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为他图谋
深夜,五皇子府后院的主院里,雅致古典的新房仍闪烁着明亮的灯火之光。
“知道了。”正在书房等待隐卫传回消息的高尘,一听清讫禀报的事,竟是坐不住了。
他离去的身影仍如平素般优雅,可脚下的步伐却是加快了许多。
清讫暗暗摇了摇头,没跟上前去,主子走了,她得留下来等待书信传至,确保星罗族的人在路上是平安的。
高尘一路疾行回到主院,刚进院落,就瞧见了窗户上倒影着的单薄身影。
眉不由自主地拧了起来,眸中闪过几分责备与担忧。
都这个时辰了,晴儿怎的还不歇息?
“五皇子。”幽幽刚巧泡了茶准备送进屋去。
高尘抬手拦下了她,将托盘亲手接过,口中低声问道:“夫人她在忙活什么?”
“这……奴婢不知。”幽幽不解地摇着头,“奴婢只看见小姐在写东西,兴许是练字儿吧?”
她不太确定,只因她没有见到纸上的内容。
“下去吧。”高尘罢罢手,抬脚步上石阶。
练字?晴儿通常练字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起了兴致,但眼下已是深夜,不太可能,二便是她心中装了事,想借此静心。
高尘细细想了想,要说有何烦心事,大抵只有白天送行的那桩意外,可用过膳后,晴儿理应宽心不少才是。
怀揣着困惑,他伸手推开了红漆木门。
孟慕晴正襟危坐在木椅上,一双秀眉皱得像座小山包,手中毛笔在书桌上疾书着,似正在写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就连高尘进屋,也未引起她的注意。
脚下的步伐放轻几分,悄无声息地向桌前靠近。
有几张写有密密麻麻人名的宣纸,被她挪到肘边。
高尘淡淡一扫,瞳孔蓦地缩了一下。
这些人多是朝中官衔不高的大臣,且几乎全是文官,名声不大,晴儿怎会识得他们?且从字里行间皆透着一股难言的烦躁与焦急。
拢起的眉愈发加深,余光一瞥,在见到她心无旁骛的模样后,已然到了舌尖的询问,又被高尘咽了下去。
他轻手轻脚地搁下托盘,而后退到一旁的圆桌处,静静地坐下。
深邃的眸耐心却又宠溺地凝视着她,就像是在等待妻子办完要事的夫郎。
“呼”,孟慕晴写完了一张人名,搁下毛笔,仔细检查。
前世,她几乎是在得知高尘的死讯时,才知晓他与孟府暗地联手,试图谋反一事,之后,她就被软禁起来,莫说为孟家犯案,就连见人,都难如登天。
要不是孟水筠想折磨她,想击垮她,想看她从云端堕入地狱的痛苦,故意告诉她内情,或许,到死她都不会知道害死孟家,害死高尘的人是谁!
一抹狠厉的恨意掠过她的眸子,她至今仍记得那段时日里,孟水筠说过的每一句话。
过去,她记着,是为了不让自己忘记仇恨,无时无刻提醒自己她的仇人是谁!
但现在……
嘴角往上一翘,她竟是笑了。
高尘眸光忽闪,只觉心像是被蜂扎了一下,泛起几许疼痛来。
她在想着谁?
为何要露出这般招人心疼的神情?
目光所及之处,是孟慕晴笼罩在灯盏下,模糊朦胧的容颜。
一股未知的恐慌油然而生。
她就像是处在他无法触及的遥远之所一般!
“扣扣”。
细碎的声响立即将沉浸在回忆里的女子惊醒,她警觉地抬眸:“谁?”
“是我。”高尘拂袖起身,收回了敲打木椅扶手的手指。
眸光寒芒顷刻间化为浓情:“你来多久了?怎的也不叫我?”
孟慕晴忙站起来,收拾着桌上的纸页。
她的眼睑低垂着,有些不敢看高尘的眼睛。
他何时来的?这些纸上的东西,他又看到了多少?
贝齿轻轻咬住下唇,心中满是忐忑。
她不想瞒他,可他若问起,她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要怎么说?说这些人是她从上辈子的记忆中找寻到的三皇子党的党羽?说这些人里,极有可能存在许多设计陷害他和孟家之人?说他上辈子因流言中伤,以及高永帝的不信任,年少命陨?还是说,她想在一切没有发生前,及早部署,为他化解一切?
“热着了?”耳畔冷不防传来他关切的声音。
渗着凉汗的额头上,有被娟帕擦拭过的细微触感。
孟慕晴傻乎乎抬起头来,目光怔怔地看着他。
“悠悠那丫头是怎的伺候的?屋中暖炉烧得太大,也不怕烤熟了你去?”高尘不悦地轻斥道。
“和悠悠无关,你别怪她。”孟慕晴忙为婢女说情。
高尘左臂猛挥,内力形成的气浪宛如飓风,咻地扑灭了房间中央香炉里的火焰。
“你……”孟慕晴颇有些哭笑不得。
“还热吗?”高尘再度问道。
她根本不是热的!
心头绷紧的绳忽地放松下来:“你不问问我这些事怎么回事吗?”
芊芊玉手指着桌上匆忙整理好的宣纸,眼眸却紧盯着他的面庞,似想看出些蛛丝马迹来。
可惜,她注定是要失望了。
除了几许疑惑,她竟是未能看出任何东西。
“为何要问?”高尘反问道。
通常见到这些不该是她掌握的名单,不都会心生疑惑,甚至是提防戒备吗?
孟慕晴暗暗腹诽。
殊不知,她的心思通通在脸上写明。
高尘无奈的笑了笑,微凉的指尖点住她的额心,目光缱绻且布满信任:“你总归有你的理由,我知你不会害我。”
只需知道这两点,他又有何必要去问她?
孟慕晴哑然,无数的感动化作酸意,在左边胸口里来回窜动。
她眨眨眼睛,双眼泛红地说:“你又知道了!”
“嗯。”高尘坚定点头,连一瞬的迟疑都不曾有,他的娘子,他怎会不知?
普天之下,除却追随他崇敬他的下属外,仅有两人,永不会伤他分毫。
一个是母妃,另一个,则是她。
温柔得醉人的目光,叫孟慕晴好生别扭,只觉一股燥意正涌上面颊。
白皙的小脸渐渐呈现出一层淡淡的粉,如月光下徐徐盛放的昙花。
饶是高尘已见过她千般样子,这一刻,仍不自觉呼吸骤顿。
“咳咳咳!”孟慕晴娇嗔地剐了他一眼,这人,看什么呢?
“我的晴儿真美。”高尘手臂一展,从后圈住了孟慕晴的娇躯,嗅着她颈窝间散发的淡淡芬芳,竟有些沉醉,且不愿自拔。
“就会说胡话。”他现在是愈发不着调了。
高尘闷笑出声,他的晴儿啊,便连这口是心非的样子亦如此可爱,真真是叫他爱得不能自已啊。
二人耳鬓厮磨许久,待紫夜时分,高尘方才恋恋不舍的离开新房,当然,临走前,他不容忤逆地强押着孟慕晴上塌安寝,说什么也不许她再秉烛写字。
房中唯一的一盏灯火,被他吹灭。
缓缓合上的房门阻绝了帐幔后,那双蕴含笑意的注视。
当脚步声走远,孟慕晴含笑的面庞逐渐变得深沉,整个人如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
这辈子她会守在高尘身边,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他半分!绝不!
合上眼睑,她却是没有一点睡意,努力想从前世的记忆中多找出些有价值的线索来。
那人手上的茧子,是他身为男人的荣光!那人视保护大阳河山如己任,他不该死于朝堂的争名夺利中,不该死于那些个满腹算计的人手里!
他是大阳的战神,他应当得到天下人爱戴尊敬,而不是万民的唾骂。
上辈子的陷害绝非是一朝一夕的布局,而是早有准备!
孟慕晴拼命回忆在事发前半年甚至一年之久,时常出入三皇府的可疑官僚及有名望的文人墨客。
一夜辗转难眠。
“天哪,”大清早,悠悠打了温水进屋伺候她起身,却是被她眼中布满的血色吓得不轻,“小姐,您莫不是身子抱恙了?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站住,”孟慕晴无奈地喝了一声,“你这丫头,忘了小姐我自个儿就懂医术吗?”
她的医术虽说只能算得上皮毛,但望闻问切这等本事还是有的。
再说了,她哪儿是身体不适?不过是昨夜没睡安稳罢了。
“可是小姐的脸色很差啊。”悠悠语带担忧。
“昨夜练字练得晚了些,无什么大碍。”孟慕晴悠然起身,洗漱后,特地绘了个明艳的妆容,借以掩盖憔悴的脸色,那些个写好的宣纸,她小心翼翼地叠放在柜中的锦盒里,再落好锁,方才安心出门去了。
陪高尘用过早膳,贴心地伺候他着上朝服,衣袍上琐碎的盘扣,她却系得格外仔细,连摆子的几道褶皱也用心抚平。
“这些事怎值得你亲手做?”高尘既感动又有些心疼。
他的晴儿只需好好的就够了,便是为他做这些琐事,亦会叫他怜惜万分。
“你说的叫什么话?”她纵然没明说过,但心里,早已将他视作相伴一生的夫君,伺候夫君是她的分内事,怎谈得上值不值得?
孟慕晴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快些去上朝,别误了时辰。”
今日早朝,怕会有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想及昨日送行的闹剧,孟慕晴的脸色不由冷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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