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背叛
更加浩瀚的“雨灵场”奔涌而出，蓝雨柔的圣体之上，本是点点蓝荧的具象化灵力在这一瞬竟已化为氤氲水雾。
黄昏之下，雨音淅沥。
温暖的阳光夹带着温柔的湿意与杀气，洒落在大雪山巅每一位生灵的身上。
似是感受到了这极致的危机，黑色朱雀竟妖羽一颤，目光之中流露出了一丝极为人性化的畏惧之意。控制着它的洛琳自是能感受到圣禽的情绪，然而此刻的她，同样也很是迷茫、无助。
她知道，天一水蛇接下来那“超结界术”的二段式，其威能极有可能达到与圣法平齐的高度。可即便如此，她也依然还是无法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开出“妖化完全体”。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在天苍大陆上，高阶妖兽一旦开出“妖化”，便意味着可将自身最佳的战斗状态展露在外、毫无阻碍地释放出自己最强的灵法神通。但同时，也会暴露出自己本体的模样。
洛琳虽想放开手脚与她一战，奈何心中顾虑实在太多，一旦现出真身，很容易引发出不可挽回的后果。
此时此刻，在无数小妖的惊惧颤栗之下、在洛琳的焦急慌乱之间、在蓝雨柔的结界术就要落下之际——
只见圣云顶苍雪殿的那两扇高大巨门忽然“嗙”地一声向外开去，随后，一阵飓风猛烈地从屋内吹出！
下一息，就见一只巨大白隼驮着某位已经不省人事的人类，以近乎光速的速度猛然射出，飞往陆灵秋的方向！
“主——人——！！我在这里——！！！”
奚飞鸟声线未至，巨大的身体就已如幻影般闪挪到了陆灵秋的近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所有人皆是诧然一怔！
“飞鸟？！”
当陆灵秋看清眼前妖禽正是自己担心已久的风灵使之时，心中的大石可算是落了地。
“你没事吧？！”他很快地回过神来，担忧地问道。
“我、我还好！洛琳她不会伤害妖兽的。只不过其他人……”
完全体的奚飞鸟浮于天际，稳了稳身形之后，口吐人言地想要汇报情况，不过却心知现在并不是时候。
“‘洛琳’……？”
陆灵秋此刻才得知妖神少女的真名，但时间紧迫，他也无暇多做思考，只是迅速确认了下奚飞鸟的状态，检查无误后，又扫了眼她背上那昏迷不醒的雪芙老祖，这才颔首命令道：
“其它的事路上再说，此地不宜久留。飞鸟、水莲，我们走。”
“是。”
蓝雨柔将手中早已备好的法术停下，空气中弥漫着的氤氲水雾登时一顿。不过她却并未回头，而是继续凝望着对面状态明显有些不对的、逐渐开始重重喘息着的妖神少女。
略一思索后，她背对着陆灵秋道：
“主人，飞鸟，你们先离开。我随后跟上。”
“好。”
陆灵秋点了点头，示意了奚飞鸟一眼，并在最后对洛琳遥声道：
“妖神，我并未欺骗于你。我此行目的已经达成，飞鸟即是我要寻找的镜花宫三代灵使。另外，这名人类事关重大，我就暂且带走了。有缘再会。”
在洛琳那带着极度难言意味的目光当中，陆灵秋指了指白隼背上的雪芙老祖。随后，他不再多留，当先转身化为一道惊虹飞向来时的路。
白隼形态下的奚飞鸟亦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同样没有多言，跟在自家主人的身后飞走了。
空气当中安静了那么一瞬。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这位妖神公主就这样被“邪魔人类”带走了本该是俘虏的大雪山宗宗主。在天一水蛇的强大威压下，她甚至毫无阻拦的余地。
蓝雨柔静静地悬浮在原处，准备将最后一件事做完再走。
此时此刻，山间的小妖们渐渐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甚至有的妖已经逃往大雪山结界外部，根本不愿再多留了——
“呵呵，大家看到了吧？就这种‘妖神’，居然还口出狂言，说要保护我们？！”
“是啊！！她不但放走了人类，甚至还连人类的仆从都打不过！”
“我们还是各回各家吧，与其把命交在她的手里，还不如在戮妖盟的搜捕下各凭本事！！”
“就是就是！撤了吧撤了吧！她根本不行！”
……
唐刀原地不动地站立在反向逆流的妖群当中，面色有些阴翳地望向天空那位妖神少女。
他没有选择和其它妖兽一样直接离去。
诚然，虽然到现在他也未能看出这位琳公主的本体到底是什么，不过他并不傻，心知修为高达渡劫期以上的存在，要想发挥全力，必须是要在开启“妖化”的状态下才可以做到。
可是，天一水蛇已经开出了妖化，洛琳公主却选择使用“圣法”、用“圣法”对抗她完全体形态下的“超结界术”……
很明显，这样做，并非最佳选择。
“她到底在顾虑些什么……？”
唐刀不解，却也只能在此观望。
在他心里，其它同类走还是不走，都是大家各自的选择，与他无关。
经历过大灾大难的他早就决定，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找一个相对稳定的地方养老了。
就算这位妖神公主真的实力有限、遇到人类大能时无法保护住大家，他也依然愿意留在此处。毕竟，再继续折腾下去，他是真的扛不住了。
……
此刻，半空当中，黑色朱雀的光影已是在洛琳趋于不稳定的灵力操控下渐渐化虚，眼看就要消失不见了。
同类们的摒弃、自己的无能为力、奚飞鸟的离去，让少女在剧烈的无助感当中流下了两行清泪——
“飞鸟……为什么……”她单薄娇弱的身体于黄昏之下摇摇欲坠。
其实从一开始，洛琳就打算要好好对待每一位来到此处的同族们的。而奚飞鸟，则是她最欣赏的那位。谁知，对方不但根本没领情，甚至还在自己拼命和外敌战斗之时，暗中救走了罪大恶极的人类修士首领。
事已至此，真相浮于水面。
那“邪魔人类”的身份很可能并未造假，而奚飞鸟和眼前的天一水蛇也确有可能是当代的镜花宫“新灵使”。
如此说来，时隔数千年，“镜花宫重出天苍”这件事也并非不可能了。
只见黑色朱雀回过首来目光柔和地用喙部蹭了蹭她的头发，竟是在人性化地安慰着她那伤痕累累的心灵。
虽然少女已经没了战意，完全沉浸在自我否定与自我怀疑当中，不过蓝雨柔却并非心慈手软之辈，并不会因为她看起来弱势就选择手下留情。
既然来的时候是对方先咄咄逼人的，那么在走之前，她也想稍微给少女留下些教训，让她明白，在这世上，并不是修为高深就可以为所欲为。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是修仙界当中亘古不变的道理。
“消失吧，虚假的朱雀。”
胶着之中，只见蓝雨柔那晶莹剔透的蛇翼忽然一扇！
天空之上，一道凝实如蓝柱的炫目水流蓦然从“孔洞”外部降临，不偏不倚地击打在了洛琳身前的黑色朱雀身上。
嘶嘶——！！
巨鸟甚至都未来得及发出悲鸣，便在这式超结界术——“二段·奔流葬”之下化为了缕缕黑烟，就这么殆尽在本就情绪崩坏掉的洛琳眼前。
“小夜——！！！”
洛琳瞪大了黑红色的眸子，似是不敢相信般张开小嘴，无力地嘶喊着某个对蓝雨柔而言极度熟悉的名字——
“小夜、小夜……小夜……”
仅是恍惚间，唯一能够见到的“姐妹”就这样消逝在敌人的手里，这让少女泪眼朦胧的同时，再也不能控制住一直以来强压着的情绪：
“天一水蛇！！！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在逼我！！！”
——
“人类要逼我、邪魔要逼我……可为什么、就连身为同族的你……
也要来逼我！！！”
——
“不可饶恕……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
两滴眼泪从少女那黑红色的眸子中低落而下，化为点点乌光飘散在空气当中。
天地之间，仿佛忽然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这一霎，一道与先前截然不同的恐怖力场，以少女的身体为圆心，猝然间向方圆百里内的天地山海扩放而去！
蓝雨柔心中一惊，身形蓦然倒飞出数十米远。她能感受到，洛琳身上的气息在情绪的剧烈波动下发生了质变。这种力场前所未见，甚至比之超阶“光灵力”还要更为猛烈一些！
“你与朱雀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心中疑惑甚巨，欲要直接问出答案。然而此刻的洛琳已经逐渐失去了理智，根本不能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神思错乱地口中喃喃道：
“小夜……小夜……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吗……再也……见不到你了……对不起……对不起……”
滚滚强压之下，黑红色的灵能崩然炸裂！由于这股能量过于强猛，在极光飞舞间，大雪山脉的天空之上，竟飘起了点点幽荧！
交织着的两色光华美若幻景，然而其中夹杂着的巨大力场却使在场的所有人惊恐骇目。
这种情景并非“异象”，而是只有在灵力值爆表溢出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出现的奇景！
只见飓风顺着少女那娇小的体内往外散去，她手中那细长神杖已经不知何时自动隐去了形体、消失不见了。
在蓝雨柔和所剩不多的妖兽们的注目下，洛琳周身被幕帘般浓郁的灵能包裹在内，且身形开始一点点发生改变——
很明显，竟是要不顾一切地开启妖化完全体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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