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五章 美少女的占卜
黑域边界的深夜与外界不同——
由于整片大地都是皲裂的黑土，故当天色黯淡时，这里就像一处封闭式的结界，令人心绪压抑。
陆地上游逛着的白骨和煞魂，反倒成了分辨方向的唯一参照物。
此刻，孤零零的破木屋内，心葵与炎夜的谈话已经接近尾声。
“……我不能再跟你说更多了，即使你不打算杀掉我，身为灵使，我也不能将宫内之事全部告诉给一个外人。”
“哎呀！阿夜！咱们俩是什么关系？不必太见外的！你放心好了，我绝不会让你白讲！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认真回答完了，我就帮你占上一卦！说不定可以解决你现在心中最为烦扰之事！”
整整半天里，心葵一直在问她关于镜花宫和灵使们的事情，炎夜身为俘虏，只得将并不重要的粗浅情报透露了出来，比如“五灵守护分别是谁”啦、“初代的名字分别是什么”啦、“三代四代灵使们的职责”之类的，几乎都是在外界有可能查询到的信息，并无特殊机密。
可即便如此，身在北极以北、消息极为不灵通的心葵也是听得津津有味，口中的问题几乎就没停下来过……
“你还会算卦？”
房间之中，看着心葵比比划划的灵动样子，炎夜有些疑惑了：
“我不信道家那些说法，也对你喜欢的邪教之类不感兴趣。相比命运，我更愿意相信眼前。”
“……什么邪教？！哎呀不是啦！”
心葵跟她沟通起来明显很累，不过炎夜这种直来直往的认真性格，却也很遭她喜欢：
“我指的是，这个！”
就见她用眼神示意了下摆在木桌上的一盒物事，得意道：
“这是我自己研究开发出来的，巫术学占卜！”
“巫术学？占卜？”
炎夜盯着那盒方形的、卡牌样式的东西，陷入了沉思。
虽不觉得心葵真能用这些玩意算出自己的事，却也难免有些好奇地对其略作打量。
能够看到，那纹路复杂的奇怪盒子上，绘制着不少深奥晦涩的法阵图案，可这些图案，却并非自己认知范围内的、人类修士所使用的阵法之类。
“这个……准吗？”
毕竟还是少女心性，对于没接触过的领域，要说一点都不在意，那肯定是虚假。
见她意动，心葵哼哼一笑，当下从身后书架里取出一块叠好的灵绸布料，并将之展开、小心仔细地铺在了木桌的桌面上，道：
“准不准什么的，我先来简单给你展示一下、再做判断也不迟！总之，决计不会让你吃亏。”
她自信满满地将那绘有漆黑五芒星结阵的桌布捋平，并从另一侧的精美小盒里取出一摞外观精致的矩形卡牌握在手中，背面朝上。
在以极快的手速切牌洗牌的同时，她直视着炎夜双眼提醒道：
“占卜的全程，你要直面自己的内心，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切记不可违心去判断我的预言。”
“啊……好的。”
首次接触类似算命之类的事，少女有些紧张地坐正了身体，按心葵的话照做。
在她心里，属实有不少很在意的问题想要寻求答案，奈何身边的姐妹们与自己关系太近，有些心事并不能对她们讲。
眼下的机会虽然离奇，但就算这套“巫术占卜”是类似江湖神棍的骗术，她也并无损失，只要能让外人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帮自己参考一下前路、给出些建议，就不算是荒度时间。
此刻，心葵已经将纹绘着复杂图案的卡牌洗好。
只见她将牌组轻轻放置在距离炎夜较近的一边，与此同时，小屋中的烛火光线不知为何暗了下来。
“‘占卜’可以帮你回顾过去、看清现在、预知未来。它能非常精确地测算你的事业走向、身体状况、以及情感运势。”
她的声音清晰而认真：
“阿夜，作为交易，我先免费让你选择一项来测测看，如果你觉得准，再回答我想知道的问题也不迟。
反之，如果你觉得不准，就直说出来，我定不会纠缠于你，并可以保证在那之后立刻放你回家。”
从心葵的神色之间可以看出，她明显不似在说谎。
见状，炎夜微微点首，当先选择了其中一项：
“那就麻烦你先帮我算算‘事业’吧。”
对她而言，自己的事业便是“为主人工作”。
她心里早有思量，认为用这一项来测试“占卜”的灵验与否再合适不过——
毕竟此次的任务是失败的，这意味着先前的“任务全达成”记录已经于此断掉了（侍寝任务除外），那么在如此的大前提下，要说事业蒸蒸日上肯定就是骗人的了。
根据经验，江湖神棍们往往会在算命之时大讲好话，说一些让人听着顺耳、舒服的言语来以此牟利。
而炎夜知道，在答案确定的情况下如果再被予以希望，那就必是骗局，也就完全没必要去听后面的内容了。
如果心葵能把事业算准、证明“占卜”的效力，那么她就可以接着算算自己最在意的“感情问题”……
也就是未来自己和主人之间的发展。
见她小心思不断，心葵毫不意外地笑了笑，痛快答应道：
“完全没问题。”
“先抽取其中的三张牌吧。记得，抽的同时，心里要想着自己想知道的内容，然后，把它们背面朝上分列于这三个位置——”
她伸出毫无血色的白嫩小手，指了指神秘桌布上的三个点，“我会通过‘星术牌’传达给我的神秘力量，将答案解读给你。”
“……好。”
炎夜看她煞有介事的模样，心中也不免有些期待起来。
预备数息过后。
——
“可以开始抽了吗？”
“可以了，抽吧！”
在心葵目不转睛的注视下，炎夜小心翼翼地从那一摞卡牌中抽取了三张出来，并按规定把它们分别摆在三个平行的位置。
这些卡片从背面摸上去的手感不错，可以看得出，绝非是粗制滥造的工具，相反，还非常具有仪式感和神秘感。
“咳。那么，我要开始占卜了。”
心葵清了清嗓，并将身上黑色长袍脖颈处的兜帽拉起、遮在自己的头部，随后将双臂对着三张卡片缓缓平抬，就像是在无形地吸拉着什么物事一样——
下一息，就见最左侧的卡牌突然翻了个面！
“！”
映入炎夜眼帘的，是一张色泽鲜亮的、由金色背景构筑而成的卡牌——
它的正面描绘着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子正对着高空中的红日全力翱行的画面，在她的身后，还有数之不尽的各色禽鸟。它们紧紧尾随着她，与她朝着同一片天空飞去。
“呀，是‘太阳’呢。”
心葵的声音打断了炎夜的怔然。
“太阳？”
“嗯，‘太阳’，是这张星术牌的名字。”
心葵解释道：
“你所见最左侧的这张牌，代表着你的过去已经发生过的事；
而中间的、还未翻开的这张，代表‘现在’；
最右那张则代表‘未来’。”
“哦……”
炎夜有些懂了。
自己所算的是“事业”，也就是“工作”。而在心葵的“占卜体系”里，大概是可以通过眼前的卡牌来测算出“工作”的过去、现在和未来，这倒是有点意思了。
只听心葵继续讲道：
“你所抽这张‘太阳’，预示着‘启迪’、‘成绩’与‘成就’。它有着清晰的愿景、饱满的信心。它目标光明，生机勃勃。
这说明呀，对阿夜而言，‘工作’已经是你生命当中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了。它非常重要，也不容失败；它直接决定着你的情绪，你的心情。它会带给你自信，同时，也有可能带给你打击。
最重要的是，曾经的你，一直都可以把所有的工作都完成得非常顺利，从未出现过任何瑕疵。”
“？！这……”
炎夜闻言一惊，连连点头：
“确实如此！‘工作’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也在很努力的去做！这一点……你说的不错！”
她不知道心葵为何能将“从无瑕疵”算准，毕竟先前自己可是从未提过此事的！
经此番测算，她不禁立刻对接下来的内容产生了巨大的好奇！
要知道，在江湖上那些算命的人口中，“查过去”并不算什么太大本事，要是能把“观现在”和“知未来”都算清，那才叫真本领！
“我……我还想测算一下‘现在’！”
“哈哈，别急，别急。我这就来帮你解读。”
心葵笑眯眯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同时伸出小手，将正中央的那枚卡牌轻轻翻了个面——
金蓝色背景下，一棵巨大的神树托起破败的白塔，庭院之内，满目废墟。
“这……这是？”
见到此卡的画风与先前那张“太阳”完全不同，炎夜不由面露疑惑。
只听心葵神秘低语道：
“此牌，名为‘高塔’。它与先前的正向星术牌相反——
‘高塔’，预示着灾难、危机，打击与折磨。”
“诶？！！”
听到如此不祥的解读，炎夜瞳孔一凝。
“是代表不好的意思吗？”
她问道。
“嗯，具体说来，是因为曾经的‘工作’过于顺利，而现在，你在此道上面临着最大的危机，这种危机甚至可能残忍地击溃、摧毁你的整个‘工作成就’，让你变得因此而痛苦不堪。”
“！！！”
炎夜张开小嘴，呆滞当场。
准的，是准的。
确实，按照心葵的说法，自己此次已经算是任务失败了，而接下来到底该何去何从都是个未知数，用“危机”来表达可以说是非常贴切了。
但是，光算到这个还不行，若是神通广大的算命道士或是心葵口中的“占卜大师”，那在算出灾厄以后，总得给个解决办法才对吧？
辟邪趋吉应该是这一行当的必备手段才是！
果不其然，未等她再说些什么，心葵就仿佛洞察了她的内心般，给出了答案：
“我们巫术学当中的占卜，最终结果往往都取决于最后一张牌。”
她顿了顿，并向最右侧那张卡片伸出手去——
“也就是‘未来牌’。”
啪。
轻轻地将之掀开，可以看到湛蓝色的背景之下，一条美艳的雌性人鱼怀抱玉杯，畅游在深海之底。
“哦？运气不错嘛，阿夜！”
就见看过此牌之后，心葵那苍白娇美的小脸上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意味不明且深长。
“这、这是什么牌？！心葵，它代表什么？？”
此刻，炎夜已经完全陷入对“占卜”的沉浸当中，接连的准确测算已经让她在潜意识里渐渐把这种预演视为正道。
她盯着卡片上栩栩如生的美人鱼，久久不能挪目。
对于少女这般反应，心葵非常满意。
“这张呀，这张是‘人鱼圣杯’。”
“人鱼圣杯？？”
“嗯。”
心葵笑道：“鱼，是健康、财富的象征；
人鱼则是美好、美丽的象征；
至于圣杯，则代表未来。”
“对于这张卡牌的解读，便是说，你在近期之内，会很好地化解现下所面临的危机与矛盾，彻底迎来转机，获得美好的未来——
换句话说，未来已经给出承诺，先前‘高塔’所带来的灾厄，都将离你远去。”
“这……这怎么可能！”
听到此处，炎夜眉头一皱。
“我已经任务失败了，我的‘工作’又怎能迎来转机？这张‘人鱼圣杯’，与我所面临的处境完全相悖！心葵，你是不是算错了？”
她站起身来，首次对眼前的“占卜术”产生了质疑。
然而奇怪的是，即使已经这样直接地提出了怀疑，心葵却也依然没有生气和不满，反而是心平气和地摇首解释道：
“不会的。我的神祗从来不会骗我。她永远都是正确的。”
“可、可是……”
炎夜还想要再反驳些什么，却又听她开口问道：
“阿夜，你的‘任务’，现在并不能算是彻底结束了，对吧？”
“？”
炎夜闻言一怔：“此话怎讲？”
她笑了笑，更进一层说道：
“我是指，只有回到镜花宫、提交了任务或是汇报了任务的情况，才能敲定你此行到底有没有彻底完成它，不是么？”
“这……嗯，倒也确实。”
“所以，‘人鱼圣杯’得出的结论是，你的任务不会失败，相反，它会成功，而且还会成功得超出预期、非常完美。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心葵脸上的笑意渐渐被正色所取代。
炎夜能感受到，她真的不是在胡诌。
“我……我不知道。而且，这、这是不可能逆转的……毕竟我……”
话音未落，只见心葵毫无征兆地抬起右臂，对着空气打了个响指——
啪嗒。
下一息，小木屋的大门应声而开——
炎夜顺势望去，只见门口处，一名留着霜色短发的、肤白貌美的面冷少女，怀里正抱着依然处在昏迷状态中的洛琳，一边用熟悉的目光盯向自己，一边缓缓迈步走入屋内。
“……她是？”
炎夜微微一怔，随后转首望向心葵，目露茫然。
“她当然是小谷。”
“？？？”
炎夜身形一颤，心中大骇：
“她是那条巨龙？！！！”
刚想再转首去打量一番，却见心葵认真讲道：
“先别惊讶，听我说完。”
“阿夜，你的任务是‘调查鬼灵’，所以现在，你已经成功调查了‘鬼灵’的全部信息，甚至还和身为‘鬼灵王女’的我成为了朋友。”
“……”
“当然，这并不能算是‘超出预期、非常完美’。”
心葵淡淡道：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我和小谷将洛琳放了，并把她交给你，让你带着身为‘第五相’的她重返镜花宫——”
“！！！！！”
“你的任务，便会以绝对的质量超额完成。
——这即是‘人鱼圣杯’想要传达给你的答案。”
听到此处，炎夜张开小嘴，愕然当场。
放置她冷静了数息过后，心葵站起身来，笑着问道：
“现在，愿意和我做一场绝对不亏的交易了么？”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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