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山穷水复

陆清欢不去问口供是有原因的，这里的尼姑对她不喜，若是见她出现，肯定不愿意透露线索，再则她今早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案发现场被人看见，此时大摇大摆的在尼姑面前乱逛，极可能引起她们的逆反心理，恐怕会惹出麻烦。

        所以她决定还是先去弄点饭将肚子填饱，再悄悄寻找线索。

        这个时间，早就过了午饭的时辰，陆清欢一路走到西院。因着阳光煦暖，而她又走了许久，所以额角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身上也有些发热，黏糊糊的实在难受。陆清欢见走廊一侧有一处凉亭，于是走进去歇了歇脚。

        出了汗，被凉风轻轻一吹，浑身舒缓了许多。

        此时她饿的前胸贴后背，迎着风隐约闻见一股甜丝丝的浓郁香气，她只觉更加饥饿，头也一阵阵的发晕。

        “莫非我真的给饿晕了？”陆清欢拿出帕子给自己扇了扇风，自言自语道。

        此处离西院已不太远，过了这处凉亭，再往前走一会儿，应该就会到了。只是沿路也没见着种植花草，刚才那甜丝丝的香气是从哪里来的呢？

        西院是圣心庵的后院，平日尼姑们都在此处用饭，厨房以及杂物房都在这里。

        正在陆清欢眼光四处逡巡之时，听得一人在身后道：“不知娘子来此处有何事？”

        阴森的嗓音忽然响起，将心不在焉的陆清欢给唬了一跳，忙转过身看向说话之人，没想到竟是一名颜容陌生的尼姑。

        她手中端着一个晒着菜干的簸箕，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最普通的灰色僧衣，身材高挑，论五官来说绝不输给忘尘，甚至更加有韵味，只可惜右脸被划上一道长长的蜈蚣痕，从嘴角一直延伸到眉尾的位置，映着她冷若冰霜的眼神，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我是寄居在此的陆家娘子，因着没用饭，想来这里找一点吃食。”陆清欢不欲得罪别人，实话实说道。

        “稍等。”那女尼并没有像其他尼姑一样嘲笑捉弄陆清欢，甚至连眼皮都不曾波动一下，只从唇瓣间吐出这样两个字，便越过陆清欢朝着西院的厨房走去。

        不多时，她手中包了几块胡饼出来，递给陆清欢。

        陆清欢接过胡饼，连连道谢，随后也顾不得形象，大口吃了起来。

        那尼姑也不管陆清欢，转身返回厨房，不多会儿，厨房中传来摔打面团的声音。

        陆清欢知道，有些面食需要摔打面团使之上劲，才会好吃，看来这个毁容的尼姑是这圣心庵的厨子。

        就是不知道，她对于圣心庵卖娼之事知道多少。

        陆清欢飞快的吃完手中的胡饼，拍掉饼屑，随后走进厨房，果不其然，那个尼姑正站在一个大盆前揉面，她倚在门边，仔细瞧了一会儿，见尼姑似乎不曾发现自己，于是开口问道：“不知师父如何称呼？”

        那尼姑显然以为陆清欢得了食物就会离开，所以并没有注意，直到听见说话声这才发现，于是她停下手中的动作，徐徐转过头，蹙眉低声道：“贫尼忘忧。”

        “忘忧？”陆清欢仔细搜罗了一下自己记忆中关于这个名字的片段，但是很可惜，从前的陆清欢亦不认识名叫忘忧的尼姑。

        就在陆清欢发呆的时候，忘忧已经重新回过头，开始揉面了。

        揉了一会儿，似乎面已经上劲了，忘忧将面团从面盆中全部取出来，然后从案板底下取出一个小臂粗细的擀面杖，开始擀面。

        陆清欢见着她的动作，忍不住眯了眯眼睛，这忘忧看起来脾气古怪孤僻，不爱与人交流，若是想从她嘴中问出什么，只怕有些困难。

        “不知道忘忧师父可曾听说南院的杀人案？”

        陆清欢一边问话，一边注意观察忘忧的反应，不出所料，当听到南院杀人案几个字眼时，忘忧擀面的动作稍稍变缓，后背僵硬，似乎十分排斥。

        陆清欢摸了摸下巴，放缓了语气继续道：“忘忧师父一直待在西院，可能不知，那凶手特别残忍，不仅杀死了忘辛师父，还毁了她的容貌，将她打的遍体鳞伤，惨不忍睹……”

        随着她的话语，忘忧渐渐停下了擀面的动作，站直身子，似乎是在听陆清欢说话，但是陆清欢眼尖的瞧见忘忧的脚尖微微挪动，手臂微曲，肩膀耸立，一副防御姿势。

        “她该死！”忘忧蓦然说道，语气中是掩藏不住的憎恨。

        陆清欢忍不住一喜，莫非忘忧就是杀害忘辛的凶手？但是不等她继续刺激，忘忧很快就恢复了情绪，捏了捏手中的竹制擀面杖，低下头继续擀面。

        眼看着真相就在眼前，陆清欢又岂能善罢甘休？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忘辛为何该死？是不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听见陆清欢的话，忘忧冷哼一声，便不再理会，任凭她如何旁敲侧击，忘忧都不再言语，似乎入定一般。

        陆清欢知道自己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仅凭知道忘忧恨忘辛这一点，并不能断定她就是凶手，只能证明她有杀人动机，更何况自己与她这是第一次见面，为何她要特意陷害自己？

        一个问题有了眉目，更多的问题却又出现，饶是陆清欢一贯条理清晰，思维敏捷，此刻也有些束手无策。

        若是在现代，通过她的发现的那些疑点，兴许能直接测出凶手的指纹、DNA，但是在古代，这种办法却是行不通的。

        默默看了忘忧许久，陆清欢忽然开口道：“不知道忘忧师父这里还有没有胡饼让我带回去？”

        虽然态度冷淡，但忘忧并没有拒绝陆清欢的要求，从橱柜中取了几个胡饼包好。

        陆清欢忙向前走了几步，打算接过胡饼，不想脚一软，正好扑进忘忧的怀中，若非她眼疾手快的抓住忘忧的手腕，只怕又该摔个狗啃泥了。

        不等她站稳，就被人狠狠的推了出去。

        被忘忧这样猛的一推，陆清欢重重的磕在门栏上，痛的闷哼一声，还未来得及说话，手中一重，是忘忧将胡饼塞给了她。

        “滚，再不滚我就不客气了。”忘忧怒气冲冲的低声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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