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女捕头明察秋毫
大乾朝律法严明,其中就有一条辱尸罪,而且还是重罪。
无论是犯了什么重案,或是罪孽何等深重,最多就是生前在刑部遭受酷刑,然后再处以极刑,但纵使五马分尸,行刑之后也会让收尸人帮其收尸缝合,入土下葬。
这就是当下大乾朝的淳朴民风。
但是有一类人却跳脱出这个底线之外,那就是前朝余孽。
一旦是抓住了前朝余孽,斩头之后还要将其暴尸。
而收尸人最怕的不是五马分尸,也不是腰斩车裂,就是这暴尸。
五马分尸最多只是场面血腥了点儿,见的多了自然也就习惯了,但是这暴尸七日之后再去收尸,那尸体可就臭了!
尤其是当下烈阳高照,蚊虫苍蝇已经开始滋生,不仅仅是臭,说不定到时候蛆虫都滋生出来了。
那场面,真的是脑补一下都感觉后怕。
“啊呸!”
陈柯一口浓痰吐在地上,内心表示强烈谴责这种丧尽天良,有违天道的暴尸行径。
由此可见,当朝真的是对前朝余孽痛恨到了极致!
有一种痛恨叫做害怕。
怕什么?
怕前朝余孽重新翻盘。
怕就对了。
开元年间,乾兵大举攻入京都皇宫,杀尽前朝皇室八千余人,几乎灭尽其族,搁谁身上,这都是誓死不休的必报之仇啊!
前朝覆灭,江山易主,大乾朝立国至今已有七十年历史,更换了三代君王,但在这七十多年里,前朝余孽用尽各种方式潜入皇宫行刺,或是离间官员、煽动民心,在全国各地组织叛乱,就像是驱之不散的阴魂,让皇帝为之头疼到夜不能寐的程度。
据说上一代先皇死于病疾,就跟前朝余孽有关,要不然的话也不会草率的把皇位传给了当朝昏庸无能的乾元皇帝,导致国事衰退。
如今大乾朝的千疮百孔,各地官员腐败、百姓起义动乱,甚至是邪祟作乱,都有前朝余孽的一份功劳在里面。
画面再转到刑场。
刽子手收起鬼头刀,用红布抹去了刀刃上沾染的鲜血,几名杂役将死犯的尸首分两处悬挂于午门城墙,以儆效尤,最后又用清水冲刷了断头台,就此收场。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在议论中散去。
太阳高照,挂在午门刑场的尸首很快就凝固了血迹,上面又叮上了几只绿头苍蝇。
陈柯搬个小板凳儿坐在门口,两手托着腮,远远地看着午门悬挂的尸首数苍蝇。
一只两只……三五只……
苍蝇就像是赶集,越聚越多,还没过一个时辰,就叮的一片黑。
“陈常客,收尸了!”
猛然间,一声高喝将陈柯万般无奈的思绪拉了回来。
陈柯猛地回神,心里兴奋了一下,别的无常客恨不得落个终日清闲,但陈柯可是个敬业的工作狂。
收尸使我快乐。
“王差事,刑部改变主意了?”
陈柯看着殡尸院的几名差吏走过来,笑呵呵的问道。
领头的王差事瞄了一眼挂在午门的尸首:“想什么呢,前朝余孽罪大恶极,暴尸七日这是皇令,岂是随便改意的!速速拿上裹尸袋,去春云楼。”
春云楼?
确实是春云楼。
那个在京城开辟酒妓行业先河的春云楼,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已经纷纷有茶楼酒肆临摹效仿。
但春云楼作为行业先驱者,凭借着陪喝陪睡的酒妓这一核心竞争力,仍旧是业界龙头。
今儿春云楼仍旧热闹鼎沸,但并不是来喝酒寻乐,而是聚集在门口看热闹的。
见有殡尸院的人还有拿着裹尸袋的无常客进了春云楼,那必然就是有命案了。
不过在此之前,已经来了一批六扇门的捕快。
二楼靠里的雅间内,陈柯拿着裹尸袋进门,先看到的就是几名捕快在查案,雪里蛆汪门庆正蹲在墙角悲痛的抹着眼泪,还有一名稳婆正在现场验尸。
那躺在地上的尸体正是阎婆。
“秋捕头,死者体无明伤,面无异常,遗容安详……符合病疾特征。”
负责验尸的稳婆收起了一堆验尸所用的工具,然后冲着一名铺头恭恭敬敬的说道。
在刚才进来的第一刹,陈柯的目光就被这个捕头给吸引,这是个女捕头,但见她身穿四爪鱼纹飞鱼服,腰系鸾带,配着绣春刀,黑色幞帽下一张面容精致,柳叶尖刀眉,红颜玉珠唇,表情冷峻,洞察的眼神明亮而又犀利,自带强大气场。
在这个封建制社会,男尊女卑的思想严重,女人大多都是出演妇孺的角色,所以女捕快非常少见,并且这女捕快还是穿着飞鱼服,站在一群身穿黑色缁衣的捕快之中,显得极其耀眼。
大乾朝对于官服穿着十分讲究,锦衣卫身穿四爪龙纹飞鱼服,大理寺六扇门拥有武学大师级别的捕快身穿四爪鱼纹飞鱼服,四爪鱼纹又分金、黄、白三色,其他低等捕快穿的则是最普通的黑色缁衣。
所以从这女捕头身穿的四爪白鱼纹的飞鱼服来看,最低也有着武学大师级别的实力。
令人诧异的是,这无非也就死了个市井小民,怎么还来了一位穿着飞鱼服的捕头?
按理说,这些六扇门高端人才,可都是专门负责大案要案的。
莫不是……
陈柯下意识的菊花一紧。
第一次出手就暴露了?
秋捕头听了稳婆一番验尸后的详述,目光又落在了蹲在墙角抹眼泪的汪门庆身上,冷问道:“你是死者何人?”
汪门庆赶忙擦着眼泪应答:“我是……阎东家招来的酒楼掌柜。”
“可还有其他关系?”秋捕头又质问道。
“没……再没其他关系。”汪门庆脑袋摇的像是个拨浪鼓。
“那你可知你们东家平日患有疾病,或是近几日有什么反常?”
秋捕头的盘问十分专业,老练。
汪门庆再次摇了摇头:“我们东家虽然上了点年纪,但平日身体倒是无恙,十分健朗……”
话说了一半,汪门庆突然抹着眼泪说道:“只是从昨日起,我们东家就一直抱着画卷呆看,喊不应声,也不吃饭,像是有什么心思,清晨我来送膳,推门就见东家他……”
说到这儿,汪门庆像是又是到了伤心处,泣不成声。
秋捕头转头看了看桌子上的一副摊开的画卷。
“就这?”
画卷中的内容平淡无奇,实在是让人联想不到什么。
“对,就是这画,自从东家看了第一眼后,好像眼神就从未曾挪开过,像是入了邪一样。”
汪门庆连声说道。
“那这画从何来?”秋捕头再问。
“祈魂街一个姓陈的无常客……就他,就是他昨天来我们酒楼白嫖,将这画抵押给我们的。”
汪门庆指着刚进来的陈柯,加重了嗓音说道。
话音还未落下,陈柯瞬间感觉一道寒光而来,像是正道的光落在了身上……
说实话,此时面对秋捕头凌厉的侦查目光,陈柯心里有点小慌。
关键是对这个秋捕头不熟,所以心里也没个底儿。
但最基本的那点心理素质还是有的,不至于慌到自乱阵脚。
还不等秋捕头来问,陈柯主动开口说道:“捕爷,这画儿确实是我抵给阎东家的,画儿是街口杂物堆里捡来的。”
这画儿既没裱框,用的也是劣纸,怎么说都合情合理,即便说成茅厕里捡来的,那也是在常理之内的。
可是让陈柯没想到的是,话音刚落,秋捕头突然嘴角一扬冷哼了一声,眼神中精光乍现,像是火眼金睛般看穿了一切阴谋诡计。
阔怕,这阔怕的小眼神让陈柯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刑部的按摩椅。
第一次出手就暴露了怎么办?
“凭借着自己貌如潘安的美色,能不能挽救一下?”
“还是说先下手为强,把他们全部都给埋了去?”
“武学大师级别的捕头有多厉害?四招收尸送葬能不能将她送走?”
“关键咱从来都没打过架啊!”
短短的一瞬间,陈柯脑海中浮现起诸多念头。
“你在说谎!”
下一秒,秋捕头一声怒斥。
屋内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瞪大眼睛扭头看向汪门庆。
秋捕头这声怒斥,也是奔着汪门庆去的。
就像是刽子手的那把鬼头刀,在空中划了道弧线,又疾落在了汪门庆的身上。
原本是蹲在地上的汪门庆直接被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捕爷,我没说谎啊,这画儿真是陈常客抵押给东家的,他刚才不都也承认了吗?”
秋捕头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我刚才问你与死者可有其他关系,你说了谎,其实你与死者还有男女私情!”
“啊?捕爷冤枉,我与东家相差三十岁,岂可能与她有男女私情,无凭无据,这可不能妄加猜测,坏了小的名声啊。”
汪门庆脸色大变,急忙辩驳。
“哼,当然有凭有据!”
秋捕头走到床边,掀开被褥,抽出了被褥下面系着的一根红绳。
汪门庆下意识的咽了口吐沫,说话开始有些结巴起来:“秋捕头,仅……仅凭这一根红绳,怎就能说我与阎东家有私情?”
旁边的陈柯也是纳闷,这一根红绳能说明什么?
“你们东家是不是喜欢倒挂金钩之势,但由于老迈体力不支,难以持久,所以就借助这红绳捆束腰间?而你脖颈有明显没有消退的淤血痕迹,自然是长久头枕这床边磨出来,还说你与你们东家没有男女私情?”
秋捕头厉声厉色。
陈柯在旁边直呼卧槽,什么是倒挂金钩,虽然不懂,但听上去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汪门庆已经彻底浑身瘫软,头冒冷汗,脸色发白,这说明秋捕头判断的一字不误。
“另外我从刚才一进门,就看你虽哭的伤心,却演戏拙劣,一副假慈假悲,惺惺作态的模样,可不是在故意遮掩些什么?”
本就已经吓得瘫软在地的汪门庆再听这话,更是假哭变真丧,立即开口解释:“我这是……”
但话刚开口,后面的解释又被咽了回去。汪门庆假哭是真,那是因为阎婆孤家寡人一个,如今命丧黄泉,落下产业没有子嗣继承,自然就要落在自己的手中,想起了这么开心的事儿,哪儿还能哭的逼真?
但这把这话说出来,可就又成了杀人动机了。
“行了,多余的解释到了刑部再说。”
“来人,将这厮交给刑部细查!”
秋捕头雷厉风行,手下的缁衣捕快上去就把汪门庆五花大绑,根本不再去听汪门庆的任何哭喊叫屈。
这直叫陈柯如释重负,忍不住高喊了一声“捕爷明察秋毫……”
“少在这拍马屁,这婆子孤寡一人,丧事就免办了,直接收尸处理了吧。”
秋捕头瞟了陈柯一眼,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随即转身离开,背影潇洒,凌厉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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