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谢天谢地，你们可终于来了。”司棋松了口气的道，一边指挥着在店里帮忙的小豆子和小鱼儿出来搬货。
她这才得了空招呼贾环：“三爷，今怎么出来了，快店里坐，我这就给你上茶。”自从园子里被赶了出来，又逢情郎丢下自己跑了，司棋的日子每一天都如同煎熬，外面人幸灾乐祸，各种流言蜚语兴起，就连家里父母老子娘也恨她不争气，一心想把她发嫁出去。
但是她心里已经有人了，那怕那人最后丢下她跑了，但是她也不想改嫁他人。正是绝望甚至想一了百了的时候，没想到竟然是自己姑娘给了自己一条新的路。
而这其中可多亏了环三爷。
这事说来话长，原是迎春自从醒悟过来，便试图开始转变，不在避世逃避，一边请了医女调理自己的身体，学习一些浅显的医术，同时开始收拢身边的下人，开始如同下棋一样，一步步把这些人安插在孙府各处。
而司棋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心里还是放不下的。所以让绣橘替她去探望，得知她日子难熬，不免费了些心思，请了琏二哥帮忙，竟很顺利将司棋一家很顺利的要了过来。
两主仆再次相见，不免抱头大哭了一场，之前那些间隙也一并消除。只是那怕司棋因着之前一番磨难，脾气有所收敛，再加得了迎春的看中，脱离了贾家的下人圈耳朵边也清静了，家里老子娘也不再逼着她嫁人。
因此对着迎春也多了信服，不在像往常那样自专。只是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即便再怎么克制，她还是那个暴脾气。
而孙绍祖和他信重下人们更是专横霸道的主，迎春如今在孙府的行事就是水墨功夫，以柔克蛮，难免时常要殷勤小意。
司棋那里看的惯这个，不过倒也听自家姑娘的话，尽管时常憋气的厉害，也没有和孙府这些下人闹事，只是最后被气的憋气的还是她自己。
正好这个时候，贾环寻了迎春，为大月他们租借迎春的铺子做甜点糕点铺子。迎春的嫁妆中除了家具布匹压箱底的银钱外，还有一处正南街的铺子，也是最值钱的。
不过这间铺子格局狭长，租金有限，租客轮换还十分频繁，这才被府里给了迎春。贾环当初送嫁妆时也有些印象。也许做其他生意，这个铺子的格局是个问题，但是专卖糕点甜点却是没有问题的。
这一问，正好铺子最近一直空着，便有了现在的甜心坊。不过短短数月过去，因为生意火爆，以及糕点品种的增多，边上的铺子也被租了下来，如今的甜心坊扩大了许多。
大月他们一群孤儿，就连数数都是贾环教他们，那里会识字做账，给铺子请个可靠的掌柜便成了难事。
迎春知道了这事，考虑了会儿便向贾环推荐了司棋，她这丫鬟性子要强，能打会算，还泼辣能说，做个糕点铺的掌柜还是可以的。
这才有了如今的这一幕。
贾环看着店前排着的长队，知道他们这会儿也忙，那里会让司棋腾出手来招呼自己，而且他也有事情要办呢。
“不进去了，你忙你的。我这边也有事情要去忙呢。”贾环说完，挥挥手，便带着石墨叫了车轿往内城而去。
进了内城，西南处，梧桐巷子深处，一座小院静立在这里，门上牌匾赫然写着刘宅。
贾环递了拜帖很快便被人迎了进去，刘内侍今天正好不当值，又接到贾环派人递的口信，便也没有留在宫里直房，而是出宫来了自己在宫外这处私宅。这会儿正在屋里等着他呢。
当初街上青皮们便是打着这位旗号抢了大月他们的生意，不过这位刘内侍显然是个圆滑的，讲究做事留一线。那怕知道大月他们背后站的只是荣国府一个庶子，事后也派人送了份薄礼，说的话也很好听。
不过抢去的生意，说出的那些话却是不会更改的。
实惠占了，但是面子也给了贾环。贾环也清楚的知道刘内侍这样做，不过是因为宫里的娘娘。不过即便是这样，有着魏总管这样从小伺候着皇上长大，深得皇上信任的师傅，刘内侍也不会忌惮畏惧贾家和宫里的娘娘。
不过是给个面子情罢了。
贾环前世不是光长年龄的，经常走南闯北，阅历也是有的。他没把那些客气话当真，不过反过来借着这次机会搭上了刘内侍这条线。
大夏的宦官制度，内设十二监，三司，五局，专为皇家以及其家族服务的机构，权力大到批改奏折，小到油盐针线。
其中整个宦官集团中权力最高的机构，便是司礼监，若是遇到皇上怠政，权比宰相。
而如今宦官集团内部也有势力划分，主要为三派，其中之一便是由刘内侍师傅魏总管为首的魏党，掌握皇城大小内务，贴身伺候皇上，同时还有监察东西两厂之责。
其二三，便是东西两厂的头目，汪达和刘蕴，他们都是出身司礼监，作为皇上的爪牙和耳目，行使监察百官和百姓之责。同时又受限于内务总管。
这三派中汪达和刘蕴行事狠辣，颇为肆无忌惮，时常利用手里的权力给人网织罪名，强取豪夺，这些年不好人因此家破人亡。
想比起他们，魏党一派行事温和许多。要了好处，好歹把命给你留了下来。因此若要寻求助力，魏党无疑是贾环目前为止最合适的。
所以字糖糕点等做出来后，贾环便先做了一批给人送了过来，还附带了甜心坊一成的干股，最后这批字糖，还有形状可爱的猫爪糖，以及香甜可口的糕点便出现在了皇宫，不仅皇上看着那一个个写着“喜”，“胜”字样的方块豆糖，心里欢喜，其他蛋糕也得到宫里上到太后妃嫔，下到皇子公主的一致好评。
贾环这边也抓住机会，造了一波势，皇上吃了都说好的糕点糖果。一时间客似云来，虽然这些年百姓日子越发艰难，但是上层阶级却不缺钱的，甚至奢靡成性，相互攀比更是常态。
即便甜心坊的糕点定的价格不便宜，每天各个府邸的小厮也早早的来店前派上队。特别是需要订做的寿辰蛋糕，一个价钱便够寻常人家半年的开支，即便这样还是每天都有人下单，而且怎么豪华怎么来，只差没明说不缺钱。
这份手艺也不是没人惦记，不够好在如今大家都知道甜心坊背后站的是魏党，也只能把那份心思给按了下去。
做好事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周全。这样那怕以后贾家被抄家，大月他们也有人庇护，当然也不能一味的指望别人，这世道最坚固的是人心，同时最易变也是人心。
不过一段时间内还是无碍的，相信大月他们也会借着这段时间努力成长起来。
一进屋热气便扑面而来，屋子里光炭炉便摆了两个，再加上火炕，真的可以说的上温暖如春，贾环冻的僵硬的脸和手这才渐渐缓了过来，舒服的喟叹了口气，边上静默的下人上前帮着贾环把他身上的大氅取了下来。
那怕从原主的记忆中知道这些年的秋冬气候很冷，还经常发生雪冻灾害，不过贾环也不大在意，只以为是古代取暖工具有限才会如此。
但是实际上，这天气真的冷的邪门。查看了往年的邸报，贾环发现一向温暖如春，四季无雪的琼州和粤州近些年气温居然也降至零度以下，甚至宁冬陨霜，冰封万里，大量的人畜冻死。
更不要说北方的京都，如今才十月份，气温已经低至零下，雪花已经光临大地了。这让贾环心里不免升起了一个猜想，难道这个时空也有小冰河时代，而大夏正好碰上了这个艰难的节点。
反正冷的真让人受不了，贾环不客气一屁股挤到刘内侍边上，硬是把盘腿坐在炕上，捧着一碟炸货吃的刘内侍给挤的，只能给他让了大半个位置。
刘内侍的年纪也不大，如今也不过二十来岁，他很小便被卖进宫，虽然没有分到主子身边伺候，但是运气也不错，分到魏总管身边跑腿，甚至比跟着一些主子，日子更好过。
人机灵，办事麻利，也投了魏总管的缘，后来认作徒弟，亲自带着□□，小小年纪就入了司礼监，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前途无量。
不说许多官员，便是一些勋贵国亲都时常巴结着的。
要说贾环这样的身份，在他这里真算不上什么。不过这人倒是意外的不叫人讨厌。
刘内侍翻了个白眼，捡起碟子里油炸过的面果子朝人扔去，贾环眼快手疾一把接了过来，呵呵笑了两声，自己吃就算了，还有从里面捡了个递给坐在一旁绣墩上的石墨。
一主一仆扑扑啃啃的吃了起来，看的刘内侍有些无语。不过他也不急，看着他们吃的香，也捡了一个吃了起来。
等吃完了，又是擦手擦嘴，一通收拾，刘内侍这才和人说起正事来。
“这事可非比寻常，为了支援辽东战役，陛下下令今年河南，大同等地采收上来的煤炭都不必送往京都来，直接送到前线去。
为了这事朝中很多官员心里都不满。这些天没少打着百姓寒冬无暖难熬的借口朝陛下发难，实际上还不是这些年他们没少在外地开采私矿，陛下这一断了运输，他们那边的煤矿也不好运了出来，妨碍他们赚钱了。
私下天天嘲讽我们这些无根之人只会死命捞钱，也不看看他们这些读书人的嘴脸。”文臣宦官的之间的彼此看不顺眼，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认识刘内侍之后，贾环没少听他嘲讽对方。更不要说为了煤炭专营这事双方早就结下仇怨。
煤炭作为取暖和锻炼的重要资源，大夏开国之便和盐一样被列为国家专营，禁止民间私人开采。
开始的时候有户部统管，但是后来经历过一段炭山资源枯竭。毕竟古代不像现代有各种技术和手段来寻找矿脉之源。表层易开采的煤炭枯竭之后，迟迟没有新矿出现，煤炭利益有限，煤炭专营的管理权因为各种原因转到了皇宫内务三司手中，也就是宦官手中。
不想没多久后陆续在河南，大同，还有京都发现了大量的煤矿，宦官借此大量敛财，每年仅仅上交一千六百多两白银。
这下好了，不说在就眼红的官员，便是宗兴帝也不能再忍了，不仅借此削了一批宦官，还又把煤炭专营管理权拿了回来交给户部。
可惜，让宗兴帝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户部不仅没有为国库增收，就连原来每年的一千六百多也没了。
今年为了开战，宗兴帝又重新启用宦官，在各地安置大量矿监，如今煤炭专营的权利又回到了宦官集团手中。
其实让贾环来看，不管是朝臣，还是宦官都是在挖国家资源肥自己的主，大哥不说二哥。
最苦逼的还是宗兴帝这个主，明明知道他们都在挥着锄头挖自家的金山银山，但是他却没有办法把所有人赶走，只能烂中选个不那么烂的给他干活，心里的憋屈可想而知。
贾环心里疯狂的吐槽，又听刘内侍接着道：“这京都几处的煤矿陛下都交给了师傅盯着，务必要保证京都百姓的用量，尽量减少死亡，不然到时候那些官员必定揪着又来弹压陛下。
若是这次前线的战役顺利，那什么都好说。若是坚定主战的陛下日子也不好过，威名收损都是小事。
哎，那里能想到今年冬季会这么寒冷。陛下要我们无论如何尽量减少京都百姓受灾情况。
你说的那法子可靠吗？门头沟那些小煤矿的产量有限，根本满足不了京都这么多百姓的需求。”门头沟是一处露天煤矿，不过矿产不大，位于京都不远一处县城。
京都百姓用的煤不是来自这里，便是从河南，大同运来的。
“可不可靠，我可不敢打包票，不过我图纸给你，你可以让下面先做出一批来试一试，反正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贾环这么说着便从手袖中取出一卷纸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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