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一路上两人分外沉默，一直到十字路口分开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到家后孟于白没有像往常一样洗漱然后学习，只是随意拿出一本书坐在书桌前翻看，看了半天不知道翻了几页，也不知道看的是什么书。
他仍在回忆一小时前徐青说的那些话，话里话外的糊弄和真诚都溢于言表，可能徐青想和他做朋友是真，无所图是真，但原因呢？为什么突然找上他？他有什么值得的？就算是所谓的合眼缘，那也断没有在被冷落了一个月还继续坚持的道理。
这些疑问一直萦绕在他心头，以前克制着不去想，却在今天燥热的晚风中吐露了心思。他承认自己有些敏感了，对这无来由的感情有些无所适从。明智点的做法应该是当断则断，只要早早脱身，就不会对以后的不确定再感到担忧。只是他有些不舍，再说这对徐青不公平。
徐青，又是徐青。
孟于白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徐青优待的同时什么都不付出，只一味地索取。他将自己看得很低，低到了尘埃里，连徐青和他的友情他都觉得是自己偷来的。
“呼。”孟于白长出一口气，合上了书页。强迫自己从负面的情绪中抽离，不断尝试去相信徐青今晚的言语。他们是朋友，只因为他是孟于白，再没有别的目的。因为他是他自己，不用为此改变，不用刻意迎合。这样，就很好。
朋友没有隔日的恩怨，说开就好。第二天都像没事人一样，该聊天聊天，该吃饭吃饭。徐青又开始一个劲地抱怨学校要是电缆没修好就好了。被孟于白以今天要是停电那大家都要顶着大热天上课的可能戳破了幻想。
数学老杨总在那喋喋不休地念叨着送分题又丢分，一个两个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物理小杨总嘴里不留情面地吐槽那些理科综合物理选择题六题能错三题以上的神人；文姐一次又一次把人叫起来背应用题答题模板，高二就这样在各科老师的讲课讲题声中过去了。
高二升高三，学校为了升学率一点情面没留，铁了心地要补课，暑假两个月，补课时间生生占去了一半。放假时，正是三伏天的中伏，热气蒸腾。
徐青和路旁的香樟如出一辙，都被热蔫了，无精打采的。他和孟于白一前一后，小心地走在树荫下，生怕自己见了光直接蒸发。
他带上几分商量的语气，试探能不能暑假在孟于白家里待几天，也不是想当大爷，主要是有学神在身边他学习会比较投入。并表示两个人可以交换着来，孟于白也可以来他家。这一切当然是和戴女士还有徐爸商量过的。他们暑假放的假也不短，再加上徐南南一放假就跑去她舅舅家了，刚好有时间外出旅游几天。前些日子徐青还在补课，他们留徐青一个人在家洗衣服收拾房间什么的都不太方便，现在他放假了，那可以放心把孩子放养了。
徐爸他们的旅行计划中原本是有徐青的，他们最开始还计划着去乡下奶奶家住几天，村里比市里温度要低些，空气也好。被徐青以快要高三了，学习上面不能放松拒绝了，并保证高考完之后一定不会继续宅着，誓要到外省游几圈。就看徐青平时学习的态度，他爸妈也愿意相信自家孩子，自然一口答应。
“可以，你什么时候过来，我先回去把空房间收拾出来。”
“或许，明天”徐青语气欠欠的，“我爸妈今天早上就出门了，你要是不介意我今天投奔你都行。”
孟于白不太想搭话，不管是今天还是明天，他都没有足够的时间把房间收拾好。早知今日，应该趁早准备的。
“空房间的整理、打扫、通风以及床褥的晾晒都需要时间，你如果要住进来的话，可能要多等几天。”
“诶”徐青一脸疑惑，“不用那么麻烦，你房间的床够大，而且咱俩睡一间还能省点电费。”
“也就是暑假一起学习，你这几天来我家住也是可以的，只是我总觉得你在我家比较拘谨，而且我房间床比较小，大热天装咱们两个壮汉有点勉强。”徐青继续苦口婆心地说服孟于白。
其实床的大小不是问题，不管多大徐青都会贴上来，这才是关键所在。
孟于白不好直言徐青睡相不好，他自己心里可能还有点隐秘的小期待，既然徐青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就这么顺势答应也不是不可以。
“那现在先去你家收拾东西。”
见孟于白答应了，徐青自然是迫不及待，一扫刚才的疲态，一下子就精神起来了。“快走快走，这次住你家这几天花费咱们平摊，我也不能一直占你便宜。”
“行。”
寒假时放徐青衣服的那个小隔间还空着，也省去了再空一间的麻烦。
晚上两人照旧挤在一张床上，空调温度调在26c，不高不低，盖上空调毯刚刚好。
不出所料，徐青半夜又抱了上来，也不知道这人是自带搜索雷达还是怎么的，平时他一个人睡怎么就没掉下床呢。孟于白将空调被往两人身上拢了拢，一只手搭上了徐青的腰，才闭上眼睛继续睡。
七月天亮得早，六点已经亮了半边天，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透进来，分了一束在相拥的两人身上。
孟于白按掉定下的闹钟，强行将徐青扒拉下来，没想到今天他还抱得挺紧，折腾了半天。等到徐青松手时，他身上已经出了一身汗。
孟于白又看了一眼床上睡得正熟的少年——头发如同鸡窝，衣服也皱成一团，他将掀开的被子扯开一角，盖住了徐青露在外面的肚子，再默默出门。
徐青昨天睡前定了六点半的闹钟，还偷偷攥紧了孟于白的衣角，企图以这种方法和孟于白同时起床，但从现在房间里只剩他一个人的状况，可以看出他双管齐下的计策应该都失败了。再一看手机，八点了。
徐青收拾好自己后，孟于白正巧带着早餐回来，豆浆和小笼包，都还冒着热气。就那么一瞬间，徐青突然有了一丝丝羞愧，他一个四肢健全的人，怎么现在像是瘫痪多年，就等着孟于白来护理呢。
解决羞愧的最好方法就是逃避它，于是徐青快速拿过一个包子往嘴里塞，希望用美食来压下心中那阵不好意思。
“你很饿？”孟于白被徐青猛虎夺食一样的吃相惊到，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回来晚了，“需要我明天提早回来吗？”
徐青抬起头，嘴里还塞着包子，说什么都有点含糊不清，“不用。我不是饿的。”
他抢过豆浆猛吸一大口，才将包子顺利咽下，“不用提早，我就是闻到包子的香味，有点馋，所以吃得急了点。”徐青又开始一番有理有据地瞎扯，至于真正的原因，给他点时间，容他脸皮再长厚几层。
“你喜欢的话，明天也可以买这家。”孟于白看着徐青在那里锤着胸，给自己顺气，犹豫着开口。
“好的咳”徐青终于停下了他捶胸的手。
“不对，包子不是关键，关键是我想和你一起早起。”这才说到点子上，“孟于白，明天你起床的时候叫我一下，我决定要向你学习，锻炼身体，增强体魄。放心，你在前面跑，我就在后面跟着，你也不用等我，跟不上了我自己会找个地方休息的，绝对不拖你后腿。”
“嗯。”孟于白的回答声音很轻，徐青总觉得自己能从其中听出几分勉强。
“那就这么说定了，走走走，学习去。”徐青把桌上装早餐的一次性餐具通通丢到垃圾桶，推着孟于白往书房走。
以前是数学，现在还要加上个理科综合，这两者都是徐青的心腹大患。更难受的是身边虽然有学神，可是他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学神的学习方法和他普通人的资质不能兼容，于是学神的作用也就只剩下了解答一下徐青看不懂的难题，这感觉简直和拿着手机结果没wifi没流量，只能按一按计算器解闷一样。
徐青现在每天都是在题海里浮沉，写题改题整理错题，大好的青春年华，全奉献给了各科试题。相比之下，孟于白的生活则相对丰富一些，他每天也有五六个小时固定用来刷题，但是错题少得可怜，几乎不用整理，剩下的时间则自行安排，他可能会阅读那些奇奇怪怪的数学书籍，试着用软件练习建模，再抽出一个多小时看数学方面的相关资讯或者用来看一些文学或者心理学相关的书籍。
徐青心里蹦出一句话来形容孟于白现在的生活状态——成功人士，品质生活。
与这句话相对应的，却是孟于白穿着西装端着红酒在那板着一张脸一本正经地念这句广告词的形象，莫名有些鬼畜。
徐青刚还在认真地整理错题，写着写着突然笑出了声。偷偷看了孟于白一眼，脑海中的印象越发清晰，笑声也越发止不住。连带着书桌都开始耸动。
孟于白笔尖一错，在草稿纸上留下一道划痕。他看向身旁的罪魁祸首，却发现对面不知怎么笑得更欢，也明白徐青怕是又在腹诽他如何如何。他伸手在徐青头上拍了一下，又收回了眼神，就当刚才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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