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功成身退

当邓箐发现自己总在刘韵身上找诸葛玘诺影子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重新审视这段关系了。当然，那时候，是出于对刘韵的心疼。邓箐觉得她不应该因为自己而成为任何人的影子。
  他试着默默去了解更多的刘韵本身。越了解她，才越发现奇怪之处。其实明明有很多的相似，但在每一点相似中又会有些许不同。这些不同，汇聚在一起，变成了很多的不一样。他笑过自己，本来就是两个人，要怎么才能一样？
  到今天，他终于明白，在纷繁中保持淡然，在困境中寻求出路，于孤独里品味寂寞，于喧嚣里坚守宁静……这些，世界上很多人或许也都能做到，诸葛玘诺只是每一次，都比别人好了一点。
  拍了戏，接触了自带名声与流量的导演演员，适可而止，没有顺着杆往上爬；被当场泼墨，没有崩溃，还能力挽狂澜；离了婚，做好事业的同时，乐观积极教导孩子，听不见她对前夫的抱怨；始终明白自己的目标与想要，并为之努力……这些一点又一点里，包括了太多的坚忍和自我和解，像一次次凤凰的涅盘，最终让她变得与众不同，不可替代。
  所以……
  说一句“自始至终他要的只有她而已”也不为过吧。
  邓箐轻笑。
  只是他看清这些太晚了。如今的事态，已经不能允许他好好地向她表露什么。且不考虑她是否愿意。万一他们真在一起了，对她来说，就不是今天的难堪这么简单了，一定万劫不复。对他，对诸葛玘诺，还有韩诚韩昕来说都会如灭顶之灾一般。
  “爱一个人，不就是要让她幸福吗？怎么可以让她陷入险境，让她承受太多呢？”邓箐这么想。
  他也讶异自己的想法。
  爱！居然真的已经到达了这种程度。
  “邓箐？”诸葛玘诺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怎么了？”邓箐说。
  “还是不用送我回家了。”诸葛玘诺说，“这个时间你的车开去我家地下室，有点太嚣张了。你在人少的路边把我放下就好。”
  “放你一个人？”邓箐知道她在担心他的车被跟踪。虽然她之前的一番话让人颇有感触，但感触归感触，该跟踪，该报道，这些人要做的事一样也不会少。可是他恨不能一直把她带在身边，很不愿意在这种时候留她一个人。
  诸葛玘诺：“我已经让罗妈来接我了，我先去哪里逛逛，到时候我也会先去酒店。不马上回家。”
  邓箐也明白这也算是她对韩诚韩昕最后的保护了。没有坚持留她。
  人少的路边。车门打开，她下车。又回头：“对了，还得请你帮个忙！”
  邓箐：“你说！”
  诸葛玘诺：“还要辛苦明天用你们的人帮我放个消息，就说我出国躲清静去了。”
  “你真的要出去？”邓箐问。
  诸葛玘诺：“必须去啊。航班时间订好了，我再和你说。”
  “好的！”邓箐说，“为了孩子？”
  “希望这样，可以减少对城城昕昕的影响。”诸葛玘诺答，“而且虽然我没有很在意，但为了更好的过渡，不是也得做这些，才能做好‘熹妃回宫’的戏码吗？”
  眼前的诸葛玘诺已经看不见任何表情，她的整张脸，全部被口罩和帽子遮盖，声音依旧轻松。
  邓箐清楚她的离开不是逃避，是想要降低热度，占据道德高地。她都不在国内了，狗仔也没必要跟她了，如果再去跟她的家人，特别是孩子，那就会显得很不道德。同时，这次路演，也算证明了她的“受害者”身份，她出国，就是在告诉她的生活圈——包括但不限于她的各种远亲近邻，客户，孩子们的同班家长，她是受伤后去疗愈的，再回来后，这件事就翻篇了，谁都不该不知趣地再到她面前提起了。
  “熹妃回宫”？她算是把《甄嬛传》玩明白了。邓箐想笑，却笑不出来。
  他说：“你尽管去吧！家里的事，我会找人盯着。”
  诸葛玘诺：“别……”
  拒绝没说完，邓箐补充：“放心，我会低调的。会保护好诚诚和昕昕的。”他知道这是她最在乎的。
  “好！”她的这声好是充满感激的。
  诸葛玘诺独自在街上走着，穿越了几个街道，确定了无人跟踪，和罗妈确定了位置。
  罗妈接上她，把她送去定好了的酒店。
  回到酒店，她卸下所有防备。镜中的自己，好丑。更凑近一些，墨汁的边缘，好像在顺着皮肤的纹理往下渗。
  她缓缓抬起手，去触碰，她笑了。
  笑着笑着，她的眼泪流下来，脸上的墨汁被晕开，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滑。
  走进淋浴房，温热的水，喷洒而下，从她的头顶泻下，将她整个包裹，仿佛与世隔绝，又冲刷着她所有。
  她哭着，一遍又一遍地洗着，她的皮肤都洗得生疼，以至于她分不清自己哭是因为心里得委屈还是身体的疼痛。
  终于，她洗干净了。
  每一寸皮肤都经历了一场洗礼。没有了墨汁的黑，只有被反复搓洗的红。
  诸葛玘诺用浴巾将自己包裹好。连头发也没有吹，躺到床上，睡着。她没有再哭，她给自己的哭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收起感性，召唤出理性。
  对于邓箐，她自觉不算太过冤枉，友达以上，恋人未满。他们也算有过极限地拉扯，只不过那种极限拉扯中，她用逃避和装傻，保持了清醒。
  或许，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结果了。以她一人，换她身边人的和平。邓箐保住了，孩子们保住了，米贝，也保住了。
  有一种功成身退的无力感。
  已经这样了，还敢更差吗？还有事，也管不了了。她不想再理会任何，沉沉睡去。
  再醒来，已经是半夜。拿出手机，定了航班，告诉了邓箐；和罗妈交代了把韩诚韩昕送去她爸妈那里；和诸葛楠说了她要出去；跟吴姝交代了店里的各种事情。
  安排好一切，就开始了走就走的旅行。
  除了一个链条包，没有任何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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