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丫头，你打哪里来的

陈麻子被债主毒打后，赌博这事收敛了很多，但有时心痒手痒也会欠一屁股债，气得阮元拿着棒子追着他跑了三条街。

        小药罐率先拉住阮元的胳膊，方才嚣张的气焰瞬时没了，只软软的撒娇，告起状来，“小元姐，陈麻子欺负我。”

        小药罐今年十三，是前两年阮元从死人堆里救回来的孤儿，又害了病，小药罐说她是逃荒来的，村子被海淹了，就逃到了洛阳城。

        遇到阮元时，很是可怜，让阮元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她没办法做到见死不救，小药罐是泡在药罐子里十天才救回来的，是阮元借了不少银子救回来，反正也没有名字，所以阮元就叫她小药罐。

        “谁欺负你了？老大，你可别听这死丫头胡说。”陈麻子不服气的反驳。

        “行了，你俩，闹了这么久，歇会儿吧。”蔡军叹气。

        蔡军长得很好看，温文尔雅，他饱读诗书，也熟读各种兵书，能文能武，说话做事也很是稳重，是阮元四年前在破庙里遇见的，那时蔡军靠在木桩上，饿得两眼发昏，像阮元讨要吃食。

        阮元打量蔡军，这衣着打扮，这周身的气质，绝不是什么平头百姓，就想着肯定是哪个富家小公子跑出来了，就分了半个馒头给蔡军。

        然后这人就一直跟着阮元，怎么赶都赶不走，说是要报答阮元的救命之恩，就半个馒头的事儿，平时遇上个猫儿狗儿，阮元也会分一分的，算哪门子的救命之恩，问他是哪儿来的，他也不说，就死皮赖脸的跟着阮元，无奈，阮元只能留下他。

        “你们觉得望杨山怎么样？”阮元看着四人，今日她来就是同他们商量的。

        陈麻子不以为然道，“就俩破道士，能怎么样？”

        “你要去？”蔡军问。

        “知我者，蔡军师也！”阮元笑着伸手隔空点了点。

        “小元姐，你去那儿做什么？那些做道士的，都是斩妖除魔的，那脑袋都是提在裤腰带上的！”小药罐着急的开口。

        “这我自然知道，但我听说，那里每个月能领上四两银子，四两，不比我洗一个月碗来的多，王大娘的病和小淼的学费，吃穿用度，哪样不花钱。”说到这儿，阮元又顿住了，才缓缓道，“再说，我没有什么傍身的功夫，现如今也没查出什么头绪来，当年元龙镇的三千人命也没个交代，我总得学些本事，如此，报仇之时最起码能对上手吧。”

        说完，阮元低头自嘲的笑了一声。

        “好，那望杨山的两位道长德高望重，你去了，能学到不少本领。”蔡军安慰道。

        不待蔡军说完，陈麻子又拍着桌子，起身大骂，“好你奶奶个腿儿啊，蔡白脸儿，那望杨山就不行好吧，尤其是那个叫易什么的玩意儿……”

        “易零。”蔡军好心提醒。陈麻子和蔡军向来不和，陈麻子嫌弃蔡军没钱穷讲究，条条框框多得很，蔡军嫌弃陈麻子粗俗不讲卫生，为此两人可没少打架，当然往往都是陈麻子被打得嗷嗷直叫。

        “对，易零，那也是个小白脸儿，是个贪生怕死的货，就前些日子，还跟我遇上了，我被那老王八追债，那易什么玩意儿就在，不过是被那老王八吼了一嗓子，就夹着尾巴跑了，就这点儿破胆，能有什么本事啊？”陈麻子没好气道，“还不如我陈麻子呢，什么德高望重，本领高强，那都是坊间百姓夸大事实！”

        蔡军没有讲话，只是笑着摇头。

        看到蔡军的笑，陈麻子顿感自尊心被伤害了，指着蔡军吼，“你笑什么？蔡白脸儿，你是不是在笑老子？”

        说着，两人就又要动起手来，大家都忙着劝架。

        ……

        阮元想过了，无论怎样，还是想去碰一碰运气，就算望杨山不收自己，但耍耍赖皮，总是能得到几口饭打发的，也不算白跑一趟，但要是能拜入门下，习得捉妖术就更好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阮元收拾了行李，告别了当年收留她的王大娘，又将大部分的银子给了王大娘的孙子小淼，交代好要注意的事，并警告小淼不准跟着陈麻子去赌坊，不然回来就打断他的腿，才放心的往着望杨山去了。

        在门口收集报名入学试炼学员名册的正是易零，易零靠在一颗歪脖子树上，侧头看了一眼瘦小的阮元，只匆匆扫了一眼就笑道，“小丫头，报名时间已过，明儿再来吧。”说着又低头清点名册，嘴里小声嘀咕，“这不大点儿的样子，能做什么？”

        “哎哟～”阮元赶紧提了提自己的衣领，堆满一脸讨好的笑，上前几步，“小哥，劳烦您通融通融，您看这山高水远的，小的爬上望杨山也实属不易，您就抬抬贵手，把小人的名字给提上去吧。”

        易零眯了眯眼睛，开始仔细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脏兮兮的小孩儿，女孩儿的衣着打扮十分破烂，背着一个灰黑色的包袱，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而导致身材瘦小，头发用一条灰色麻布扎了起来，倒是干净利落，远山黛眉下一双狐狸眼微微挑起，增了几分媚态和清冷，精致的鼻尖被冻得通红，朱唇皓齿，脸就巴掌大小，额间散着些许碎发。

        颈间挂着一条用红色绳子系着的一块石头，偏那眉眼却是生得极好看的，还透着一股妖媚之气，生生把这丫头姿色抬高了不少，这丫头与大众审美的端庄倾城背道而驰，这样的容貌就像是雪地中的一点红，刺眼夺目。

        怎么来形容呢，这张脸像是被人精心雕琢出来的，这样的姿色，易零只在人面城见过。

        人面城的每一张漂亮脸蛋儿都透着这样的妖媚之气，易零不由皱了皱眉头，低头问，“小丫头，你打哪里来的？”

        阮元先是一愣，随后打着哈哈笑道，“就是洛阳的，还能从哪里来？”

        易零并不作声，只是半眯着双眼，死死盯着阮元，好似要把阮元盯出一个洞来。

        突然，易零拿着笔挑起阮元的下巴，凑近阮元，仔细瞧了起来，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就是没有一点人工雕琢的痕迹，真不是人面城的？“姑娘听说过人面城吗？”

        阮元被盯得实在是不自在，心里发麻，这厮难不成？不可能。

        阮元故作镇定，反问，“听说过，怎么了？”

        怎么了？易零冷笑一声，似乎不甘心，将册子夹在腋下，又伸出另一只手摸着阮元的脸，试图从阮元的脸上找到些蛛丝马迹。

        阮元心下害怕，别不能发现了吧，连忙推开易零，假装怒意满面的大骂，“干什么你，登徒浪子，臭不要脸！”

        易零堪堪的收回手，心道，人面城已空，且那些为了美貌而改头换面的人，脸早就烂透了，都死了，眼前这丫头应该不是人面城的，那是妖？什么妖这么大胆，敢跑到望杨山来作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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