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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灾情


夏至刚过,上京城已热得人难耐至极,沉闷的空气浓重到能滴出水来,但半个月来愣是一滴雨水没见。

        御书房早就摆上冰块,夏启被身侧摇扇的人晃地心烦,摆手让人下去了。

        御笔久悬于奏折上,复又搁下。

        殿外日光炙热,烤在青玉石板上,泛着滢滢润光。

        夏启站在殿外,心中不由有些愁虑,北方多地一连好几个月未曾降雨,看这势头如果再有一月,恐怕这旱灾无可避免。

        若是寻常年岁也就罢了,偏偏去年征战郢国,如今国库空虚,哪有余粮赈灾?

        旱情比夏启预想得提前了很多。

        七月初,曹阳、三孟、德州三郡上奏已数月不曾有雨水,田地千里干涸如开裂的石头,庄稼颗粒无收,百姓贫饥,恐有饿殍千里之势。

        “诸卿可有良策?”夏启端坐上位,明黄的龙袍使他更显几分威严,随即扫过一遍殿中臣子。

        大殿中沉默良久,针落可闻,无人出列回应。

        如今朝廷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该如何赈灾?

        上数两辈,夏启爷爷当皇帝那会,昏庸无能、骄奢淫逸,还偏偏喜欢别人歌颂吹嘘他的功德,搞得朝中奢靡谄媚之风盛行,又因为他甚是宠爱那些溜须拍马之人,让朝政被奸佞之辈把持。

        他在位二十余年,估计唯一的功德就是生了个好儿子——周成帝!

        其实论资排位,这皇位是如何也轮不上周成帝的,当时朝政被佞臣霍乱已久,朝纲倾颓,而那些不肯同流合污的大臣暗中谋划在皇帝将死之际逼他改立继位诏书。

        在众多皇子中,至于朝臣为什么会一致选择周成帝,不是他多么德厚爱民、励精图治,而是他毫无根基,易于控制。

        周成帝在位七年,无一日不兢兢业业,但却处处受制于人。当日扶持他登上帝位的人,不想做佞臣,却意在权臣。

        自从周成帝登基,于慎利用扶持有功,处处笼络朝臣,挟制皇权,且越发明目张胆,甚至大周的江山都要改姓为于了,但好在他是务实之人,想要开创太平盛世,只是其人太过自负。在他权利在他手中达到顶峰时,另外一股势力也悄然而生。

        周成帝在位第六年,郢国毫无预兆的大举侵犯边境,掠地千里。周成帝无奈之下御驾亲征,却命丧于峪回山,兵将折损近半,再无力与之一战。

        而后夏启登基,时年九岁,年号隆和。

        隆和二年,他任用谢文择、严时已等,并设计杀死了于慎。

        他似乎没有孩童时代,自打他出生起,就已处在权利漩涡中,被动且主动的看着父皇的权利是怎样被架空,冷眼瞧着党派争斗。

        “帝王之术”他似乎天生就懂,九岁的孩童坐在万人之上的龙椅上,驭下之术玩得是如火纯青。亦是黜陟幽明,庶绩咸熙,夙兴夜寐,不敢有丝毫懈怠。

        隆和十二年初春,夏启亲自领兵攻打郢国,收复十二年前割让的十二郡,直捣郢国都城,硬生生洗刷了峪回山的耻辱。可是那耻辱还是像蛆虫一般,时不时拱进骨头缝里咬他一口。

        ……

        夏启的声音沉了几分:“满朝文武,无一人有对策?”

        旱灾之情皆早有耳闻,可如今朝廷哪有余力赈灾,思及此众人皆惶惶然,垂头惊恐状。

        在夏启发怒的边缘,一人出列道:“禀陛下,如今国库空虚,实在无力赈灾,”他顿了一下,显然觉得这个提议不会被采纳,但依旧顶着盛怒道,“不如增加赋税,先渡过眼下难关。”

        夏启瞥他一眼,倒也没生气:“不行,百姓因战已受诸般苦楚,不能再增加负担。”

        此话一出,当初反对出兵郢国的默默在心里腹诽,面上则不敢显露分毫。

        又是拉锯般的静默,上位之人阴沉的情绪如有实质压在众人的头顶,仿佛那阴云密布压得他们直不起身。

        终于又有人出列了,是丞相谢文择。

        他行了一礼,道:“禀陛下,臣认为可以先从其他郡县借调粮食,并且严令富商哄抬粮价,江南等地向来富饶,其地富绅应有所囤粮,可购买一批粮食先解燃眉之急。”

        但这只是应急之策,无论是从郡县借调粮食还是从富商那里去购买,都无异于杯水车薪。

        麻烦的还在后面。

        只灾粮一事,已够焦头烂额,谁知祸不单行……

        在着手调度粮食的同时,百姓中却流言四起,而矛头直指大周皇帝夏启。

        一夜之间,流言传遍了大周上下,无人不知。

        百姓多言,乃是周帝徒增战乱,杀虐过重,惹怒了上天,故天罚之。

        所谓三人成虎,更何况民众多信此谣传。

        御书房中。

        “怎么,还未查出谣言从何而起?”夏启的声音沉而重,如压在人头上一般。

        “回陛下,经调查后谣言已有眉目,但——”谢文择立于殿中,身量修长,虽然年过四十,但依旧风度翩翩,未显半分老态。

        他顿了一下,缓声道:“但怪异的是,本是曹阳等郡旱灾最为严峻,但这谣言却是从上京中最先传起,虽说因旱灾对其他郡县有所波及,但上京城尚是平和安定,并未受此影响,谣言又如何自上京传起?”

        谢文择心声疑窦,但各方线索又乱成一团,一时之间找不到思绪。

        上位之人沉吟片刻,道:“各位爱卿可有想法?”

        殿内交谈之声顿起,而后一人道:“臣等以为恐有人故意传出此等谣传,意在重伤陛下。”

        如若果真如此,这幕后之人是谁,又意欲何为?

        周郢之战后,十年之内已没有一战之力。西面的西戎国位处丘陵,山多地少,能种庄稼之地更少,需处处需寻求大周庇佑,并受制于周已久。周边其余皆是弹丸之国,不足为虑。

        如果幕后之人不是别国,那只可能是——

        但也不对。

        夜半时分,暑气丝毫未散,闷得人难耐至极。

        张福仁站在夏启身侧扇风,看陛下满脸疲惫,眉心隐隐有些烦闷之色,自知是因为旱灾之事。但此时夜已过半,不由开口劝道:“陛下,夜已深了,不如先歇息吧。”

        “你先下去吧。”夏启伏案处理奏折,闻言只是随口敷衍一句。

        “陛下,奴才知道您心忧百姓,但您也要爱护自己的身子啊,这千千万万的百姓可都要依仗您的庇佑啊!”

        夏启已经一连几日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他看着甚是担心,只能在一旁小心地伺候。

        “朕有数,你莫要唠叨。”夏启抬起手,示意他下去。

        凉风自殿外袭来,拂过面容,又带着点点花香。

        夏启从御案上抬起头,觉得这阵凉风似是吹进了肺腑,沁人心脾,连暴跳的太阳穴都有些许平和。他不自觉跟着那阵凉风走了出去。

        清月高悬于上,星辰在虚空中铺散开来,虚无的云雾萦绕其上,如梦中景。

        他站在廊下,遥望此景。心中竟生出一种疲惫无力之感,整个人十分沉重,就像某样东西在体内经年累积,终于在此时显现出来。

        他自登基以来已有十三载,回想起来如白驹过隙一般,可每每度过当下的一刻时又犹如被拉长了数十年。

        他背在背后的手紧了紧,以往烦劳时总喜欢站在殿外看一看幽深的夜空,有无星辰都可。甚至在他心里更喜欢漫天的漆黑,无一点光亮的暗夜,会给他带来一种神秘的、无穷无尽的翕张感。

        可今日并未如他所愿。

        各种思绪乱成一麻,扰得他烦不胜烦。

        如今御史严时已已奉命前往曹阳等地赈灾,连日来的奏折却让他甚是忧心,灾情毫无缓解,甚至已有百姓因之丧命。而从其他郡县调度的粮食,根本难以支撑,如果再无灾粮,过不了几日,恐怕曹阳等地是一副流民遍地、哀嚎遍野之景了。

        此时又传出天降灾祸的谣言,弄得百姓心生哀怨,他不由地想,难道这臣民心中当真怨他起了战火。

        十三年前,郢国掠其城,杀其民,如果不收复边境失地,他如何对得起父皇和那数万魂灵。如果不洗刷十三年前败于郢国的耻辱,他又怎么向列祖列宗交代。

        天边渐渐露出一抹青白之色,星月下沉。他背后的手垂在身侧,复又抬起捏了捏眉心,转身踏进殿内。

        义亲王府,正午。

        “王爷,您还不饿吗?”

        按照以往,这个时辰王爷早就用饭了,他看着云皎手中的棋子不由腹诽,这棋子能有多好玩,一上午了还没玩够。

        云皎坐在踏上,指尖还捏着一枚白子,似是沉浸在棋局中,对他的话无甚反应。

        邓小午上前一步,提高了声音:“王爷,你这棋子都捏了好长时间了,还没想好下在哪里吗?”

        他将棋子放入棋笥中,道:“这一步我还未想要该如何行。”

        “您不是自己跟自己下棋啊,这么还这么慎重?”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怎能大意?”云皎随即想起什么,“你晚饭前去一趟素食斋,将这个药方交给方易,他自会知道怎么办,你明日午时前你先去药铺按照这个方子抓几副药,然后再去素食斋中将东西取来,顺便问问他曹阳等地的灾情现下如何了?”

        邓小午接过两副药方,顿时紧张起来,问:“王爷,您哪不舒服啊,需不需要去宫中请个太医过来?”

        “不必,老毛病了,我心里有数。”

        邓小午看着手中的两幅药方,沉默片刻,闷闷地问道:“王爷,您绕这么大的圈子,是不是不想让周帝知道您的病情啊?”

        云皎看着他笑,调侃地说道:“我家小午近日真是越发长进了,这都能被你猜着。”

        “每日被王爷欺来骗去的,我要再没有长进,哪天去酒楼吃饭都能被您卖了抵饭钱。”邓小午不满地嘟囔着。

        云皎忍俊不禁,又叮嘱道:“对了,如果有人问你抓的是什么药,你就说是调理身体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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