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人耶妖耶
“是不是觉得我很傻？把神农遗迹都公开？”走出城主府后，黑袍老者对身旁的哑仆说道。
声音之大也不顾及周围来往的行人，只是古怪的是所有人都好似听不见这两人的交谈。
“我只想要我要的东西……”
哑仆不会说话，只是憨笑，黑黝黝的脸上一片茫然。
“很多时候，人们忘了什么才是自己想要的……”老者声音低沉下来，喟然唏嘘，“那是怎样的悲伤啊……”
“你看这群走在路上的人！”他情绪陡然激动起来，指着来往行人，“连自己的目的地都不知在哪！这叫什么！你说这叫什么！”
哑仆脸色有些惊慌，不明白主人为何情绪失控，连忙打着手势表示是自己的过错。
“这就是蚁民。”老者用黑袍把自己彻底裹住，只露出一双眼睛。“天道下庸庸碌碌的蚁民啊……”
……
时青羽买好其他辅助药材，准备回城外，作为一个不具备城内居住资格的流民，他很羡慕街道上的行人。妈的，都是城里人吶。
苍落城，称得上是一个有文化底蕴的古城，名字取自于苍天落泪。只是地理位置不佳，这些年才没发展起来。在修真联盟的众多城市中，要想引人注目，要么环境独特，有适合修行的各种洞天福地；要么就是有某个著名门派坐镇，这和原来世界的学区房之类有异曲同工之妙。
如果不是经常看见半空中有人御器而行，还真和原来的世界没什么区别。一样的匆匆忙忙……
胸口隐隐传来阵痛，时青羽略皱眉，老是依靠烈阳丹压制，也不是办法，需要寻求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这太阴之炁端地是阴毒狠辣，除非有至阳之力或更高层次的力量来祛除。而且它已是深入骨髓，如果修为不曾被封印，那自是无须担心。现在仅凭炼气的修为要根除此祸害，无疑痴人说梦。
掌中宝发出微弱光芒，时青羽拿起，神念透入。
他的掌中宝是“礁石”2.0，一款已经流行了百年的经典机型，当现在的修真者用着各种小巧玲珑的机型，他拿出那砖头一般的“礁石”2.0，便觉得和自己的心境相符，都存在着浓浓的复古情怀。
总之，这落后的掌中宝还是要被淘汰的。传输神念速度实在是太慢了，等了许久，才进入虚拟界面。情怀也不能当饭吃，不是么？
一眼扫过相应信息，时清儿在上面晒了自己的午餐，还摆了一个可爱的姿势。这丫头，时青羽摇头，除了吃的此生估计也没有其他追求了……
倒是不久前刚分别的凌大少分享了一个小故事：名字是“人耶妖耶”。
这厮和人妖较上劲了，关注点都那么古怪。
这故事却不乏味，说的是在上古时期，有一儒士与女妖相恋，这儒士却是不知相恋者是妖，待两者日深情笃，一次偶然，女妖不小心暴露了身份……
时青羽读到这里，心致盎然，接下来肯定便是儒士为了这个女妖怪，开启主角模板，开始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各种抗争，讴歌了自由向上的爱情观。
这些小说在《白蛇传》，《聊斋》都写烂了……
这个故事却是不同……
此妖已有身孕，儒士却是自诩正派人士。在未发生上古神劫之前，人族是这世界的主人，从来都看不起妖怪……于是便毅然决然抛妻弃子，最后还成就功名，娶了王廷公主……
只是有意思的是，在一次祭天大典中，这位已是王廷重臣的儒士在大典上竟然化身为妖怪，被立即斩杀当场。
记载这故事的作者最后用四个字总结这个故事。
人耶妖耶？
寥寥几行字的故事，虽然好多详细之处没有交代清楚，时青羽倒是觉得读来颇觉爽快，此等儒士为人处世，薄情寡义之处，与妖何异？最后化妖虽无道理，却有情理！
人心如妖，便是妖！痛快！此故事可以浮一大白！凌千秋这厮审美观终于上升了一个层次，不再纠结人与妖的关系了，不枉费自己对他的谆谆教诲。
此故事在时青羽读来，亦觉唏嘘。上古时期人族何等煊赫，天下十分，人族占九分，其余妖鬼魔等异类才占一分，要么被收服做灵兽看家护院，要么直接打杀，还扣个降妖伏魔的大义帽子……如今又若何，曾被人族视如草芥的妖族独占一半天下，佛道儒鬼魔各占一分，得占三分的人族虽算不得没落，却依旧让人觉得可惜。
作为这一切始作俑者的时青羽毫无负罪感，耸了耸肩继续前行。在他看来，矛盾积怨已久，这场神劫终归是要发生的，没有他这个导火线，还有其他妖神张青羽，王青羽之流来掀翻原本的修真格局。
人心如妖，很是精辟……就像这些行人，表面是人谁知道背后是怎样的妖邪面容！妖心似人，妖得了势，一样可以统御这方世界。
正思索间，迎面走来两人，一老者身材瘦小，全身被黑袍包裹，只露出一双眼睛，另一青年却是壮如牯牛，皮肤黑得发亮。
见两人装束奇异，形态引人注目，时青羽好奇，多打量几眼，对面老者也注视过来。
两人对视几秒，彼此微笑一下，脚步却没有稍作停留，擦肩而过。
古怪，很古怪，好浓的死亡气息，时青羽脑袋里转过一个念头。想必此老也是命不久矣，天下可怜人何其多哉！顺便想到自己凄凉的处境，内心颇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刚刚那人能看见我们……好像还朝我笑了下？”老者纳闷自语，还回头看了一眼。
真气散而未凝，脚步浮而不实，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应该只是炼气期修士而已……没理由呀。我这隐匿之术连结丹修士都识破不了……
想来是多心了，大事将至，身心不免有些浮躁，变得疑神疑鬼起来。
脚步加快，老者皱缩的眉头舒展起来，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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