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令牌
浣月出去见,不一会儿,抱着几匹料子进来了。
“姑娘,这是夏姨娘那边送来的水锦。说是特地挑了浅淡的颜色纹样,姑娘在孝里也穿得。”
叶兰集轻笑一声:“这是在宴上说了一回,不得不送了。”
洗月撇撇嘴:“府里姑娘们只守了短孝,如今花红柳绿,却见不得我们姑娘有孝心。不就是席间说了几句么,还故意送东西来给姑娘添堵”
叶兰集不在乎:“算了,心意虽不光彩,但东西是好东西,白给的东西岂有不要的道理。”
浣月洗月听自家姑娘这样说,也就不恼了。
“也对,这水锦可是好东西呀,有市无价、一匹难求。”
“瞧,在光亮底下,波光粼粼的,难怪有‘流光锦’的别名呢。既然给了咱们,咱们自然要裁了做衣裳,让姑娘美美穿出去。”
“算是我们捡便宜了。”叶兰集抿嘴一笑。
浣月收起锦缎,好奇问道:“这水锦如此贵重,夏姨娘又怎么会有呢?”
“或许是侯爷得的赏赐?”洗月随口道。
“若是侯——若是父亲所得的赏赐,怎么会只给她一人呢。”叶兰集浅笑着摇摇头,“这是她自己的东西。”
正因为是她自己独有的东西,所以才会当着大家都面说出来,故意炫耀的。
“可夏姨娘怎么会——”
“她家是富商。”叶兰集解释道,“你们知道月云坊吧,那就是她家的。”
两个女使听到月云坊三个字,都不禁睁大眼睛。
“怪不得……”浣月讶然。
夏姨娘是商贾出身,家中很是富庶。她的父亲只她这一个孩子,所以有什么好的都给她送来。
叶威也是在一次征战时候,得到了夏姨娘父亲的帮助,后来为了报恩,就纳了夏姨娘进门。
“啧啧,原来夏姨娘是个富豪。”洗月也惊呼。
三个女孩说笑着,门外有人禀告。
“姑娘,西门上冯护卫传话来,说您吩咐的事都办妥了。还请您示下。”
都办妥了?对方竟然答应了面谈?
而且,冯执这么快就回来了。
看来,她的恩人就在京城。
叶兰集示意洗月去西门见冯执。
洗月回来后只跟叶兰集说了三个字。
“燕王府。”
燕王府?
难道救她的人跟男配燕王有什么关系么?
“去了燕王府……难不成,他是燕王府的人?”叶兰集沉吟。
洗月犯了疑:“姑娘在说谁?”
浣月想到了什么:“莫非是姑娘的恩人?”
叶兰集没有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她今日上岸后,便让手下的冯执,跟踪了她的恩人。
说实话,她真正想要追查的,是推她落水的凶手。
因为恩人带走了推她下水的凶手,所以她才出此下策。
然而,冯执归来,带给她的答案是,燕王府。
她的恩人,带着凶手,都进了燕王府。
叶兰集纤细的手指慢悠悠地桌上描摹着“燕王府”三个字,心里回想着今天下午出事的场景。
恩人跳下船去救她时,行动迅速矫捷,一看就是练家子。
那么,他会不会是燕王府的部下呢?
可燕王的人,怎么会把推她下水的歹人带回府去呢?
恩人不会是路见不平伸张正义,若是那样,报官就好了,也不必带回王府。
他们当然也不会是一伙的,否则恩人也不必去救她。
所以叶兰集就想不通,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难道燕王跟那凶手也有仇?
燕王身边的人,竟然会答应她提出的见面详谈的请求?
这么推测来说,害她的人,或许真的是燕王的仇敌呢。
叶兰集思虑着。
洗月浣月见她沉思,也不敢打扰,安静地替她卸了钗环和发髻。
洗漱过后,洗月和浣月服侍她歇息。
“明天早饭时候,你们让冯执在西门口候着,我有事要交代他。”
“是。”
在书中,冯执是她身边的护卫,只听命于她一人,忠诚可靠。
这也是她上岸后,敢吩咐冯执去跟踪的原因之一。
他,是除了洗月浣月外,她现在唯一可信的人。
她是侯门贵女,不方便亲自去调查,只能拜托冯执去查了。
冯执身手不错,不至于有危险。
然而叶兰集不知道的是,自己现在对燕王府一无所知,而燕王府那边,早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
燕王李萧然沐浴过后,召来了陆青还有凌吉。
李萧然看向陆青:“我让你查的人,怎么样了?”
“回王爷,今日您救下的,是平南侯府叶家的三姑娘。”
燕王颇感意外,“平南侯府的姑娘?她怎么会在进京的船上?”
“听说叶三姑娘从前是养在老家复州的,今日正好入京。不过属下探听到侯府今日并未请医,所以猜测叶三姑娘应该并无大碍。王爷可以放心了。”
“无碍就好。若她有什么不妥,我也该上门去问候一声,毕竟她落水是因我而起。”
如他记忆中那般,今日在船上的时候,有人忽然出现要刺杀他。幸好他已有防备,那人并未伤到他。
他和凌吉追赶那人,谁想到那人慌不择路,逃跑途中竟将船上的一个姑娘给推搡了下去。
李萧然觉得那姑娘落水他也有责任,这才跳下去救人。
万幸那姑娘人没事,不然,他的罪孽可重了。
“王爷是担心那姑娘呀,您可从未对什么女子上心过。您莫不是看上了——”
“凌吉,你闲的是不是?”李萧然睖他一眼。
这时候还有心思开他的玩笑?
他偶尔发一发善心救个人,关切一下,他们就这么想他。
好吧,他承认,是他平时善事做少了。
“王爷,属下多嘴了。”凌吉低头认错。
“还有什么事要汇报?”
凌吉上前一步,语气沉重:“王爷,今日带回的那几个犯人——死了。”
“什么?!”李萧然也吃了一惊。
本以为这一回,自己未被刺客所伤,反而还擒住了他,可算是大有收获,没想到还是徒劳……
明明敌人就在那里,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真是够憋屈的。
凌吉看王爷脸色阴着,小心翼翼道:“据地牢来报,说是毒发身亡。属下猜测这几人应该是死士,在被抓后故意服毒了。”
李萧然脸上染了森寒:“我就不信斗不过他。”
“属下无能,没有在那几人身上搜到有用的线索。”
“罢了,慢慢查吧。”李萧然说着,“总归,还有时间。”
见他们还不退下,李萧然问道:“还有其他事么?”
陆青道:“王爷,方才有人送信,说是知道今晚带回来那几个人的身份,明日,想要跟管这事的人面谈。”
李萧然揉揉额角:“如今是什么人都敢来王府造次了。”
“王爷,这是那人带的信物,他说,这是从犯人身上所得,您一看便知。”凌吉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块令牌。
李萧然看到上面的花纹后,眉头一跳,伸手一把夺过令牌,仔细看后,神情越发严肃凝重。
“这是送信那人给你的?”
凌吉点点头:“是的,王爷。”
“他可说明自己的身份么?”
“那人没有说明身份。不过,王爷,这个……到底是什么?”凌吉看着李萧然手中的令牌。
李萧然用力握着这块令牌,指节泛白。
沉默片刻,他咬牙切齿道:“是北宁王子冉承的东西。”
北宁?
凌吉和陆青对视一眼,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是北宁的人意欲刺杀王爷?”
“北宁的细作混进京城里了?”
李萧然冷笑一声:“没想到犯人自尽了,线索却没有断。这回,我可不会再放过他们了!”
凌吉和陆青不解其意。
“可派人跟着他了?”李萧然问道。
“属下派人去跟了,不幸跟丢了。”凌吉低头,等候主人的责骂。
谁料李萧然一抬手,竟放过了他:“无妨。明日会面的时间地点?”
“正午,缘鹤楼,水云阁。”
李萧然:“提前埋伏好,注意不要太惹眼。明日不管他是敌是友,务必擒获。”
“是。”凌吉逃过责罚,心里放松一下。
李萧然挥挥手:“行了,你们也累了,下去歇着吧。”
陆青和凌吉一愣。
王爷竟然会体恤他们了?
真真是稀罕。
凌吉给陆青使眼色:看吧,我就说王爷不正常了。
陆青轻咳一声:“王爷歇息吧。”
说完,拉了凌吉一起退下。
房内只剩下李萧然一人。
烛火摇晃,映照在他俊朗的脸庞。
他手里依旧握着那块令牌,力道之大,好像要将其捏碎。
“冉承……”他念出一个名字。
“这一生,我定要让你血债血偿!”
……
客栈走廊尽头的房间内,有一玄衣男子忽然间打了个喷嚏。
“少主,您没事吧?”
男子摆手:“无事,大约是天气凉了。你继续说吧。”
“刺杀燕王的人并未回来复命,应该是失败了。”
“算了,我也不过是试一试罢了。”他道,“燕王若这么轻易就被除掉,我反倒会吃惊呢。”
下属一怔:“可……万一那几人供出少主怎么办?这一次我们派出的人,并非王宫死士,他们若——”
“放心,他们会比王宫的死士更可靠的。”
“少主这是何意?”
“死人是不会多话的。”那人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记得他们临行前的酒么?算算时间,也该起效了。”
下属惊诧之余,也有些佩服:“少主英明。”
“那几个人,也并不是完全忠于我的。虽是北宁出身,但到底不比我们自己人。没了便没了。”他毫不在意那几个人的生死。
“听说,他们还跟哪个侯府的一个姨娘勾结在一起了?”
“是,听闻那姨娘也是北宁人,因为战乱才来到齐国,所以他们跟她走得近些。”
“我们在齐国卧薪尝胆,可不是为了帮扶同乡人。切勿多生枝节。”
下属连忙道:“臣谨记,以后定然严加管理部下。”
“嗯。好了,你下去吧。”男子露出倦色。
“是。”
“等等。”他忽然问起:“那个姨娘到底是何人,你可知道?”
下属回答:“是平南侯府的一个妾室,好像姓韩。”
“能在公侯府立足,也算有些手段,以后若有用得到的地方,也不失为一步好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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