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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第章 家


这时候,客栈里并没有多少人,上菜倒也不算很慢,很快小二便提着一个木桶状的食盒走了出来,陆路接过食盒,付了饭钱,又重新点燃了灯笼,一家三口又默不作声的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陆明远的家位于离北城城门不远处的一片破旧的老住宅区里,那里大部分都是窑洞,之前居住的人还是很多的。

        但自从嘉靖三十四年腊月那场地龙翻身后,塌了很多窑洞,也死了很多人,在这九年的时间里,陆陆续续有很多人都搬离了此地。

        现在,基本上有点小钱的人家都不住窑洞了,虽说窑洞冬暖夏凉,但时不时的余震还是让这些人选择离开了这里,毕竟嘉靖三十四年的那场地震,实在是太过于吓人了。

        算起来,这里应该就是蓝田县的贫民窟了,只有那些没钱换房子的穷苦人家才无奈的选择住在这里,由于窑洞的倒塌,道路不是很通畅,弯弯曲曲的,有的地方还堆满了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

        陆母和幼娘沿着土路轻车熟路的往前走,但这可苦了陆路了,虽然陆路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但由于天黑路差,再加上陆路对地形极其不熟,陆路走的是那叫一个跌跌撞撞啊,连连碰到路边的东西,好几次都差点将酒坛子碰碎了。

        就在陆路高一脚低一脚努力前行的时候,眼前多出了一只小手,陆路抬头看去,只见幼娘一手提着灯笼,一手伸向自己。

        陆路想都没想,一把握住了幼娘伸过来的小手。

        幼娘的手小小的、柔柔的,很软很软,像没有骨头一般,虽说皮肤不像现在那些二十多岁的小姑娘那般细腻,但却很白净,由于过多的劳务,使她的掌心里已有了茧子。

        发觉自己的小手被陆路握住后,幼娘浑身一震,有些震惊的看着陆路,当看到陆路也看向她时,又红着脸的别过头去。

        幼娘挣扎了几下,那并没有挣脱陆路的大手,就这样陆路牵着幼娘的小手亦步亦趋的跟在幼娘的身后。

        其实幼娘并不是想要和陆路牵手的,她伸手得原因,只是想要陆路手中的那个食盒和那壶柳林酒而已,显然陆路是误会了。

        此时陆路的内心是美滋滋的,牵着幼娘的小手,时不时还揉捏几下,感受着幼娘时不时想要抽回小手的害羞举动,这让陆路有一种初恋时才有的感觉。

        就在陆路歪歪着今晚要跟幼娘如何大战三百回合的时候,走在前面的陆母说道:“儿啊,到家了!”

        听到陆母的话后,陆路停住了脚步,举目望去,借着夜空中那轮窄窄的弯月,陆路大致上可以看到,眼前是一座破旧的窑洞,不大,单扇门,两旁还开有两扇竹编纸糊的窗户。

        院子很小,四周是用黄土堆砌而成的土墙,半人来高吧,其中有一处还倒塌了,靠近窑洞的墙角边上堆了一小堆柴火,上面还放着几块板子,应该是遮雨用的吧。

        小院的大门是用长短不一的树枝夹成的,此时陆母正将别在篱笆门上的木栓抽出,而后推开了篱笆门,回头说道:“儿啊,快进来。”

        “哎!”

        陆路点了点头,走进了院子。

        此时幼娘已经将手从陆路的大手里抽出了,正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拿着木栓,再次将篱笆门别好。

        走进之后,陆路才发现,虽然这小院子破败的不成样子了,但却收拾的很干净,左边还有一些像杂草一般的植物,收拾的四四方方的,虽然陆路不认识,但陆路也知道那并不是什么杂草。

        就在陆路愣神的这段时间里,陆母已经将房门打开了,片刻之后,东边的竹编纸糊的窗户上亮起油灯的光亮。

        随着光亮的移动,就听到陆母说道:“儿啊,进来吧。”

        闻言,陆路走了进去,拉开那扇破旧的单扇门后,映入眼帘就是一张破破烂烂的门帘,应该是破棉被改的吧,这时幼娘一手掀着破门帘,一手接过了陆路手中的食盒。

        进屋之后,陆路又四处看了看,这个窑洞被分成了三个部分,东屋、西屋、以及外屋。

        此时陆路所站的地方则是外屋,从进门处起,左右两边各有一个简陋的灶台,两口黑锅一大一小,用木锅盖盖着的。

        靠近左手边,紧挨着灶台的地方有一个泥瓦缸,上面还有几处裂痕,走近看去,里面乘满了清水,靠进后方是一个大桌子,说桌子都是抬举它了,其实就是两块木板搭在两根木头疙瘩上形成的木架子,上面还放着一个木头墩儿,应该是菜板,还有几个碗筷整齐地叠放在旁边。

        右手边的大水缸对应的地方则放了两个比水桶稍大一些的木桶,上面也是用木头盖子盖着的,陆路走了过去,掀开了木盖,一个木桶里装着荞麦,一个木桶里装着糠皮,荞麦那桶已经见底了。

        在木桶旁堆放了一些柴火,沿着柴火堆儿左转,掀开那打满补丁的门帘就进入到了东屋,土炕靠南,其上面有一张破旧的桌子,此时幼娘正把食盒里的饭菜往桌子上放。

        土炕的里面则是卷着一床被褥,窄窄的,薄薄的,上面也补了几块大大的补丁,对应着东屋,则是西屋,此时房门正紧紧的关着。

        陆路被这清贫的家深深的震撼到了,眼泪在眼框中来回打转着,这就是他的家么,虽然之前陆路多多少少也猜到自己的家应该不会很富裕,甚至是很贫穷,但这也太穷了吧。

        “儿啊,怎么了?来,上炕吃饭了。”

        幼娘已经将菜肴摆放整齐了,陆母也熟练地将东西两屋都生好了火,此时婆媳二人正坐在土炕之上等着陆路吃饭呢。

        说起来,这高朋客栈的厨师手艺还是不错的,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陆母和幼娘都被这诱人的香味深深的吸引着,尤其是幼娘,眼神就没有离开过那饭菜,小嘴抿了抿,还情不自禁的吞咽着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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