换电话卡吧,他用自己的手机号给你打过电话,好几次,这周也打过,只是你没接。那个手机号是他前妻申请的,不仔细看我们也就漏过去了……对了,你不好奇是谁给江巍报的失踪吗?”李砚洗问。
“说是一位女士,约了江巍钓鱼,可是一直联系不上就报了警,一般这种事情警|察不会在意的吧,谁知道警|察居然真的来问我了。”
柳冬已然猜到了问题的答案,唇角掠过一抹嘲讽。
“去问你话的是警猎人,江巍毕竟是个异族,不能放任不管。”路远道,“钓鱼……林岗被发现尸体也是因为一个钓鱼的人,钓鱼佬还真是悬疑案件中的扫地僧。哦,不好意思,之前没跟你说过这事,但我想你应该知道,林岗的案子就是郑杰报的案。”
“江巍失踪也是郑杰报的案?”他冷哼一声,道。
“你果然很聪明。他用了变声器,报案音频经过比对,和郑杰一致。剩下的,我们可以局里聊。”路远笑言,“你对这种药剂有抗性,量不致死,休息一下你就可以出院了。”
“你们没有证据。”柳冬面上冷静如初,双手却将床单紧紧握起。他明白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但是我们有一个替你写遗书的人,他在上面详细描写了你的犯罪过程……文笔不错。”李砚洗笑着向柳冬展示那张a4纸,满意地看见他霎时间垂下的嘴角,“你猜,他会不会把他知道的全都告诉我们?我猜会。赌一颗圣女果。”
“我猜也会,跟一颗圣女果。”路远笑道。
“那你呢?”李砚洗笑着看向柳冬,“要不要……压上你的后半生。”
=
四十不到,尚未进入中年发福,但也挂上了薄薄一层脂肪,右手有茧,指甲干净,左手刚受过伤,贴着一枚创可贴,口音听着像是周边城市的。
郑杰和一周前见到时差别不大,面色红润,生龙活虎。
“哎呀我认识呀,这不是柳冬的爸爸吗?死者还有柳冬的父亲呢?这我真不知道,我要知道,肯定告诉你们了呀,你看这事闹的。”
郑杰坐在谈话室脱了皮的老沙发上,指着茶几上几张照片中的一张,懊恼地拍了一下大腿。
袁一心给他递了杯茶,指尖蝶翼般轻巧地扫过郑杰僵硬的手指,笑盈盈地说:“这事也是赶巧了。你跟柳冬很熟?”
“熟,你们知道他是个写书的吧?我悄悄跟你们说,他那书,有一半都是我写的,别看我这样,我也算半个作家。”郑杰端过茶杯仔细喝了一口,“诶你们这次让我来是有别的事吗?”
“也没别的事,还是报案时的那些事,我们实在是没有无路可走了,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不过你既然认识柳冬……我们刚才接到消息,柳冬自|杀了。”
袁一心轻轻叹了口气,倍感苦恼似的。她用右手将左耳的碎发捋到耳后,这个动作使得她的脸颊微微侧向郑杰,露出一段娇嫩无瑕的脖颈和一截小巧洁白的手腕,柔软迷人。
郑杰猛地收回目光,掩饰性地喝着茶水,“是嘛,那他怎么样?还好吗?”
“是别的警局接的案子,我们这里还不清楚呢。唉——我们手里也没有证据,也没办法给他定案,只能另找真凶了,比如第一报案人什么的……哎呀,瞧我乱说什么呢,您别往心里去。”
袁一心柔柔地笑了一下,又给郑杰添了杯茶,身体无意识地靠近郑杰。老旧的空调发出吱嘎吱嘎的异响,室内热气蒸腾,郑杰后背黏湿,他看着袁一心人畜无害的大眼睛,默默吞了口唾液,说道:“如果我说,我有柳冬犯案的证据呢。”
“嘘——”袁一心食指轻点嘴唇,“这是在公|安局,可不能拿这事开玩笑。”
“是真的,我有、我有柳冬杀人的凶器,我也知道他在哪杀害的他父亲,绝对算是证据。”郑杰紧张地喝了口茶,问道:“我这样,是不是就不算包庇真凶了?”
袁一心温柔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藏在背后的手偷偷给李砚洗回复微信,一个小小的‘ok’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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