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二-副官少女

“残心·无垢”

        拉开纸门后，第一瞬间映入姬月华眼中的，是书写着这四个大字的一张字帖。

        字以毛笔蘸墨水写成，刚劲有力，挺拔如峰，自带一种尖锐的迫人气势.然而，在字的里头，却同时隐隐透出了一种混杂着孤傲在内的苍凉之意。

        字帖悬挂在房间墙壁的正中，是一进来便能看到的醒目位置。

        在字帖的下方，一个有着黑色长发的少女正在榻榻米的地板上跪坐，闭目养神。察觉到姬月华的进来，少女缓缓地睁开了双目。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愣了一下。

        “妳是.第五师的.!”

        “第十三师的.那时候的小孩子吗?”

        残心·无垢这四字，姬月华是相当熟悉的。在以往的五年间，他几乎每一天都看到书写着这四字的木匾.那是南宫龙飞挂在道场中，宛如箴言﹑心得之流的训示。

        字体是一模一样的。字帖的表面看上去，也有一段年月了.可以推算出，恐怕于这里写下此四字的，正是当年尚在这里任职的南宫龙飞本人。

        能够在瞬间判别出来的东西，并不会称之为“问题”。

        真正令姬月华吃了一惊的，是叫住他的人的正体，原来就是当日那个跟着三个师长一同到瞭望塔要塞支援的副官少女。而这个副官少女，此刻正跪坐在这个无论是格局还是训示都与南宫龙飞的道场异常相似的房间内，而且还是在正中的位置，就彷佛是此间的主人似的。

        “总而言之.既然开门进来了，那就是客人。请你先把门关上吧?”

        在这之前，仅仅有着一面之缘。彼此都深深的记住了对方的存在，偏偏，彼此都没有听过对方的声音，这才导致了如今这异样的沉默。

        不过，话虽如此.

        黑发少女毕竟也是副官之身，与姬月华相比之下。适应能力高出不止一个层次。在数秒之中，便已接受了眼前的访客就是当天那个第十三师的小孩子的事实。黑发少女淡淡的看了姬月华一眼，说话的同时，拿起了身前的茶壶往杯子里倒茶.这时。姬月华才看到黑发少女的身前，放着一副紫砂制的茶具。

        “抱﹑抱歉，是我疏忽了。”

        被黑发少女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光顾着发呆，竟然放着拉门一直打开。

        姬月华小脸微红地把门关上。转过身来时，黑发少女已经把两杯冲好的茶放到榻榻米上，一杯在姬月华身前，一杯在她自己手中.杯子里还冒着热气。

        嘴里轻声向黑发少女道谢，姬月华仿效着黑发少女的样子，缓缓跪坐到榻榻米地板之上.亦于此时，第一次地端详黑发少女的容貌。

        约略是十五岁上下的年纪，脸上的稚气已经将近完全洗去。漂亮的容颜，坦白说不会比起八云梓或者若溪宛差上半分，反过来说。可能是因为年龄比八云梓三人稍为年长的缘故，更是多出一份艳丽。

        少女的身段，若与花照夜相比，那绝对称不上是丰满.甚至可能有点纤弱，却是与月晴缺有点相近。少女的双眼，就彷如黑珍珠般漂亮。乌黑亮丽的秀发，犹如瀑布一般于白晳细长的脖子后方倾泻而下。于并非执行任际的此刻，身穿和服的身姿跪坐于地，平和恬静的感觉由是而生，就好像与此地融为一景似的。

        身形与环境几乎完全契合。稍不留神，说不定还会把两者的存在混淆.那是极致的自然之心才能达到的境界。

        即使是在非战斗的时候，也保持着如此的澄明之心.上一个给予姬月华这种印象的，正是他的老师南宫龙飞。

        当然。若论心境，黑发少女并没有登峰造极，自是及不上南宫龙飞.只是，纵使如此，却已是相当高的水平.对于姬月华来说，是只能够仰望的高度。

        “从刚才开始。我就觉得门外的声音未免有点太过年轻.的确，如果是“军部史上最年轻的及格者”的话，那就说得通了。”

        自言自语地，拿起身前的茶杯，闭上眼睛轻轻的啜了一口.再次睁眼时，黑发少女淡淡的笑了一下，说道“相遇就是有缘，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我是第五师孔赐仁师长的副官―立花雪乃，请多多指教。”

        “我﹑我是第十三师的别动部队成员姬月华.请多多指教!”

        心中的疑惑先放到一旁。

        直到此刻都还没有完全搞清楚这个房间的功用是什么.该说，看到立花雪乃那一丝不苛的坐姿，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打扰对方，姬月华略为慌乱地跟着对方作了自我介绍.意识到自己的慌张，结果就变得更加慌张了，小脸也泛起微红。

        “不用这么害怕也可以.我不会吃了你的。”

        察觉到姬月华心中的慌乱.这种可爱的表情于军部里头可不常见。

        立花雪乃噗哧一声轻笑，将手中茶杯放下了，温言道“喝上一口热茶，尝试让自己的心静下来吧?这里是茶室，同时也是静修的房间。原则上，这里算是公用的休息室之一.可是，从先代的第五师师长那时开始，这里便变成第五师专用的地方了.现在姑且是只有我一个人使用。反正，在没有任务在身的时候，我都会在这里闭目养神。进来了，你可以品茶，可以坐禅.也可以没有特殊的目的而来，什么也不做，单纯来找我聊天。只要你能相信我，那么我不介意交上一个谈心朋友。”

        不得不说，柔和的声线，配搭真挚的语气，以及脸上挂笑的漂亮容颜.杀伤力着实惊人。

        感觉不到半点机心的绝对之善。

        假如要形容的话，就像是女性版本的左笑棠一样.不过，因为年龄和性别的关系，显得更为亲切。

        仅仅不到三分钟的交谈，说穿了，其实双方也只不过是说了开场白而已.然而，彼此之间那陌生人初见的隔阂却早已消失于无形之中。

        使人不自觉地，视之为亲近之人，并且全心全意地相信。在这一点上，对姬月华来说，就如同八云梓三人一般。

        但是，与八云梓三人相比.眼前的黑发少女，比起八云梓，多了一份发自骨子里的温柔―不是针对特定对象，而是彷佛对所有人都如是似的。比起若溪宛，则是多了一份恬静―心平如镜，没有那张扬外向的光芒，就彷佛不管任何时候，心中都不会泛起那怕一丝涟漪。比起八意咏琳，却又多了一份亲和力―没有那种拒人于千里的冰冷之感。

        温柔的集合体.用这个方法来形容这位少女，大抵上就是最合适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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