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北京北京
“尊敬的各位乘客，飞机即将于20分钟后降落在北京首都国际机场”机舱内的广播再次响起，也提醒着他们终于要回到熟悉的北京了。许是察觉到了什么。思语的睡意渐渐褪去，醒来发现徐晨正在帮她取行李架上的箱子。
“你这箱子怪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出差10天半个月呢。”徐晨有点“抱怨”的说到。
“没办法，这叫‘差旅强迫症’，总觉得多带点东西总是保险一些。”思语笑着回应到。
说话间，航班已顺利落地，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机舱，amy则拖着徐晨的行李紧随其后，为了尽可能地避开“粉丝”和八卦记者的围追堵截，考虑再三，他们决定走vip专道出口。
“熙熙刚告知我，接您的车大概15分钟后到达二层出口，您是直接回公司吗？”amy问到。熙熙是徐晨早年的经纪人，徐晨工作细节方面的事一般都是她负责对接。
“先回公司吧，还有，通知各事业部的vp，原定今天的例会改到明天上午10点，让他们做好准备。”徐晨吩咐道。
“好的，我先在高层会议群里通知，回公司再发正式的邮件。还有一事，‘优秀青年电影人’颁奖晚会定在下下周六晚七点半左右，地点是五棵松的hi-park主题公园，主办方让我确认您是否如期出席。”
“如果这周公司没有其它要紧事，我这边时间ok。对了，一会让司机先送陈总监回家，然后我再回公司。”徐晨想了一会说到。
“好的，没问题。”
“我还是跟你们一起回公司吧，新项目上压了一堆事，得赶紧跟进。”思语显然没有休假的想法。
“出差累了一路，特批你两天假，好好休息一下，星晨也不差你一个人。”徐晨压根不给她推脱的理由。
“好吧，恭敬不如从命。”思语只好接受。
从vip通道出来，机场二层大厅内早已挤满了四面八方赶来的娱乐记者，还有不少清早守在机场的“粉丝”，正往他们这边涌来。amy对这种状况早已见怪不怪，而思语毕竟不是圈内人，自然有些不习惯。
“徐总，星晨成功上市，方便说两句您的打算吗？”
“徐总，您和陈小姐交往多久了？是传说中的办公室恋情吗？”
“徐总，外界说您之前和电影《应许》的“女一”紫雨是男女朋友，现在是分手了吗？”
徐晨拉着思语自顾自的走着，明显没有开口的意思。见此情景，记者们便把目光转向思语。
“陈小姐，方便说两句你和徐总的关系吗？”
“陈小姐，你还会在星晨继续任职吗？”
“上周在三里屯与徐总共进晚餐的人是陈小姐你吗？”
“二位年内是否会公布婚讯？”
“陈小姐，您说两句吧”
“抱歉，私人问题我不便回应。”思语淡淡的说了句。
除了七嘴八舌的娱乐记者，不少徐晨的“粉丝”也是不断地往他们这边拍照，录视频，还有不少“粉丝”大声叫着徐晨的名字，他也只是礼貌性地回应了几句“谢谢”，并无多言。娱记们还在一旁你一言我一语的问着八卦，助理amy也有点力不从心，要不是经纪人熙熙带着几个保镖及时下来“救场”，支开拥堵的人群，他们今天还真有点应对不了这么混乱的场面。一行人坐上保姆车，车子驶出航站楼的一刻，才终于清静。
“终于领教到这些娱乐记者有多八卦了，真的是什么都敢问啊。”思语对刚刚出机场口的画面还心有余悸。
“实在抱歉，因为我的原因，让他们打扰到了你。”徐晨是圈内人，对这些没事找事的八卦记者早就习以为常，而思语不同，她虽然在星晨上班，但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白领，没经历过这种身为“公众人物”的烦恼。
“没事，今天也是赶巧了，又不是天天这样，保险起见，以后我出门戴个墨镜，化个妆，他们保证认不出来。”思语倒不是很在乎这些，再说她也不是什么大人物，过段时间说不定就没人注意她了。
“陈总监，这两天没事您一个人尽量少出门吧，这些记者都不是省油的灯，万一有点什么事，您也不好应对。”amy关心地说到。
“谢谢amy，我会注意的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
“大哥，我刚下飞机，现在在回家路上…嗯，所以你大概中午到北京是吧…没问题，你先忙你的事，我这边时间都ok，你忙完了咱们再联系吧行，你到时候发个定位给我，我打车或者坐地铁过来都行，下午见吧。”思语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末了，她有点无奈的说到，“老家的朋友来北京出差，我下午或者晚上还真的要出门，想宅在家里偷懒都没机会。”
“总之，你自己注意点，这年头，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对于这种不可预料的事，徐晨也给不出更好的建议。
“amy，回去通知公关部，与星晨ipo无关的一切私人舆论都不作回应，另外，务必邮件通知到集团所有员工，禁止在任何社交平台谈论任何不实八卦信息，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熙熙，下下周的周六晚上我要出席五棵松hi-park主题公园举办的一个颁奖晚会，具体安排你和主办方先对接，确认后给我反馈。”
“好的，没问题。”两人不约而同的回应着。
想起昨天林逸的话，思语给女闺蜜周鑫发了条信息，让她收留几天，再说，她们也有阵子没见面叙叙旧了。周鑫自然是答应的爽快，她们做销售的，也没有固定的上下班时间，思语乐意帮她看家，她当然求之不得。
“我到四环知春路路口下车就行，我朋友家正好就在红绿灯左边第一个小区门口，谢谢哈。”思语客气地跟司机说着。
“好好休息两天，其他事暂时都别想了，请假的事amy会帮你办的。”下车前，徐晨还不忘叮嘱两句。
“嗯，好的，那我先走一步。”
周鑫家是密码门禁，省事不少，放好行李箱，回到以前跟周鑫一块住过的地方，思语觉得十分亲切。当时换工作的时候，没有找到特别合适的房子，她只好跟周鑫一起“蹭住”，房租平摊，也挺划算。倒了杯水，看向窗外，思语想起了自己在北京这些年，因为工作变动，几乎住遍了北京的每一个行政区的事，这几乎是大多数在大城市打拼的外地人最真实的生活写照。偶像剧里的剧情，刚毕业的大学生就能住着精装的大三居，享受着漂亮的开放式厨房，闲了还能舒舒服服泡澡的超大浴缸，那是拍戏给人看，顺带“安利”下一些不谙世事的年轻人，让他们对大城市的生活抱有一丝美好的幻想罢了。
而真实的“北漂”生活，她和周鑫再清楚不过其中的心酸。想要住的舒适，离公司近，就得做好一个月一半以上的工资用来租房的心理准备，要是碰上黑中介或者坑人的房东，后果更是不堪设想。住在城郊结合部倒是能省下些房租，而代价就是无限拉长的通勤时间，日日堪比春运的地铁早晚高峰更是拥挤到让你怀疑人生。在北京，比上班更累的，是从家到上班的路上。思语不久前还听周鑫说，她之前一个离职的女同事，在天津买房，在北京工作，每天早上坐最早一班城际高铁上班，晚上又坐最晚一班高铁回去，除了时间外，一个月花在通勤上的成本，就都赶上她们几单业务的提成了。
北上广深的无限丰富，无限可能，永远充满奋斗，充满活力的氛围，是无数年轻人心向往之的最直接的理由。然而，动辄几百上千万的房价、高强度的工作压力、用时间换空间的无奈，也时常让人窒息。在北京，只有像徐晨这样抓住一个难得的机遇，并在一个领域积累到一定程度的特殊的公众人物，大型上市公司左右逢源的高层，又或者，上流社会的那些有权有势的成功人士，才能自在地享受这座城市无限丰富的资源以及各种便利，然后通过自己的人脉或所在的平台的优势，真正做出一番成绩。
而她、周鑫还有星晨像amy这样的普通白领，租得起公司附近的小公寓，偶尔买得起自己喜欢的轻奢，就已然足够。对一些在大公司工作又打算在北京长期定居的外地普通人来说，靠自己或家里的一些帮助，勉强凑足够北京一套房的首付，结婚后还得起月供，养得起孩子，维持得了在大城市基本的开销就非常不容易了。
飞哥当年也跟思语说过，他年轻的时候，也想着来北京闯闯，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大城市的门槛太高，门票太贵，他觉得自己一个小县城出来的人，留在c市这种二线的省会城市，幸福指数会更高。但是飞哥也同样告诉思语，年轻的时候，一定要努力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中国乃至世界排名前几的公司，感受一下和一群优秀的人一起工作的氛围，感受下那种奋斗的过程，人生才算是无怨无悔。
至于买不买得起房，有没有户口，看缘分。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没必要强求。其实，人生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无所谓好坏对错。其实，思语很早之前，也是想着一定要在北京买得起房，要让她爸妈还有家里那些对她留在北京打工，说风凉话以及冷嘲热讽的极品亲戚看看，到底谁更有本事。
她甚至想过，如果自己有了足够的钱，她一定要把一大把钞票扔在她那个喜欢嚼舌根八卦她的私事的不着调的嫂子面前，让她知道，她不是好惹的。后来她跟飞哥说了这些事，大哥就说了一句，何必跟一个和自己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的人过不去？过好自己的人生就好，这样的人敬而远之就可以了。然后，她就想通了，其实只要自己过得开心，为什么一定要在北京买房，要随便找个人凑合结婚，跟一些烂人烂事斤斤计较呢？
“小语，选择什么方向，决定什么人生。留在北京，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如果你没有想好，回家也无妨，一辈子平平淡淡也没什么不好；如果你想好了，就要义无反顾的走下去。人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任，我也为人父母，也许20年以后，你就能更理解你的父母了。”
下定决定留在北京前，飞哥语重心长的跟思语说了这番话，她从来不是那种固执己见丝毫不听取别人意见的人，尤其是飞哥跟她说的话，她是很愿意听的。“高手”毕竟年长她十来岁，人生经历、阅历也都更丰富，支持她去追求梦想，也会提醒她生活的残酷。
“我喜欢北京，但北京不属于我。”这是多数“北漂”最真实的心声，可遇不可求的北京户口，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般的房价，平均每天2小时甚至更长的通勤时间，还有加不完的班，干不完的工作，还得时不时做好搬家的准备讨厌北京的理由，思语找得出无数个，但留在北京的理由，一个就足够——徐晨，又或者，机遇。
其实思语刚毕业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在北京待下去。那时候，经济形势不太好，工作不是很好找就罢了，还赶上不少企业裁员，闹得人心惶惶。她的学历虽然不低，但也算不上拔尖，跟清华、北大出来的那些尖子生更是不可能相提并论。好几次面试失败，表面上她虽然不说什么，但无数个日日夜夜她都会失声痛哭。
思语是一个时时刻刻都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人，她要得到的东西，就算是拼尽全力也要去争取。以她的学历，随便找份工作不难，但即使是学历背景再好，实习经历足够丰富，应届生想要去到国内排名前10以及世界500强的大公司，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尤其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人才济济，著名的企业，热门的岗位又极其有限，可能那段时间压力太大，再加上那时候几乎每天她都会因为择业的问题，价值观的问题，跟家里吵到不可开交，情绪总是不稳定，即使自己的专业足够对口，实习经验足够匹配，她虽然也拿了几个offer，总是离自己心仪的公司差那么一步。大规模的招聘季过去，她本来以为可能再也没有希望去到自己理想的公司或者岗位了，只好发微信给“高手”诉苦。又或者，看看他积累的人脉能不能给到当时的她一些帮助。
可能是“高手”真的理解她的想法，也可能是他觉得这个女生很像曾经的自己，他最终决定帮她一把，帮她梳理了一下自己用得到的人脉，也非常尽心尽力的给她做了相关的推荐，好在她的学历、专业、还有实习经历都很有优势，最后终于敲定了一个满意的offer。思语职业生涯的第一步，是在当时国内刚刚上市不久的一家互联网科技公司度过的，无论是公司名气，还是发展前景，抑或是工作环境、薪酬体系，在当时都还算是不错的，那年她才20出头，时光飞逝，转眼间她已经在北京生活超过10年了。
“大哥，你的知遇之恩，我铭记于心。哪怕不是因为徐晨，只是为了对得起你对我的赏识，我都要留在北京，好好工作，说不上什么报答的话，但我不会让你失望。”
那时候的她，只是一个还没有走出“象牙塔”的学生，自然说不出什么豪言壮语，她也知道，自己能做的，就是好好工作，在北京站稳脚跟。就算不是为了实现梦想，不是为了成为能和徐晨并肩的人，至少要对得起相信和赏识她的亦师亦友的知己。
就连早已结婚多年的前男友秦宇也说，作为曾经的恋人，如今的朋友，他也非常希望看到她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末了，还补充了一句，“这辈子，输给你的偶像徐晨，我认命”。她知道，她和秦宇走不到一起，不怪任何人，只能说每个人要的东西不一样。和前男友没有反目成仇，没有成为陌生人，而是退回到朋友的关系，这些年还能一直维持着朋友间的联系，对两人来说，都很欣慰。
不知不觉，已经到饭点。太累不想出去吃饭，思语只好打电话问周鑫她家有没有什么吃的。
“冷冻箱里有速冻饺子，厨房里还有点面食，你自己看着办吧。”，周鑫接起电话说到。
“知道了，看来你也不是个喜欢做饭的人。”思语说到。
“我这天天跑业务陪客户，风里来雨里去的，啥时候上班下班都不知道，哪有那个美国时间自己做饭，不挣钱你养我啊。”周鑫毫不客气的说到。
“可以啊，等我哪天想通了，嫁了个有钱人，肯定养得起你。”思语也不跟她含糊。
“还是算了吧，没想过你这辈子还能把嫁人这事提上日程，全世界都知道，你只喜欢徐晨。”周鑫总是一语道破真相。
“搞不好，他真的会娶我。别忘了，我可是在偶像身边工作的人，近水楼台先得月懂吗？”思语很“自豪”地说。
周鑫无奈地说到，“你开心就好，我这不跟你说了，下午还得出去见客户呢，先睡会。”
“行，不打扰你了，谢谢姐们哈，我最近遇到点事，得跟你蹭住一阵子了。不过应该不会很久，但我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清楚。”思语倒不是怕周鑫出去乱说，只是觉得有些事，现在她还说不清楚。
“没问题，你想住多久住多久，反正我现在也没对象。”周鑫倒是不在乎。
“好吧，你不是之前谈了个搞it的吗？咋又分了？”
“有空再跟你说，我先睡了哈，你自己保重。”
周鑫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业务忙起来，好好吃顿饭都是奢望。她匆匆收线，赶紧给自己先弄点吃的。本来她还觉得周鑫比她要过得好，至少人家有个正儿八经的男朋友，谁知
飞哥曾说过，“在北京，谈恋爱倒是不难，但真要说到谈婚论嫁，却不是容易的事。”是的，林逸也说过，在北京这种城市谈恋爱，除非晚上两人回一个家，睡一张床，否则同城也和异地恋没啥区别。
思语一边煮饺子，一边自言自语的说了句，“嫁人干啥，一个人不好吗？”她爸妈总说，女生不要赚那么多钱，也不要事业多好，干得好不如嫁得好，把自己搞那么辛苦实在是不值得。而在思语的认知里，脱贫永远比脱单重要，更何况，在感情上，她宁缺毋滥，宁愿一个潇洒的单身，也不会为了恋爱而恋爱，为了结婚去结婚。
所以，男闺蜜林逸极度的欣赏她的敢爱敢恨，当然他也知道，除了徐晨，很难再有人能走进她的心里。的确，她这颗曾经沧海的心，早已容不下任何一滴水了。随便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还是闲不住，起身拿出行李箱里的电脑，开始继续落实上两周没做完的策划。徐晨要是知道给她批了两天假，而她只是换了个地方工作，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虽然已经做到部门总监，有些细节其实不需要她亲力亲为，可是多年的工作习惯已经养成，自己经手的案子，每个环节都不能有任何问题。
思语最近一直在忙环球影城的一个项目，这是星晨上市前和美国一家电影公司合作建立的一座融时尚、科技、运动等多元化理念的娱乐产业园区。因为有过在国内上市公司和外企参与大型项目的经验，思语觉得这个项目倒不算太复杂，但要把它的宣传创意做好，也绝非易事。
一则是因为星晨之前没有太多实业方面的项目积淀，二则，外方的文化理念跟中国内地本土的文化产业环境有些水土不服，好的创意有千千万万，但是找好中间的平衡点则很微妙。星晨历来崇尚踏实、上进和创新，这一点正好是徐晨本人性格的真实反映。其实不管是大公司还是小公司，ceo的形象就是一个公司企业文化的总和。
经过部门的多次讨论，也参考多个业内知名文化产业园区的宣传范例，思语还为此实地考察了北京、上海、香港等几个大城市的不同层次的影视园区，再结合徐晨多年的音乐专辑、演唱会风格以及大部分影视作品的形象，他们初步将园区的宣传主题定位为“拥抱变化始终在路上”。
其他相关的细节流程和执行方案，助理兼秘书miya也早已在她出差前就发到她的工作邮箱，存疑之处和需要改进的地方miya也做了详细的标注。她的专业素养她倒是不怎么担心，但精益求精的她仍然还是保持着一贯的风格——主题定位分析、宣传文案、视频脚本、包括项目的预算分析、数据资料等等细节，她都需要反复核实，以免真正执行跟进的时候遇到问题。
她始终记得，走入职场的第一天，部门经理就说过，经手的任何项目，如果达不到看到它就想“吐”的境界，你肯定做不好它。这条习惯和原则，她不但一辈子记得，也始终贯穿在她10多年的职业生涯中。算不上工作狂，也说不上强迫症，思语的工作风格向来如此，加入星晨的第一天，她就告诉自己，走到了徐晨的身边，就永远都不能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她这辈子，可以对不起任何人，但她绝对不可以对不起徐晨，这是她的底线、原则，更是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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