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道狩
“啧啧~”
卡尔纳斯摊开右手，带着些许挑衅的意味将掌心展示给眼前正半跪在地上的江御流。
幽蓝色的荧光伴随着最后几片面具的残骸从掌心缓缓飘起，在空中转瞬而逝。
“太可惜了，你慢了一步。”
江御流眼中寒光大盛，盯着卡尔纳斯的脸，慢慢直起了身体。
“你别看我。”卡尔纳斯耸了耸肩，露出了讥讽的嘲笑，“再怎么看你也拿不到了。”
“踏！”
些许的沉默后，江御流抬步向前。他右手缓缓地搭上了刈神，眼神微微斜向卓因，淡然说道：“没关系，弄不到面具，就弄来会做它的人。”
原本还嬉皮笑脸的卡尔纳斯登时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野猫，只身拦在卓因身前，露出尖利的獠牙破口怒道：“不要命的话，你可以来试试！”
然而，没有人理会他的威胁。
在离卡尔纳斯约莫三尺的时候，江御流停了下来。他悄悄地将昏迷在地上的枫萤萤挡在了自己身体后方，在确认了其安全无误后，随之转向了卓因。
“小姐，并非江某无礼威胁。地上这姑娘，还有江某，一日之内两次救了你的性命。我二人不求你如何报答，只是有些问题想要过问，就算如此，都不可通融一二么？”
卓因面露难色，一双湛蓝秀目中满是惭愧。
江御流见她似是有甚难言之隐，正待追问，卡尔纳斯开口打断道：“姐姐，你若是说了，想想会有什么下场吧！”
“这......”
卓因浑身一震，往后缩了一缩，对江御流小声嗫嚅道，“对不住，恩公，实难相告。”
见到此景，江御流长出一口气，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那，请恕江某无礼。”
“哼！”
卡尔纳斯，左手虚空一窝，一柄幽蓝色的光剑出现在他的手中。他剑尖直指江御流眉心的位置，冷声笑道：“江大统领，我知道你身手不错。但可惜你我之间的差别，就好比天上的燕子和泥巴里的蛤蟆，再厉害的武功，也比不过煞术。我劝您一句，现在带着这丫头离开，我还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放你们一马。”
『煞术？！』
江御流听到两个字后，总觉得十分耳熟，感觉似乎在哪里听过。他心中细细一回想，便立时恍然。
『在云梦斋的院子里时，那六婆会的萧雁曾提过这什么煞术。但是萧雁所用招数是毒气，这西洋人却是用的一柄光刃，看来有些区别。』
“嗯......”
就在这时，晕劲已经卸了大半的枫萤萤幽幽转醒，踉踉跄跄地扶着一旁的墙壁站了起来。江御流微微侧过头，对她低声问道：“没事吧？”
“我没事，大好人。”枫萤萤喘着粗气，忍耐着胃袋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你小心，他和萧师兄一样，都是会煞术的道狩！”
“道狩？”江御流疑道。
“大好人，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人都有七情之煞么？”枫萤萤低声道，“道狩就是可以感知并利用自身某种煞气的奇人，根据使用的煞术，也分为外道煞和内道煞，我以前也只是听说过，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
听着枫萤萤的话语，卡尔纳斯脸上的嘲笑慢慢消退了下去，从而换上了一副严肃的神情：“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个跑腿的丫鬟，看来是我错了。不仅知道影兽和道狩，还能分清外道煞术和内道煞术......”
“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更想知道，你们姐弟俩到底是什么来头。”江御流冷冷道，“不打算交代的话，看来江某就只能亲眼见识见识所谓道狩的手段了。”
卡尔纳斯收回了原本用于警示的光剑，将剑刃认真地竖在了面前，说道：“你的丫鬟熟知煞术，但还是没能敌过我。而你对我的力量一无所知却想找死，那就成全你好了。”
“你好像误会了些什么。”江御流握着刈神的刀柄，语气中带着十足的怒火，“江某可不会像她那样好心。”
暖阁内，烛火俱熄。
江御流与卡尔纳斯无言对峙，一触即发。
突然，一阵穿堂风带着初冬半夜湿冷的寒气裹挟而来，枯黄的树叶掠过两人的眼帘，紧接着一道湛蓝色的精光从树叶正中心穿透而出——
“内煞道法十七，飞星惊刺！”
一瞬间，卡尔纳斯手中光剑仿佛弹簧一样急速伸长，锋锐的剑尖直直向江御流面门刺去。江御流反应神速，脚下画一道半圆，身子侧斜，贴着那光剑剑刃旋转而过，刈神朝着他手腕直直劈下。
卡尔纳斯虽然知道江御流绝非易与之辈，但是也没料到他能躲过这招先发制人。电光火石之间，“飞星惊刺”带来的惯性让他来不及做出任何闪避的动作，便被刈神的刀鞘狠狠打在手腕上。
“当！”
光剑应声落地。
江御流一招得手，后招如同海潮般席卷而上。
他三指成爪，出手就要去拿卡尔纳斯咽喉。
“好快的速度！！他还是人吗？！”
卡尔纳斯大惊失色，连忙俯身扑倒，在地上连滚了数圈。
只听“砰”地一声巨响，江御流这一抓打在了卡尔纳斯身后的墙板之上，硬生生地抓出了三个破洞。
“啊！”卓因吓得惊叫一声，抢上前去扶起弟弟，失声道：“卡尔！”
谁知，卡尔纳斯竟变得有些不耐烦，一把甩开姐姐，怒道：“我没事，你退远些！”
“他本该是卓因的卫护才对，为何却如此乖张暴戾？”江御流看到此景，内心微微一动，“其中定有蹊跷！！”
卡尔纳斯狼狈地站起来，对江御流怒气冲冲道：“是我小瞧了你，但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了，我一定要让你明白惹怒我的下场！”说罢，他猛地抬起手，爆喝一声。
“内煞道法七十九，月铭星华、紫电落刃！”
一阵“嗡嗡”剑鸣声响起，掉落在地的湛蓝光剑随着卡尔纳斯的言灵缓缓升起，随后飞回了他的手中。卡尔纳斯轻轻抬起剑身，一边在空中画了一道圈，一边说道：“我可不打算给你求饶的机会，也没工夫跟你废话了，化为尘土吧！”
幽蓝的光剑应声消散，随着划动轨迹，空中又生出了十二柄悬浮在半空中的光剑。
江御流虽然不知煞术的威力，但见到这异景，也是眼神一冷，全神戒备。
“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看你的脸色可是不太好看。”卡尔纳斯咬牙切齿，癫狂道，“等我宰了你，然后让姐姐做一副你的面具好了！”
卡尔纳斯说罢，拂袖一指，一柄光剑从剑阵之中飞出，朝着江御流飞射而去。
江御流微微一惊，心道：“不妙！他若是能操控这么多兵刃，在狭小室内全无胜算！”随即他当机立断，举起刈神荡开飞来的光剑，紧接着一把提起了枫萤萤领子，从窗户跳出了暖阁。
“大好人，你轻点啊！！！”枫萤萤全然没有防备，一身衣衫被江御流扯得几乎要从头上脱了下来，止不住哀嚎道，“再扯下去人家要走光了啊！！！”
“没命和走光你选一个吧！”
江御流一边骂着，一边回头往后瞥了一眼，想看看卡尔纳斯有没有追上来。就在这一刹那，一把光剑“嗖”的一声穿过他的脸颊，割破了一丝血口。
只见卡尔纳斯紧随其后，卓因坐在半空中一道幽蓝色的光牢之中，随着弟弟一起追来。
江御流见状，心道：“看来他不放心将卓因独自留在暖阁，所以带着她在身边了。只是这光剑能受操控飞过来伤人，一时恐怕难以甩脱他！”
他着急着思索着对策，渐渐地他发觉飞剑攻势越来越密，数柄光剑呼啸着飞过，屡次险些插到他腿脚。
枫萤萤被他拖着，眼看卡尔纳斯越追越近，急吼吼道：“大好人，你快点啊！他要追上来啦！”
“别说废话了，腾个手，帮我从腰带里拿烟雾球出来！”江御流怒道。
“哦。”枫萤萤被他反手扯着，也没法看清他腰带在哪里，抬起手便是一阵乱摸。江御流浑身一震，喝道：“死丫头，你摸哪儿呢？！”
“人家拧着劲，而且也看不到啊！”
枫萤萤一通咸猪手，还是没能摸到江御流的皮护腰。而后方追逐的卡尔纳斯此时已经到了只有一丈的距离。
“内煞道法其一，星牢锁！”
江御流心有所感，猛地抬起头来，便看到空中正显现出来的四根蓝色光柱。
“大好人，千万别被打中了，不然会被关起来的！”枫萤萤惊道。
得到了预警，江御流立即腾挪闪避。
光柱接连随着他身影落下，穷追不舍。
“如此逃脱下去也不是法子，得拼一拼才是了！”
他犹豫了半晌后，转对枫萤萤说道：“别找烟雾球了，我有个办法能干掉他。”
“真的吗？！”枫萤萤大喜过望，“什么办法？”
只听“咔嚓”一声清脆声响，枫萤萤的腰上不知何时套上了一个锃光瓦亮的黄铜圈子。圈子之上连着金刚索，另一端绕了几圈，缠在江御流的左手护腕上。
“你相信江某么？”
江御流用前所未有的温柔口气对枫萤萤问出了这句话，但是枫萤萤却只觉得浑身一凉，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等会儿，你不会是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枫萤萤还没来得及抗议，只觉身体一阵失重，如同纸鸢一样被江御流直直甩上了半空，朝着卡尔纳斯重重砸落下去。
“什——”
卡尔纳斯万万没料到这场面，身体停了半拍，慌忙避开了枫萤萤的撞击。
然而，江御流等的就是他这一滞！
不待枫萤萤砸落在地，立即转回身子，将手中金刚索猛力拉回，三步化作一步，流星追月一般袭上前去，手中刈神以崩山裂地之势刺出，端端正正、直中卡尔纳斯胸口正中。
“咚！”
“咳啊！”
随着一声闷响，卡尔纳斯喷出一大口鲜血，仰天翻了两圈，摔在了房顶的砖瓦之上。
江御流拉动金刚索，将垂在屋檐下的枫萤萤收了回来，随后上前一脚踏住卡尔纳斯，将刈神顶在了他的喉间。
“你、你这奸诈的狐狸！”卡尔纳斯嘴角流着血渍，喘着气怒道，“竟然着了你的道......咳咳......”
“若是他没有闪避，直接对着疯丫头出手......”江御流心中松下一口气，也是有些忐忑后怕，“不过，还好赌赢了，否则万事休矣！”
半空中的光牢之中，卓因正焦急地拍打着牢壁，好像在大声说着什么话。江御流听不甚清楚，转对卡尔纳斯说道：“将面具给我，咱们本可以和和气气、一拍两散的。现在你逼得我我不得不对你姐姐出手。”
“将面具给你，我们姐弟会死无葬身之地......”卡尔纳斯惨然一笑。
“就算我死了，你们也别想碰到她一根手指......她是只属于我的......只属于我的！”
说到此处，他颤颤巍巍地伸出两指，虚挥一下，困住卓因的光牢立即带着她飞上了漆黑夜空，随后直直坠下、融入了百花坊下无尽的深崖之下。
江御流蹲下身，用刈神的刀鞘尖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沉声说道：“只要有一点点蛛丝马迹，江某就能找到她，更何况你现在在我手里。”说罢，转头看向枫萤萤。
“疯丫头，金刚索解下来，给他绑上！”
枫萤萤还在因为刚才江御流拿她当流星锤的事情生气，脸颊鼓得像两个包子，扭头嗔道：“哼，你自己动手吧！本姑娘才懒得理你这倭瓜！”
江御流黑着一张脸，也知道自己办的有些过火了，但是他毕竟拉不下脸来道歉，只得从后腰又摸了一截金刚索。
但，正待他要将卡尔纳斯绑缚起来的时候，他腰间的牛皮口袋之中突然传来一阵细腻的“咔咔”声，而且在变得越来越响。紧紧片刻，声音竟如同石子相撞，连站在远处的枫萤萤都听到了，皱起了眉头，问道：“大好人，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叫啊？”
江御流也满是疑惑，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声音的源头——一方两三寸长条形的金色小块，炎凰三十一册封他为四洲巡捕时交给他的那方金印。
“......奇怪。”
那金印放在江御流手上，隔着护手竟然都能感觉到里面的震动。他皱了皱眉，就要凑近一些看看仔细。
“吭！”
便在这时，金印发出了一声脆响，随后从顶端绽开了一道莲花形状的裂口，一张金色的纸卷，安静地插在金印内部，上面盖着炎凰三十一的火凤印戳——
“时辰已到，江御流亲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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