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棋子
天蒙蒙亮。
李萧然正坐在桌前吃早饭。
凌吉莽撞冲进来。
“王爷！不好了，那个韩氏，死了！”
李萧然夹菜的手一顿，问道：“怎么回事？”
“服毒，狱卒早上发现的。应该是昨晚畏罪自尽了。”
“进去的时候，明明搜过，怎么会有毒？”
“因为是平南侯家眷，所以没有仔细搜身，只收走了些表面的东西。”凌吉道。
“那也不对。就算是身上藏了毒，怎么用刑前用刑时都没有服毒，偏偏等刑讯完了，一切都招了，这才自尽？”
凌吉觉得王爷的话有理。
“可……总不会是我们的人下毒害她啊。”
“昨晚，有什么人去过？”
凌吉不知道，道：“属下这就去排查。”
他走后，李萧然叹息一声：“只怕这事不简单。”
陆青不解：“王爷的意思是——”
“我担心，这是冉承的手笔。”
“啊？”陆青很是意外。
冉承虽然之前在安京有着诸多部署，但如今已被王爷摧毁大半。
若他是冉承，肯定早夹着尾巴逃回北宁去了，哪里还敢在王爷眼皮底下造次呢。
“冉承难道还在安京？他杀了韩氏有什么好处？”
“要么是清除隐患，要么是保护尚未被发现的棋子。”李萧然淡淡一笑：“莫非，这侯府内，还有冉承的好棋么？”
侯府？
陆青忽然想起：“王爷，之前侯府下帖子，说是下月三姑娘生辰，请王爷赏脸光临。”
“三姑娘生辰？”
“王爷若有什么怀疑，不如去赴宴，一探便知。”
“下月哪日？”
“初九。”
李萧然算了算日子：“那快了。给三姑娘准备好礼。既然她是那人的心头肉，我们待她好些，算是投桃报李了。”
陆青很茫然。
谁的心头肉？
王爷到底在说什么呀？
“王爷！”凌吉去而复返。
“这么快，只怕你还没出府吧？”李萧然玩笑一句。
“属下确实没来得及出府。”凌吉行礼，禀报，“王爷，送信的那人又来了，说要问一问昨晚韩姨娘跟探视她的人说了什么？”
李萧然一挑眉。
探视的人？
他这边还没查呢，那人就开始要结果了？
“他知道韩氏死了？”
凌吉摇摇头：“不知道。就是属下说了他才知道的。所以才问，韩氏死前跟会面的人说了什么。”
“这么说，他知道韩氏见过谁？”
“是，但他不肯说。”凌吉回答。
李萧然忽然明白了：“他已经断定，我们不认识与韩氏会面的人。”
对方知道有人探视过韩氏，也猜测狱里有人瞧见甚至旁听了。所以跟他要谈话内容。
但对方十分肯定，尽管狱卒见过探视之人，但不会认出那是谁。
且对方不愿意说探视之人的身份，分明是在维护这个人。
李萧然沉思着。
凌吉小声问：“王爷，属下尽快去查吧，看看到底是谁。”
“不必，你就是查了，也不知道那是谁。”李萧然道。
陆青不解：“这是为何？”
“我猜，昨天去探视韩氏的人，多半是女眷，而且是侯府的女眷。侯府内宅的人，你我谁都没见过，更遑论狱里当差的人了。”
“这……”
李萧然冷笑：“若我猜的没错，这个人，应该是韩氏的女儿，侯府的大姑娘。”
“为什么？”凌吉脱口而出。
陆青拍他一巴掌：“除了血亲，谁会去探视这个重犯。”
“送信的人想要谈话内容，大概是害怕大姑娘和韩氏又密谋了什么，或者又跟北宁人牵扯起来，再度害他的心肝三姑娘。”
陆青和凌吉都是一愣。
等等，送信的人跟三姑娘是怎么扯到一起去的？
李萧然继续道：“只怕，冉承的好棋，就是这侯府庶长女了。若当真如此，这大姑娘，也就未必是叶威的亲生女儿，或是北宁血脉也未可知啊。”
陆青凌吉：“？”
“这平南侯府的内宅，真是好戏不断啊。”李萧然哼笑一声，“告诉送信的人，让叶三姑娘小心她的长姐就是了。”
……
“什么鬼？他知道是我了？”本来厌厌的叶兰集听了冯执的回话后，猛地跳了起来。
冯执其实也不太明白：“属下当时也反问凌吉，但他说，他们王爷明白主人对三姑娘的心意，所以给此忠告。”
“啊？”叶兰集更糊涂了。
半晌，她又道：“你展开说说，那个叫什么凌吉的人，是怎么说的。”
冯执一字一句转告：“他说，韩氏说过什么，他们尚且不知，但王爷有一忠言要转达主人：让叶三姑娘当心自家长姐。”
叶兰集把这话反复琢磨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李萧然他好像并没有识破自己，反而是完全把送信的和她当做两个人了。
并且，他以为送信的人做这一切，都是因为喜欢她？！
“这脑回路也真是传奇了！”叶兰集感叹一句。
冯执立在那里，并不明白脑回路是什么东西，但也不敢多问。
“这样也好。”
他听到姑娘忽然开心起来。
“他如果已经有了这样先入为主的推测，那以后是万万不会把我跟给他送信的人联系到一起了。”
冯执问：“姑娘，那……属下还查吗？”
叶兰集一挥手：“算了。他都看得出叶敏儿以后必然对我不利，我还多问什么。”
“是。”
“对了，她怎么样了？”
冯执反应了一下，知道姑娘问的是大姑娘。
“被关在偏僻的角院了。那处里三层外三层守了好多人，属下无能，没探听到内里的状况。”
叶兰集“嗯”了一声：“有了昨天的教训，母亲这回肯定是不会大意了。你说，她知道吗？”
叶敏儿，知道昨夜她走后，她的娘亲就已经没了吗？
冯执摇摇头：“看大姑娘昨夜那情形，应当是不知道的。”
“得告诉她才行啊。”
冯执一震。
姑娘未免也太狠了些吧……
“你傻了不是。”叶兰集一眼就看穿他的想法，“她认贼为主，往后还打算着为杀母仇人赴汤蹈火呢，我不该点醒她么？”
冯执恍然：“姑娘的意思是，是北宁少主杀害了韩氏？”
“不然呢？”叶兰集一摊手，“现在想让她死的，就只有我和冉承而已。我知道不是我，那肯定就是他了。”
“可韩氏不是北宁人么，冉承会对自己人下杀手？”
叶兰集微微摇头：“韩氏离开了侯府，没了利用价值。冉承才不会为了一个毫无用处的人，煞费苦心施救。”
“再说，冉承现在已经获得了叶敏儿的信任，叶敏儿为了韩氏，甘愿受他驱使。从此，她可以完全取代韩氏。”
“若是这样，韩氏就成了唯一一个知道叶敏儿身份的人，她从棋子变成绊脚石，冉承岂能不除她？”
叶兰集的这一番解释，让冯执，以及一旁的洗月浣月都愣住了。
照姑娘这么说来，是大姑娘自己害了韩氏啊。
“大姑娘白费力气了，原本是个死局，她救或不救，韩氏都逃不开一死。”洗月感叹道。
叶兰集淡淡一笑：“也不尽然。她其实，有一条捷径。”
“哦？”洗月好奇。
“燕王。”叶兰集眉头一挑。
他这个男二，怎么逃得出女主角的手掌心啊。
书中，李萧然也是为叶敏儿着迷的。
虽说故事进行到现在，李萧然和叶敏儿可能还没有相识。
但如果叶敏儿打开思路，去跟李萧然求情，李萧然见了这样的美人，又岂会不答应。
说不定，就没冉承什么事了。
只可惜，叶敏儿最终还是往冉承那边迈了一大步。
“是西南的角院吗？”
冯执怔了下，才点头：“是。”
“我去一趟。”
“姑娘，我——”
“不用跟着了。”叶兰集说着，顺手拿了桌上的点心盒子，快步走了出去。
……
“三姑娘，您也不要为难婢子们了。”
叶兰集被挡下了。
“我只是想给大姐姐送些吃食而已。”她举起手里的点心食盒。
“这……夫人吩咐过，谁都不能进去。”
叶兰集问道：“连送饭都不行吗？”
“侯爷吩咐，不许吃饭的。”
“父亲气极了的话，哪里能当真呢。”叶兰集浅浅一笑，“昨天夜里关起来，这都中午了，若是有个什么闪失，你们也不好交差不是？”
守门的婆子想了想，最后妥协。
“姑娘可快着些，别多停留。”
“嗯，我知道的。”
开了锁，婆子又替她推开斑驳的木门。
叶兰集缓步走进去。
屋内稍显昏暗，四周不算太破，该有的陈设都有，只是闲置久了，没有生气。
“你来干什么？”叶敏儿没有好气。
“给你送点吃的。”叶兰集把点心食盒放在她面前的小几上。
叶敏儿自然不稀罕她的好意：“拿走，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叶兰集余光瞥见婆子关上了门，这才慢慢坐到叶敏儿对面。
“滚，我不想看见你。”
“我只说一句话，说完就走。”
叶敏儿颇感讶异，抬眸看了她一眼，语气依旧冰冷：“有话快说。”
“韩姨娘她……死了。”
“你疯了不成？你在——”叶敏儿反驳的话骤然停住。
因为她在叶兰集的眼中，看到了认真和怜悯。
“不会的，我昨晚看她时，她还好好的，怎么会忽然就……”她开始慌张。
叶兰集实话实说：“就是在你走后，中毒身亡。”
叶敏儿震惊不已，根本不愿相信：“不会的不会的，你骗我，你故意吓我的，这不是真的……不是的……”
“我告诉你这个，只是想让你知道，冉承不是什么好人。”叶兰集见她情绪失控，已经无法沟通，便起身，“你好好想想吧。”
走出门去，阳光照在身上，叶兰集听到身后屋内传来叶敏儿悲凄呜咽的声音。
婆子觉得奇怪，却不敢问什么。
叶兰集一步一步往外走着，心中难免沉甸甸的。
她没有注意，不远处的墙上，正趴着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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