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7 没有父母
吾宁还没解释完，就被肖柒打断了，“听他娘的不懂，能不能简单点。”
“简单来说，公司的利润是我自己的，除非公司亏损，别的情况不会找我爸要钱。前面两年亏了，今年的报表差不多做完了，略有盈余。”
“略有盈余是多少？”
“两千多万，大别墅不太够，可以送你一个小的。”
肖柒一巴掌拍在吾宁后脑勺，“你傻的吧，我开玩笑的。”
吾宁当然知道肖柒是跟他开玩笑的，但他很希望肖柒是认真的。
肖柒吸了最后一口烟，把烟头弹掉，“不过这对于你来说，就跟我送唐博一个千元机一样吧。但我还是提醒你，别见着谁都跟钱不是钱似的随便送，会让人觉得你是个傻逼冤大头。”
“你不喜欢钱吗？”
“不太喜欢，够花就成，不够花还能节约点，我又没什么追求，我爸妈给我留的房子足够我苟活了。”
肖柒不仅有一个小混混不务正业的身份，还有一个小混混好吃懒做的灵魂，稀里糊涂庸庸碌碌自由自在地活着就好了，努个几把的力，绝不做金钱的奴隶。
吾宁嗯了一声，说了句“你父母···”又觉得不合适。
肖柒倒是很无所谓，“你是想说我没父母管教才这样的嘛，你想多了。唐博就父母健全，他妈还很厉害，一个能顶三，我这帮兄弟人人都有父母，还不是这副逼样儿。人都把锅甩给父母，我就不。我这样跟我有没有父母没关系，如果不是有照片，我都想不起他们样子了，我觉得“没有父母”这事对我一点影响都没有。”
“哦。”
肖柒想了想，“可能也有点吧，小时候我妈常带我吃冰淇淋。”说完陷入了思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肖柒笑了笑，“嗨，跟你说这些干嘛。”说着把一条腿放到了栏杆上，侧着身，背靠着吾宁的肩，又点了一根烟。
吾宁其实想说，你没有父母，但你如果需要人来爱你照顾你，我愿意我也可以。但他什么也说不出来。肖柒需要吗？
两人各怀心事，陷入沉默。
吾宁直视前方，冬天的村子别有一番萧瑟，稀疏的房子，显得有些人烟稀少。光秃秃的黑色树干在阴沉的天幕下，像女巫朝天伸出的枯瘦手臂。落满枯叶的浅水塘里，一只纯白的鹭鸶踩着高跷似的细腿儿优雅地闲庭信步，细细的水纹随着它的步子荡漾开来。
吾宁垂下头，一种突如其来的哀伤和寂寞仿佛一刀将他劈开，冬天的萧瑟带着冷风鼓满他的心脏。而那个能让他快乐、温暖，能填满他整颗心的肖柒就在他身边，触手可得，又遥不可及。第一次，爱的不得的痛苦让吾宁有些不堪忍受。这就是暗恋啊，吾宁想，原来并不是对一个人好就能满足了。这种无法排遣的悲哀感觉让吾宁有些后悔喜欢上一个人了。你看肖柒，谁也不喜欢，他就没这么多破事，他就很快乐。
他们一直在这里呆到傍晚，直到肖柒开始觉得有些饿了，才一起回去了。回到市区吾宁已经冻透了，原来爱情并不能御寒，况且他还是个单相思。
但肖柒很贴心地把他带去吃涮羊肉，两碗热热的羊肉汤下肚，吾宁好歹暖和起来了。吃饭的不仅他们两个，肖柒还打电话叫来了唐博。
唐博一到羊肉店就嚷嚷开了，“小七哥，你看到没，门口停了辆114，就是你想要那款诶，我还拍了照。”说着把照片翻给肖柒看，不仅有摩托的照片，唐博还臭不要脸地把车当背景照了合照，说不定还发了朋友圈。
肖柒：“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说着把自己以前那辆改装车的钥匙扔给了唐博。
唐博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但一时又没反应过来，于是把他的圆眼睛瞪得老大，仿佛受到了惊吓，“靠靠靠，小七哥，不是吧！！！那车是你的？”说着都杵到了肖柒耳朵边，生怕被谁听到了。
肖柒挑了挑眉。
但唐博并没有艳羡的神情，而是非常愉快地亲了下手中的车钥匙，盖不住脸上的笑容似的，“哈哈哈，我终于得到你了，你终于不用在七哥屁股底下受辱了。”
肖柒抽了根烟叼嘴上，看着唐博说：“我后悔了。”
唐博马上谄笑着过来给肖柒点上烟，“哪能呢，七哥说话一向算数的。对了，你什么时候买的，这玩意儿国内买不到吧，而且你哪来这么多钱？”唐博突然一怔，“七哥，不会吧，你不会干了什么坏事儿吧？”
肖柒没说话，看了眼吾宁。唐博立马会意，走过去狠拍了一下吾宁肩膀，差点把人吾宁拍到了桌子底下，“哥们，你也太够义气了。”
在这帮人心里，接受朋友的馈赠不仅不会感到难为情，反而是件十分有面子的事情。有难同当易，大家都是混的，反正跳蚤多了不怕痒，多一事不多，反而赚个讲义气的好名声。但有福同享就难了，实实在在的利益能够剥掉所有华美的外衣，露出人贪婪的本质。所以这帮混子里，能跟你分享钱财，能不吝惜地赠送礼物，那才是实打实的真感情，也从侧面说明你这个人确实够朋友。当然，吾宁对肖柒绝对实打实的真感情，只是和肖柒期望的有点出入。
吾宁揉着拍疼的肩，笑了笑，说：“不是为了让你能早日继承肖柒的财产吗？”
“吾宁同学也学会拿我开涮了啊。不过嘛，还是很感谢你的，所以今晚不把你喝趴下我就不姓唐。”唐博这么说着，吾宁有点怀疑唐博是真的感谢他，还是打算报复自己刚刚拿他开涮。
不过唐博不像是想把吾宁灌趴下，倒是像想把自己灌趴下，旁若无人地一杯一杯喝水似的往喉咙倒。吾宁拿不准自己是不是也该这样，当他端起杯子时，肖柒按了按他的手，说：“你爱喝多少喝多少，别管唐博那二货。”
唐博又倒满一杯酒，举到吾宁跟前，“这杯我敬你，吾宁，你起码得干这一杯。”
“好。”
干完了酒，唐博按着吾宁的肩，“哥们，爽快。”说着看了一眼肖柒，“我觉得我们很投缘，古时有桃源三结义，但我觉得涮肉馆三结义更浪漫。”
唐博说干就干，把烧饼戳了一个洞，然后一口点上三根烟插进洞里，倒了三杯酒，拉开凳子噗通就跪下了。
幸好是在包房里。
唐博期待地看着吾宁，吾宁还从没见过这架势，茫然地看着肖柒。肖柒把烟从烧饼里拔出来叼嘴上，一烧饼拍在唐博后脑勺，“想说你傻逼，都怕侮辱了傻逼，结个逑，快他娘的起来。”
唐博可以说非常失落了，站起来，“小七哥，你就是看不起我。”
“就你这傻气儿咕噜咕噜冒得天灵盖都快盖不住了，我还让你喊我七哥，你还想我怎样。”
吾宁两眼一弯，哈哈笑出了声。
唐博决定不再搭理这两个一点都不耿直的男人，一个人小口小口地喝着闷酒。喝着喝着，突然想起来什么，求助似的看着肖柒，说：“小七哥……”
后面的话吞回去了，面色奇怪地看了吾宁一眼。
肖柒说：“有屁就放，吞吞吐吐的干啥。”
唐博只好小声说：“庄晓梦，今天庄晓梦给我快递了一张什么圣诞晚会的票，你说我去不去？”
“你想去就去，不想就不去，纠结个屁。”
“我……我不知道。”
吾宁接茬说：“下周我们学校有圣诞晚会，学生自己排练的节目，挺精彩的。”
唐博问：“那小七哥可以去吧？”
“每名学生可以邀请两个人，我爸爸不会来，我可以邀请肖柒。”
肖柒却说：“没兴趣。”
唐博的两扇浓眉迅速耷拉下去，乞求道：“小七哥，你这就太没劲了。去嘛去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就差拉着肖柒的袖子左右摇晃了。吾宁倒是挺羡慕唐博，他明显能感觉到肖柒对唐博更不见外，对自己虽然也很不见外了，但还保持着起码的客气。
吾宁说道：“我跟晓梦也有节目，不想去看一下吗？”
肖柒突然来了兴致，“是吗，你是什么节目？”
吾宁笑着说：“到时你看了就知道了。”
肖柒没想到吾宁还学会卖关子了，不由得挑了挑眉。
吃完饭，吾宁离开后，肖柒故意问唐博，“你怎么突然跟庄晓梦勾搭上了，你不是很讨厌她吗？”
唐博摸着脑袋，挺难为情地说：“其实也没有很讨厌她，她说如果我回她的信息，她就不给我打电话。”
“那你知不知道，她跟吾宁以前有一腿？”
“她跟我说了，也不能叫有一腿吧，她被吾宁拒绝了。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嘛，她说觉得我耿直，想跟我交个朋友而已。多一个朋友少一个敌人，不是你说的嘛？”讲到这种问题，唐博就显得有点烦躁。
肖柒更是烦躁，因为他知道唐博这猪脑子是真不明白。算了，他想，自己家这好歹是头猪，放出去也是拱白菜，怎么都吃不了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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