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七-陰溝裡翻船

“你也知道這裡是戰場上呀，可以給我解釋一下為什麼不跟我們說一下就獨自衝出來嗎?月華君。”

        “那是......有深層原因的。唯獨這個對手，不能讓牠逃掉。這也是為了軍部十三師的未來。”

        “不要以為拿出這種借口就能搪塞過去。我問的是，為什麼不跟我們說一聲就擅自行動，不是為什麼要進行追擊!這邊可是有著將近一千隻異型生物呀，你自己一個人能夠應付嗎?”

        “不，現在我們不是已經幾乎把這裡災厄獸殺光了嗎?反正從結果上來看挺不錯......”

        “給我閉嘴!雖然因為相信你有著最低限度的自律精神，所以至今為止我都放任不管，但不管怎麼說這次也太過火了!回去之後，你等著被八云元帥和若溪副官責罵吧!”

        也許，是被那勝利的感覺沖昏了頭腦吧?不，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即使是再怎麼理智的人，終究還是會有情感波動。

        好不容易才熬過了近乎絕望的境況，取得了足以載入史冊的輝煌勝利。現在，就連敵方最後的殘兵也被清理得七七八八。並非就此撒手不管，單純地，就只是與跟自己關係好的友人稍微聊幾句......只是這樣的話，也無可厚非吧?

        然而。

        “——————”

        “不好......!!”

        那是在一瞬間發生的事情。

        就在這兩位當今軍部位列前矛的強者鬆懈之際，黑色的利爪為了斬斷身體橫掃而過。那是從一開始就盯上了姬月華兩人，埋伏在同伴之中靜候時機的獵人。然而，不知道是因為什麼樣的緣故......也有可能只是單純地嫌站在姬月華身前的立花雪乃礙事。比起攻擊手上持刀，雖然沒有戒備，但是從某種意義上面向自己的姬月華，獵人優先選擇了向背對自己立花雪乃下手—————這就是悲劇的起始。

        因為心眼在最後關頭示警了的緣故，判斷出自己來不及轉過身子用武器擋下攻擊，而反手持刀又百分之一百不可能，在咒罵自己的大意的同時，立花雪乃當機立斷地向前撲倒了姬月華。

        這裡的考量十分簡單。

        敵人是從她的後方發動攻擊，姬月華則是在她的面前，與她只有一步之隔。向後閃避是絕不可能的。然而，無論她是向左邊還是右邊挪動身子，站在她面前的姬月華都有可能被波及。

        畢竟，心眼和直感是不同的。既不是直接的“受害者”，現在也正好處於放鬆的狀態，而是否會被波及完全取決於她的舉動......如果她站在原地充當目標的話，姬月華大概還是安全的。所以，以現階段來說，心眼絕不可能被觸發。然後，等到姬月華的心眼向他示警時，對方想必早已沒有避開的時機。

        因為即將到手的勝利放下了戒備，沒有察覺到敵人迫近......那是兩人共同的責任。用別人的性命換自己的性命，那就是單純地把自己也有責任的過錯推到別人頭上。就算姬月華並非她中意的“弟弟”，於立花雪乃而言，這也絕對不是一個選項。

        當然，立花雪乃不可能因為這個原因站在原地乖乖受死。

        先不提她個人的命運，倘若她的身軀在姬月華面前被撕裂的話，以後者那重視親近之人的性格，恐怕會在一瞬間陷入大腦當機的狀態。然後，那一秒鐘的空白將會決定了姬月華必死的結局。

        在幾乎完全進退維谷的境況裡，立花雪乃於瞬間之中作出了決斷，並且付諸實行。

        本來，給予她的時間就不多，無論是向哪一邊閃避都不能保證毫髮無傷，這裡沒有所謂的完美答案。如果只是撲倒姬月華的話，不管她自身的下場如何，沉入海底，在抬頭的瞬間首先會看到敵人身影的姬月華，肯定會立即回復到精神繃緊的戰鬥狀態。至於打退敵人之後又該如何......那就不是她能夠猜測的事情了。

        事實證明，立花雪乃的決斷，無論是好的方向還是壞的方向都是對的。

        在回過神來之前，姬月華就已經被立花雪乃撲倒。

        他的背部並沒有技術開發局特制的鞋子那種能夠踩在水面上的特性，所以，毫無懸念地連同立花雪乃一起沉入水底。

        海水在眨眼間灌進了他的眼﹑耳﹑口﹑鼻，這是由於他的白狼面具沒有防水功能之故。這是在真正意義上，毫無防備的突襲，同時從眼睛還有鼻傳過來的疼痛，使姬月華差點兒忍不住大聲叫喊。

        但是，在那之前。

        “—————”

        於他的視線前方，那一秒鐘之前他還站著的位置，兩隻腳孤零零地在那兒飄浮著。

        就在看到這一幕的瞬間，姬月華的視線呆住了。本來已經到了嘴邊的聲音，也和咸咸的海水一起被他無聲地咽回去。他的大腦以前所未見的速度運作。

        立花雪乃的手直到現在還扯著他的衣角，即使沉入了海底，也能夠感受到從對方身上傳過來的重量。更重要的是，即使海水有一時之間的洗刷效果，過於濃烈的味道是無法掩蓋的。沒有聞到臟器的惡臭，也看不到其他飄浮的“部件”，那就證明了對方的傷勢不致命......由此可見，自己兩人應該是還活著的。

        不過......不過呀，姬月華在心中自言自語著。

        那雙腳，幾乎可以肯定是立花雪乃的斷肢呢。明明在一秒鐘之前自己兩人已經佔盡了優勢，勝利那是唾手可得，自己的心中甚至已經在為未來進行規劃，沒想到現在竟然會陰溝裡翻船。這就是所謂的诸行无常嗎?

        對於看著這面目全非的狀況，卻依然冷靜地作出“這下子百分百可以肯定殘廢了啊”這種判斷的自己感到憤怒。

        但是，既然如此，對做出這種事情的人又該抱以怎樣的感情呢?

        毫無疑問，在重要關頭掉而輕心他需要負上所有責任......如果不是因為他在這裡的話，立花雪乃肯定不會讓對方有機可乘。說到底，還是他獨斷地進行追擊的過錯。

        如果壯志未酬死在這裡，也只能說是自業自得。但是，自己的過錯，由自己所珍視的人承擔......開什麼國際級玩笑呢?

        這份怒火，將會化成憎惡焚毀己身，大概會伴隨自己的下半生。可是，在那之前，必須有一個傢伙被燒成焦炭，與自己一起下地獄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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