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侯府秘辛
人在时,不知情深几许,人走后,却是思念难耐。
高尘离京的第一天,孟慕晴辗转反侧,无半分睡意。
轮月当空,她披了件大氅推开门走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
“也晓得他这会儿到哪儿了。”按照大军开拔的速度,半日行军,应过了荆州才是。
他会入城歇息吗?还是就地在官道旁稍作休养?亦或是日以继夜兼程赶路?
“夫人,”清讫从院中的梧桐树上跳下,“夜已深了,您回屋去歇着吧。”
“有书信传回吗?”孟慕晴张口就问,随即,苦笑道,“你瞧我,他前脚刚走,怎的会这么快写书信回来。”
只淡淡的一句话,道尽了心中的想念。
清讫未尝情爱,不知此时该用什么话来安慰人,嘴唇动了动,笨拙地挤不出句话。
“小黑那边可通知到了?”孟慕晴转瞬就将心思分散,他在前方拼搏,后方安危,她也当为他守护好才是。
“千沙楼已经得了信儿,想必不出三五天,消息就会传遍整个江湖,请夫人放心。”夫人交代的事,她绝不敢怠慢,且事关大阳安宁,上至主子的师傅,下至楼中的各杀手,皆愿为之努力。
千沙楼在江湖上人脉颇广,传些小道消息实乃容易之事。
“那就好,对了,在高尘回府前,切记增派人手盯紧高湛,他的一举一动皆不能放过!”那人的心早黑透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在这节骨眼上,又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孟慕晴眸光甚冷,仿若一池寒谭。
“主子临行前已派了五名隐卫严密盯防三皇子府的动静,那处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隐卫的眼睛。”清讫沉声说道。
“他安排得够妥善的。”孟慕晴感叹着,眸中冷意尽褪,染上几分柔情,“但愿我和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她不想这一遭发生半点纰漏,更不愿见到有任何人在背后向他捅刀子!
“清儿,待会儿你去烈武涉府中一趟,吩咐他看紧高湛。”隐卫在明,眼线在暗,一明一暗双重保护,想来应能看死高湛,不会有意外出现。
“属下省得了。”清讫不假思索地应承下来,抬头看看天色,“夫人,主子走时交代过了,让您定要守时安寝。”
若主子回来后知晓夫人彻夜难眠,兴许舍不得责备夫人,但她怕难逃责难。
更者,夫人的身子骨才刚养好些许,夜里风凉,染上风寒那怎得了?
“我坐一会儿就会回房,你放心吧。”孟慕晴含笑说道。
紫夜时分,一只海东青飞入府宅,清讫得信后,赶忙送入她手中。
“夫人,是主子送回的家书。”
孟慕晴利落地将信笺展开,借着清冷的月光,细细看着书信上的内容。
的确是他的字。
我已过荆州,不出七日便可抵达边关要塞,一切安好,勿念。
言简意赅的几句话,看得出是在匆忙中写下的。
孟慕晴语带哭腔的说:“他定是昼夜不停的赶路!”
不然,怎会连写封家书,也这般匆匆?
小心翼翼地将书信收入衣襟,心中的担忧变作了安定,缓缓站起身来:“你也下去休息吧。”
说完,孟慕晴这才放心回到新房,和衣上塌,手掌紧摁在亵衣底下那封薄薄的书信,竟没多久,就熟睡过去了。
高尘走后三日,端贵妃以为子祈福的名义,在寝宫设下佛堂,没日没夜的抄写佛经。
高永帝知她思念儿子,特吩咐孟慕晴入宫陪伴,也好解端贵妃的愁死。
孟慕晴收拾好衣着,孤身离府出门。
她刚要登上马车,就见鱼梅梅捻着封书信急匆匆从府里追了出来。
“鱼姐姐?”她怎的这般慌张?
“晴妹妹,还好你没走,我有件事想告诉你。”鱼梅梅略微喘了口气,遂将书信递给孟慕晴看。
她神情古怪地展信一看,脸色不由变了。
这封信乃鱼府送来的家书,除却询问鱼姐姐的归期,以及些报平安的话,更是提及了侯府。
信上只说嘱托爱女与侯家人划清界限,莫要再有任何瓜葛,尤是见着侯夫人,不可因过往情分,出手相助。
至于为何如此,信上不曾明说。
“侯夫人上京来了,必是为了侯姐……侯雨姵的事。”鱼梅梅至今不知孟慕晴曾与侯夫人在宫中的巧遇,故而有些担心侯家又掀波澜。
侯姐姐是因晴妹妹落得如此境地,虽说她是咎由自取,可万一侯家人迁怒责怪到晴妹妹身上呢?
她的担忧全都写在了脸上,孟慕晴安抚地笑了声,把书信归还于她。
“鱼姐姐,你就别担心了,这里是京城,有重兵把守,你还担心有人想对我不利吗?”
这话好像有几分道理。
鱼梅梅放心不少,却不忘叮嘱她多加留心,毕竟,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孟慕晴笑着收下了她的好意:“有什么话等我回府后,同姐姐你慢慢说。”
“哦,那你先去吧。”鱼梅梅点了点头,挥手送行。
马车咕噜噜转动着,驶离府宅。
路上,孟慕晴挑开帘子,朝车外唤了声:“清儿。”
清讫从车帘外鱼跃而入,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现身在了她的眼前。
“每每见识到轻功,我总后悔幼年时未求爹帮我寻个师傅。”待她想学内家功夫时,已经过了最合适的年纪了,“清儿,我有一件事儿想问问你。”
“夫人请说。”清讫抱拳道。
马车略有些颠簸,但她的身姿却如一尊雕塑,巍然不动。
孟慕晴眼中的羡慕更浓,叹口气后,才问起了正事:“侯府前些日子是否出事了?”
之前她曾问过母妃,可惜,没能得到一个准信。
后来接连发生了不少事,使得她一直忘记了询问侯夫人孤身来京一事,当日,她口口声声央求她救侯姐姐一命,那话就像是有谁要杀了侯姐姐一般,如今想想,愈发觉得这事有古怪。
清讫深邃的眸微微一闪。
忽变的神情被孟慕晴尽收眼底,她定眼凝视着清讫,那目光仿佛要将人看穿,害清讫心尖发怵,不自觉悄然挪开了目光。
“果然侯府有发生过一些我不知道的事。”
她就觉奇怪,侯夫人身份金贵,却一人进宫,身边连个伺候的婢女都没带,且侯家老爷也没陪同她一道,这于理不合啊。
而且侯府的声望在江南乃至整个大阳,皆首屈一指,得不少学子拥戴,真想救侯姐姐,带她出宫离京,返回苏州,说难不难,何需侯夫人里子面子通通抛开,在大庭广众的御花园中,向她行叩拜之礼?
清讫自知瞒不过去,只得将实情告知。
“这事不大,是以属下未惊动夫人。”
“说说看。”孟慕晴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清讫徐徐道来:“侯雨姵那日在宫中受罚,消息数日后就传回了苏州,侯家夫人当场晕厥,其父侯家的一家之主,当日便将侯雨姵的名讳从族谱上划去,将她逐出家族。”
“什么!”孟慕晴惊得腾然起身,一时忘了她还在马车上,这一站,脑袋直挺挺撞上了头顶上的车顶。
“嘶!”好疼。
她倒抽了几口凉气,眼底更有一层水汽泛上。
清讫忙将她摁回软垫,伸手替她揉搓伤处,以内力缓解极有可能凝聚的淤血。
“夫人,您再这样不顾自个儿的身子,属下夜里就写信告诉主子。”
“别!”高尘若是知道了,等他回来,定会‘教训’她,“我的好清儿,这点小事何必拿去惊扰他呢?你啊,就听我一回,千万别让他分心。”
“那就请夫人您仔细些,莫要再出这档子意外了。”磕磕碰碰的,若是伤了哪儿,她拿什么脸见主子?
孟慕晴自知错在自个儿身上,忙点头应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她这不是太惊讶了吗?
“你继续往下说,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清讫从袖中取出一瓶外伤药,冰凉的药膏涂抹在她泛红的额头上,一边抹一边说:“侯夫人醒来后,闻之此事与侯老爷大吵一通,被软禁在后院,不得外出,她身边的婢女买通了家丁,趁夜,她收拾了盘查,孤身一人赶来京城,探望侯雨姵,这事苏州早就传遍了,据说,侯老爷一怒之下,险些写下休书,好在有人拦着,但他对外放出风声,声称侯府不会再认侯雨姵这个女儿,即使她回来,也不会放她进门。”
这些消息,留于苏州的隐卫老早就传回了京城,主子也是晓得的。
“夫人您那段时日琐事缠身,主子不愿把这桩消息告诉你,害你烦心。”清讫有些担心她会胡思乱想,又或是会因怜惜侯雨姵的遭遇,而迁怒于隐瞒下此事的主子,故而又添了句好话。
孟慕晴神色复杂地揉了揉眉心:“竟发生过这等事。”
这样一来,便能解释得通,那天侯夫人怪异的举动了。
孟慕晴大致能猜到侯家老爷此举的用意。
侯雨姵因一己私欲,破坏皇室大婚,且参与绑走她的案子,同谋的身份怕是难以洗清。
侯家又依附于高湛,若想不被牵连,不被查出他有参与其中,恐怕是高湛在暗中下的命令,逼侯家和侯雨姵断绝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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