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肃杀
恼人的秋风还在刮,如果细闻,还能在这秋风之中嗅到淡淡的血腥气。
听到了开始行动的信号后,十二人的死士小队也好趁热打铁抓紧行动了,就在刺客猴准备出手的同时,纳贤山不远处一场计划也是在悄然拉开。
秦禛与秦安等皇子不同,从小喜欢在军营之中立足,若皇子硬是要分党分庭,那么秦禛就是妥妥的四皇子党的铁杆,不过稍长一些年岁的他离开了军营,不在带兵。
这次秋猎,自己的四哥确实给了自己一个重要的任务,率领一千御林军,组成流动的小组,四处巡山,保证秋猎的安全。
纳贤山说是山,其实更像是一片群山,有二十多座大小山组成,这也是苦了这些常年在宫门之中值守的御林军了。
进了纳贤山,秦禛便和这些御林军在一起吹牛打屁了,这些糙汉子们同那些酸秀文人可不一样,若是要聊聊道德文章,那就是尿不到一个壶里去了。
秦禛一路上和御林军的一个校尉接了一把良弓,以秦禛的臂力,拉出一个满月也肯定不难,果不其然,秦禛在尝试了几次以后,感觉到了气势十足,百步的距离也是一穿而过。
咻的一声,不远处躲在角落里的兔子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笔挺的躺在了灌木丛中。身边的护卫也没有表现出来过于的惊讶,但也是乐于吹捧几句联络感情的话,人情功夫不过就是,你给我面子,然后我在给你面子,这样皆大欢喜。
“五皇子的箭法真是百步穿杨了啊。”
“就是,咱们五皇子也是老夫子跨腰带,文武双全了呢。”
听到这话的秦禛也是喜上眉梢,连忙叫人将兔子拿过来,在吩咐众人再去打猎一点,中午就地而餐。
众人皆领命而去,只剩下了御林军晓字营副统领冯山云带着剩下七八十个侍卫,贴身保护秦禛,冯山云人到中年,不爱说话,这个有命无实的副统领嘴角的疤痕不怒自威。大伙都尊称为冯爹。他能做的上这个位置,还是靠着自己原来的袍泽拉拢关系给推上去的。
秦禛也是盘腿席地而坐,全然没有了一点皇子的样子,看着旁边整个不爱说话的冯山云,将马鞍上的一壶好酒给递了过去。
冯云山开始愣了一下随后接过酒囊就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约莫是心中所积攒的想法太多,一杯酒下肚,话匣子就关不上了,想找人唠叨唠叨,一开始还有些难为情,知道后来秦禛没有表现的半点不耐烦,这个平常不爱说话的老男人也是念叨了起啦。
“四皇子,老冯说句不好听的话,老冯一开始投军入伍,其实有选择的,老冯本来是幽州人士,家乡常年遭受到北离蛮子的侵扰,后来也是待不下去了,那时候一开始想投身冀州军的,虽说两国的边境不安生,可是那时候的中原也是大小的战斗到了十几年,也是尸横遍野,老冯没有什么办事,只想去一个战事不多,能有一个安稳日子的地方,至于那些军功来说,反正我也是抢不过那些富家子弟。说句自己心里的小算盘,也是当时怕死,担心自己去边境上,万一当成了什么斥候探子,或者成为了那种只会冲在前头的游击骑兵,自己也是回不来了,不过还真被我撞上了大运,东阳城的仪仗军招人,我一想就干脆参加了仪仗军。”
说这话的冯云山看到正在背后朝着嘻哈乐的兵甲,也不恼火,接着对五皇子秦禛说:“五皇子,也不怕你笑话,后来越打越凶,大将军褚萍把所有的人都带走了,咱们的皇上也是全力支持,连我们这些仪仗军的人也调上了去,那时候的老冯我一次没有上过战场,只能躲在最后面摇旗呐喊,每一次战事结束以后,我都会见到那些断手断脚或者整个胸口被划开的骑兵和步卒,一看见我都会连续做好几天的噩梦,后来打仗打的旧了,心就冷了,那些被伍长校尉什么都骂过来了一遍,那些刚刚说话的人,下一刻就见不到了,那些活着的只能把死了人的胳膊腿给收拾收拾埋了,号角一响,身边的兄弟们都嚷嚷着杀人不过瘾。我怕死还是怕死,谁又能不怕死呢,不过想着要是真的有一天轮到老子冲上去的时候,咱老冯一定也会拉下几个垫背的来了,反正有弟兄们收拾,不过要是换成现在,可就没有这个胆量喽。”
五皇子秦禛仔细的听着,随后在老黄的旁边接过酒囊豪饮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好像要仔细的品尝一下那个酒中的人生。
或许是酒烈了,或许是人老了话就多,秦禛怎么品也品不出来冯云山嘴中的江湖。
喝完了酒的秦禛笑着朝着冯云山说道:“老冯,你继续说,咱们都是一个桶里打滚的。”
听完秦禛的讲话,剩下的几个侍卫也是凑热闹的说道,他们这些人岁数大的不过二十,按照冯云山的话来说,都是一些还没有长全了毛的小崽子。
“记得很牢,在部队之中一共呆了八个多月,也没有见过什么样的大人物,最大的官也就是骠勇骑将。”冯云山念念叨叨的说道。
“冯爹,你不还说见过皇帝和褚大将军了吗!”
周围的人开始窜火儿。
冯云山左右的看了看,对着刚刚说话的那几个小子嚷嚷道:“你们几个小猴崽子咋乎些什么。五皇子,不是咱老冯精明,而是诚心诚意的劝告您多关心关心百姓,这些日子满城风雨的说要打仗要打仗,就连小郭他们几个也是吵着闹着要去前线打仗去。咱们能过太平日子的不容易。”
随着冯云山的碎碎念,天已经擦黑了,五皇子秦禛一行人与别的部队也是拉开了距离,一行人蹲在一条小溪旁边发了一会儿呆。雾蒙蒙的大山之中在秋季总是阴晴不定,不一会儿淅淅沥沥的秋雨便迎面而来。
“是谁?”
负责警卫的一名侍卫率先发生,有人影晃动的前来,听到警示后的众人也是立马警惕了起来,来人是一名低头缓行的女子,旁边还有一位算命先生打扮的老者。
“各位官爷,老朽是一名江湖先生,这位是老朽的女儿,我们是一个瞎子。”瞎子老人颤颤悠悠的说道。
女子倒是慢悠悠的解开斜跨胸前的绳带,里面露出来是一架琵琶,看到这些后众人才开始心情平稳下来。
女子身穿南朝装束,窄袖小裙,大概是那些靠着走街串巷卖艺来赚些钱财,女子举止模样倒是一脸温淡性子。
正当二人在人群之中走过的时候,一名兵甲佯装醉酒,酿酿跄跄的走了过去,结实的撞到了老人的肩膀之上,老人一个情理之中的摇晃,差点跌到,女子连忙的过去扶起来。兵甲也是朝着后面的兄弟点了点头,示意是真的。
“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赶紧离去。”
撞人的兵甲毫不留情的说道。
深山巷子之中
女子与老朽相互恩了一声,女子盘膝而坐,琵琶古琴怀中一抱,左手悬空,右手一根手指亲生拨动着琴弦。
铿锵的琴声瞬间盖过了风雨之声,算卦的老人在怀中抛洒出一堆铜钱,放在手心之中随后说道:“上上大吉。”一脚踏入山路,开始狂奔而来。
灰蒙蒙的天地被这一阵声音给切割成了两截,一道道肉眼可以见的银线将雨幕切豆腐一般的切过,朝着众人拦腰而来,几名身手不错的侍卫翻身跃过,身形跳过那一道道银线,水帘下一秒就被复合,但是几名正在啃食这烤肉的兵甲却没有这般的幸运,看着自己身子下面不断的往下嘀嗒着血水。随后轰的一声,倒地而亡。
瞎子算命的一跃而来,手中的虎爪更是一连带走了不少人的生命。一张南方清秀脸的女子,无视正在骑马感到的兵甲,依然是左手,双指头按住琴弦,随后轮圆而出。
马首应声而裂,刺啦一声,御林军专门定制的铠甲被奇迹拧成绳子一般如锋刃的两条银线滑切而过,刹那之间坐在马背上的五皇子秦禛往右边踏出,脚尖点在马头之上,身体在空中大幅度的倾斜,恰巧躲过了杀机。
看着偷袭没有成功,女子做了一个相对繁琐的收拾,方圆百步之内的细小雨珠竟然瞬间尽碎,地面之上被炸出来了无数的细微坑洼,那堆添加好了木材燃烧的正旺的火堆在刹那之间几乎被撵为齑粉,只剩下了点点火星。
五皇子秦禛也是好不避让,挥动双手,身边的长剑随后而出,一股磅礴如水龙游水的浩大气息怦然撞击在了一起,秦禛趁势一跃而上,贴身肉搏。
琵琶女纤细右手一滚一捏。
一根尤为粗壮的银线在身前滚动翻涌,在地面之上肆意的滑行,形状像是一头毒蛇,秦禛挥舞着长剑,如同出海的蛟龙,秦禛丝毫没有停下脚步而来,没有想到的是,银线变成了两根,毒蛇也变成了双头蛇,另一根规模稍微小一点的银线子在身后画弧,前后包抄。
秦禛的长剑上裂出了一条半寸的裂痕。
高手对决,可能只是一瞬之间,秦禛率先拱腰奔行,与这根银蛇相互纠缠在一起,一磕一碰之间纠缠在了一起,绽放出一串一串的火花,秦禛然后五指成钩,右手握住那一尾如同蛇头一般的凶悍银光,随后骤然发力,长剑挑破了那根细线,细线形成的水花在胸口溅射开来,如果不是生死之战,那这场面倒是颇有一种花团锦簇的景象。
秦禛身形所至,茫茫细雨化成万般的长剑一股脑刺向琵琶女,只差二十步,长剑直刺高空,划卡琵琶女所准备的领域,坠向女子头颅。
在寒光凛冽之下,早已经有所准备的女子脸色如常,从刚开开始便悬在半空之中的左手也是终于落下,滑音阴柔,和方才铿锵有力之声音,截然相反,平和如水。
秦禛的长剑也被这似水般的内力所牵引,不得不连忙收回,同时自己也是失去了先手,不得不止步站定。
琵琶女的左右手来回拨弄,秦禛只能硬抗琵琶女的左右两手造就的杀机领域。铿锵声振聋发聩,流水声暗孕无声。
秦禛身上的贴身锁子甲也是寸寸炸裂,半响过后,一曲终散,秦禛低头看了一眼右肩膀,丝丝鲜血渗出,随后如同溃败之穴,止血不住,越来越浓,秦禛已经半只脚踏入了精魄黄境,却依然阻挡不住伤势。
琴弦颤动,丝丝杀人,声同蛇形,落地无声。
刺客蛇在这次出现的十二死士之中名头不算最大,但是伤害确实最高,心肠也是最歹毒,此刻蛇并没有给秦禛一丝一毫的疗伤机,右手在琵琶之上反复的轻挑,秦禛看着周围无暇估计他的御林军兵甲,被那位瞎子老人一人给阻拦住,秦禛将长剑深深的刺向地面,抬头望去,两根银线割破无数雨水,瞬间到了眼前。
秦禛瞬间想了起来,这与江湖百晓生这两年所记载的江湖录之刺客榜中一名探花刺客所用曲指弹珠,一线洞天的功法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处。
秦禛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放下长剑,连忙向后撤去,身形飘散,自己正在不断的观察面前的这位琵琶女到底使用的是何等的功法,竟然一攻一守如此的坚固,如同细针刺骨,毫无凝滞,一时之间秦禛心中有些无奈,如果是这样拖下去,自己未必有所胜算。随后悄身遁入雨水之中。
秦禛再次躬身前奔,脚踩在雨水之中,不用触及那些烦人的细线,只是在小溪一旁一滑而过,右掌侧手一坨,举起一块青石,随后抛出,用青石作为掩护,随后剑气滚龙壁,只差十步。
仅剩下寸步之遥,琵琶女也没有丝毫的表情,不知是重新成立内力换气还是走神,右手略作停歇,左右也是按住琴弦,不在动弹,琴声骤然停下,刚才那条张牙舞爪的两头蛇也是瞬间不见踪影,琵琶女滴水不漏的攻势之中透出一丝丝缝隙。
秦禛现在只能拼死一搏,不管不顾的挺身而进,就算里面是无穷无尽的陷阱,也要一并进去。还差五六步的时候,她终于双手同时落下,不过只能说是有些不同寻常,就像乱七八糟的小孩子胡闹一般的双手怕打琴弦,简简单单的拨动琴弦,一连十多下,秦禛旁边的水坑一个一个接连的平地炸开。
秦禛躲开了十余下,但是却仍有三下声浪炸开了身上,秦禛顾不上身上的伤痕,将手中的长剑掷出,琵琶女谈不上见于不见,之间嘴角微微勾起,左手进复,右手勾圆。
气场拔地而起,募得生出一场宛如茫茫大雪的建筑之路,秦禛顿时之间陷入其中,围困其中。长剑已经贴近琵琶女的身子不过三四寸却颤颤巍巍的不能前进一步,琵琶女左手一起挑动三根琴弦。
气势一层叠着一层,形成两只小鬼手中刀刃闪烁着亮光,右手曲指一弹,弹在长剑之上,长剑顿时斜插入大树之中。
周边碗口粗壮的树木也是尽数被碎烂。
秦禛心中不断的在骂娘,自己虽然可以猜测到这名琵琶女应该不善于近身肉搏,自己拼着受伤也要拉近距离,好在刚才的伤势没有特别的彻底。
这场小雨仿佛对琵琶女是极大的优势,秦禛以独特的眼里看待这场时运不济的小雨,如同一张张散乱雨帘子竖在两人之间。
刚才形成的两头蛇,竟是被琴声控制住的一颗颗水珠所组建而来的,这让深陷其中的秦禛苦不堪言,铺天盖地的气机夹在这雨声急射而来,秦禛只能撑开全身的气机,一推再退。
一身血水,被雨水冲刷殆尽,在丝丝渗出。
看着自己的进攻失败,两人差不多又回到了初始的位置,秦禛重新和这名琵琶女的距离相差百步。
秦禛大口的喘着粗气,按照实力来说,两个人的实力都差不多在精魄黄境左右,但是琵琶女看起来更加擅长磨耗,她的每一次攻击都不足以致命,但是却像用软刀子不断的割取人的精气,一旦两个人僵持不下,秦禛一定会被耗死在这里。
琵琶女并不急于乘胜追击,双手停下,按在琵琶弦上,嘴角翘了一翘,用着自己魅到骨子里的声音说道:“五皇子,来杀我啊。”
秦禛也不回答,挤出来一个笑脸,试探性的问道:“看得出来,你们训练有素,我也不问是谁叫你们来杀我,我就想知道你们收了多少钱来买我的命。”
琵琶女笑了笑说道:“堂堂的五皇子,又怎么能用钱来衡量呢。”
说完这句话的琵琶女说完后子啊也不说话。
秦禛长呼出一口气,就在此时,琵琶女看到了有了一丝机会,她猛然的屈指弹弦,领域威压而来。
秦禛的气势在这一刻完全失控,一口鲜血如何的都压制不住,涌出喉咙。
肃杀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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