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横遭灭门
万历三十五年深冬,河南省,一个叫祥符的小县城,大雪纷飞,扯天铺地,天空阴沉,昏暗如墨,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传遍了大街小巷“朝--无--日,月--无---光,宫--阙--争,黎--民--苦,尸---满--天,血---满---地”。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头发散乱,眼神恐怖,用她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高喊着。
声音如同长了翅膀,在大街小巷飞翔,回荡着。
不好了,大巫师“看穿”,又在预言了-----。
不好了,要有血案发生了----。
一种叫做鬼车鸟,黑色的鸟,满天飞舞,黑压压一片,好不恐怖!
人们的眼神里,写满了惊慌失措,脚步匆匆,想马上逃离。
在县城的东南角,一户官宦人家的深宅大院里,正张灯结彩,欢天喜地,为新出生的千金庆贺百天礼,觥筹交错,杯盘狼藉,人们祝贺的声音渐渐散去,下人们捡去了碗筷杯盘,收拾好桌椅,准备休息。
呀---呀呀---呀---。
一只乌鸦怪叫着,落在院子里一颗老榆树上,这家的老爷,扬起一张英俊的脸,抬头看看,立刻锁紧了眉头,口中喃喃着“该发生的--终将发生,该结束的---终将结束,我一届臣子,既非东林,又非阉党,坚持正道直行,为江山社稷,对得起天地良心”---。
他的夫人温婉美丽,黑色的眸子,散发着女性柔美的光辉,她看着怀里女儿甜甜的笑着“乖,妈的宝贝女儿,妈的心肝----”。
边说边亲吻着襁褓中的婴儿,暖语喃喃,笑意盈盈,向屋里缓缓走去。
她怀里刚刚满月的小婴儿,咿咿呀呀的哼着,人们听不懂的语言,她微笑着,似乎在与母亲聊天,牛乳般洁白的肌肤,一双水水的大眼睛,忽闪着,眼里似乎藏着日月星光。
一阵阴风刮过,送来了女巫看穿阴森恐怖的声音。
月黑头-----杀人夜----。
黑非黑,白非白----。
铛,一声脆响,房顶上的屋瓦掉落。
呀呀-----呀呀呀----。
树上的乌鸦几声惨叫,扑棱棱飞向高空,紧接着,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顷刻间刀光闪闪,人血飞溅,叫喊声,奔逃声,救命声惊天动地。
黑衣人个个挥刀砍人,早已杀红了双眼,不分男女老少,刀落之处,人头飞舞,地上血流成河。
父亲,父亲--。
三个男孩,嚎叫着奔向他们的父亲----这户人家英俊的老爷。
只见一个黑衣人,挥刀劈来,咔嚓,咔嚓,咔嚓,三具幼小的人头,立刻球一般滚下地来。
老爷扑向他的孩子,痛苦的呐喊着:我的孩子----。
咔嚓,咔嚓,几支寒剑刺穿了他的胸膛,他应声倒地,鲜血流成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黑衣人恐怖的声音响起:一个_---不留,赶尽----杀绝。
房间里温婉的夫人,从门缝看到了一切,她忙把孩子塞给一个丫鬟,用颤抖的声音,急切地说“小红----快跑---求你保护好小姐----她是我们家唯一的血脉---”。
丫鬟接过襁褓里的婴儿,向房子的后门夺命跑去。
“哐--哐”的踹门声,惊天动地。
夫人看门马上被踢开,她朝着丫鬟相反的方向跑去,想引开黑衣人。
没跑几步,一声惨叫:啊啊---啊啊----。
夫人倒在了血泊中。
高个子的黑衣人,嚎叫着:兵分四路追击----不留活口----赶尽杀绝---。
丫鬟朝着一片黑沉沉的树林死命奔跑。
她怀里的婴儿,似乎知道了这一切,安安静静。
“站住,站住!”追兵在后面紧紧地跟随,她闪身躲进一株丁香树下,将孩子放进繁密的枯枝下面,流着眼泪说:小姐,你一定要活下去---为老爷报仇-----为全家人报仇---。
说完,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把追兵引开。
一声惨叫,一根锋利的箭簇穿透了她的小腿,她扑倒在地,旋即爬起,跌跌撞撞地朝着山上跑去。
到达山顶的那一刻,她看到了脚下的万丈深渊,漆黑一片。
看着一点点逼近的追兵,她回头望了一眼昔日的老爷家,早已是一片火海,上上下下几百号人,瞬间化做了一具具尸体,就这样白白的冤死了。
她哭泣着:老爷,夫人对不起---。
说完转身跳下悬崖。
当黑衣人赶来,密密麻麻的站在悬崖上,看着黑洞洞的万丈深渊,狠狠地骂着:量她不死也得粉身碎骨。
高个子的黑衣人,停下脚步,"今天是他女儿的满月酒席,怎么不见襁褓里的孩子?"
"一定是和那女人一起掉下去了"。
"呸---,该死!”。
走----。
当黑衣人消失的那一刻,天上大雪纷飞,雪花如同蝴蝶,一片比一片大,漫天飞舞,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大地上飘满了刺鼻的血腥味,那个巍峨高大的四合大院,此刻,早已剩下一片火海,人们无奈地看着它,一寸寸,一尺尺化为灰烬。无不叹息可怜这一人家。
哎,好人没好命呀!
可惜了!
老天呀,怎么不开眼,老爷是个多好的人,没想到,遇此横祸----。
哎,可悲呀!
悬崖下面,那个血肉模糊的丫鬟小红,安静的躺在山坳里,早晨的阳光,照着她一张没有血色的脸,惨白可怕。
鲜血沿着她的额头缓缓流下。
雪停了,洁白的大地,飘满了烧焦尸体刺鼻的烟味,丁香树下一个小小的包裹,里面那个刚刚满月的婴儿,安安静静,似乎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没有哼叫一声,包裹她的白色绸缎被子,被白雪覆盖,如果不是仔细打量,绝对没有人知道,哪里面有个活生生的小生命。
早上,天空又飘起了雪花。
一个清贫的书生,蹒跚着走上了一条荆棘重生的小路,他叫张国纪,是国子监生员,趁着闲暇时间去城里,替别人收租,赚点小钱贴补家用。
哇---哇---。
他吓了一跳,苍白的原野上,哪里来的小孩哭声?
他停下脚步,来来回回地看着,查找着,只见丁香树微微地摇晃,跟着声音走去,只见一个白色的包裹。
他小心翼翼的抱起,沉甸甸的包裹,慢慢打开,里面一个白白净净的孩子,忧伤的看着他,他急忙查看,原来是一个女孩,不禁叹气道“是个千金,可惜了”。
放下包裹,依依不舍的转身打算离开。
这孩子,好像懂得人心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张国纪心软了,抱回去吧,自己已经有了两个男孩,一个女孩,不抱回去,她就会冻死饿死,咋办?再怎么说,这也是一条生命呀。
放下抱起,抱起放下,折腾了几个来回。
就在他下狠心离开时,身后传来一声吆喝“我弥托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们回头,见一仙风鹤骨的和尚,两手相合,口中念念有词。
他狠了狠心,一跺脚,抱起这孩子,打算回去找个好人家送出去,全当作件善事了。
和尚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孩子,是大富大贵之身,好好养育,定能光耀门楣,我弥陀佛!善哉善哉!
当他抱起孩子准备离开时,老和尚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巫师穿透的声音,飘飘渺渺的送入他的耳鼓!
苍茫天,苍茫地,来有因,去有果!
张国纪抬头看看苍天,一声长叹:哎,怎么养活---这年头,人活着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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