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浩然婉言感情生分

　　雅俗从小到大都十分喜欢二叔，这个霁月清风，俊雅倜傥的二叔，在雅俗眼里是一个十分与众不同的存在，甚至二叔对她一生的价值观都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二叔不似父亲和三叔那样对自己的妻子言听计从，他是个及其有个性的人，一天到晚时而热情如火，时而沉静如水，小霸王一般，谁都不敢惹他，还很热情，很爱笑，也很喜欢自己，就是很多板着脸的时候也美，而且每每听到别人说到二叔，大家那不是很佩服，就是很意味深长的感觉，让雅俗觉得二叔是世上最厉害的人，也为有这个二叔感到特别的自豪，哪怕是小孩子，也是会不自觉的向优秀的人看齐吧。

　　在雅俗年幼的时候，令她记忆最深刻且对她以后感情观影响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她亲眼目睹了二婶用家法将二叔狠狠地管束了一顿，本来从正常的现实来看，这件事是绝对不可能会发生的，妻对夫只能从，不能反啊，可就算会发生雅俗也不会看到，但雅俗不但全程目睹，而且还帮忙传递了导致事情发生的最重要的一句话，从这件事发生以后，二叔二婶那二十年冰雪不见消融的夫妻关系，从此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二叔不说此后对二婶多么的毕恭毕敬，但是父亲和三叔会为妻子所做的那些恩爱的事，那些以前二叔不可能做的事，二叔一下子全部不学都会了，甚至还有一番与众不同的情趣在里头，不得不说二叔的悟性还是很高的，二婶也迎来了幸福的第二春，一顿收拾比一千句一万句话都管用，雅俗只在画像上见到过的爷爷，他真是太了解二叔了。

　　雅俗后来得到了一个结论，身为女子，当为人妻子时，最好要像母亲那样睿智温婉，坚韧大气，得到夫君发自内心的爱与敬佩，或者就像三婶子那般聪明能干，体贴孝顺，甚至有点古灵精怪的人性妙趣，和夫君之间甜蜜恩爱，再不行就得像二婶子那般，夫君实在是太不懂事了，该管的时候，就得发狠管。

　　事情的一长串开始得从雅俗助攻二叔对付父亲时说，原本大家都以为二爷夫妻关系又好了，可谁知二爷借口夫人打小妾的事冷落夫人，还把夫人好生一顿折腾，此后还上瘾了。主要是那会子二爷在忙着自己官场升迁的事，没把雅贤的婚事放在第一头，本来心里就很累，贾夫人也是为了孩子的幸福关心则乱，所以一啰嗦二爷就烦，二爷本想着坐到自己想要的位子上去的时候再说，毕竟大哥已经是二品大员了，自己比大哥只小两岁，得迎头赶上才行，这样雅贤的地位也能跟着水涨船高，说婆家就好多了，但是贾夫人觉得孩子年岁不等人，就一直催着夫君上心，后来两个人干脆不说话，二爷不是去看薛姨娘，就是睡书房，惹毛了二爷就用二十年来对自己夫人用惯的一招，冷着她不说话，让所有人都觉得夫妻间有问题，但是就装作若无其事。

　　贾夫人就算再爱夫君，二十年的消磨，热情也耗尽了，和一个小妾斗气，那也不是她这样的女子会做的，久而久之贾夫人也就慢慢冷淡了，这种冷淡都有一些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就连雅俗这么小的孩子都看出来二婶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二婶虽然不爱笑，但曾经的眼神是很暖的，后来眼神都冰凉了，人的精气神都低迷了。

　　二老爷呢，自己喜欢的人在枕边二十年都不关心，仗着夫人爱自己，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反正她一定不会离开自己的，后来夫人冷淡了，不但不反思，还觉得折腾招数老是用，是不是夫人习惯了，于是变着花招闹腾，可是贾夫人都没什么反应了，二老爷越加不满，对夫人的冷战等级不断上升。浩然二爷有时候找机会和夫人比比剑法，话说兄弟三人还就自己有这个福气呢，二爷故意将妻子打败不说，还拿剑指着妻子喉咙，夫人输了就输了，以后自知不敌，就不比划了。

　　二爷在大哥升迁不久后，通过政绩从正四品升迁到从三品，新的一年百官考绩，又因政治才能出众，被提拔为正三品的吏部左侍郎，吏部是六部中炙手可热的部门，满朝三品以上的官员也不多，二老爷还未及不惑之年，这样的为官前景，实在是令百官侧目，李氏一门确实人才辈出呀。

　　为官七十致仕，二爷在自己升为正三品时还不到四十岁，虽然上面的品级几乎都得是有人退下来，才能补上去的。

　　官场顺遂，但是贾夫人也没有替夫君高兴的意思，二爷因为地位显耀，来日极有可能升迁为六部尚书之一，很多人都在一直或明或暗的巴结，虽然知道浩然为官清廉，不敢贿赂，但是每晚都或有这家那家的官场同僚相邀赴宴，谁家不管有什么喜事都不忘这位李大人，加之浩然二老爷确实能力太出众了，不管办什么事皇帝都顺心，别人不隔应他，他也能做到谁都不得罪，加之他出身尊贵，帝王也是颇为看重。仕途的风光，却没有知心人分享，自己夫人冷冷的，薛姨娘也没什么见识，很多话说了也不懂，就知道傻乐，二爷每晚回家别提多郁闷。

　　浩然也不是心硬的人，觉得之前对女儿的婚事怠慢了，于是想着补偿夫人，为女儿雅贤的终身大事利用人脉前后忙碌打听，寻了一门妥帖的亲事，男方是临江候府世子的嫡长子冯茂林，也是世孙，小小年纪已谋职从七品礼科右给事中，人品也是有口皆碑，因为雅贤的性格比较孤僻疏离，浩然二老爷还考究再三，让孩子们都隔着帘子说了说话，觉得合得来才答应的，后来才知道世孙冯茂林还就好雅贤这一口，当时是恨不得立马认岳父。

　　男方虽说也是世袭的临江候府，但是人丁单薄，远不如二爷的背景尊贵，更不如二爷家境的富贵风光，加之二爷在朝中握有实权，另外候府世孙冯茂林作死要活的痴情，所以男方对雅贤的这门婚事很是巴结，想着雅贤进门以后的时光肯定是无忧无虑的一生，甚至比她姐姐雅颂还要幸福。后来雅贤的婚事也办的极为风光，丝毫不比雅颂的差，肚子老大的雅颂也过来喝了妹妹的喜酒，二爷还特特发话，给了雅贤两座肥沃的庄子作为陪嫁，单就这一份嫁妆，足足可以嫁两个普通国公府的嫡小姐了。

　　本以为做到这样，夫人应该好好感谢自己，但是贾氏还是甩脸子给二爷看，二爷不信这个邪，在女儿出嫁后的那几天，天天坚持跑去陪着夫人，找话题和她聊，想着自己已经把她的两位姑娘都嫁进候门，还是世子世孙，办的妥妥贴贴，就算真是一府侯爷，不说吹，怕也没自己这本事，就这份女儿福，大哥大嫂也享受不到，更别说老三还没闺女呢，可贾氏呢，对二爷就是爱理不理的，睡觉都背对着浩然二爷，二老爷实在忍无可忍，直接对夫人开冷战。

　　以前二爷不知干过多少回冷着夫人不理她，使性子躲着夫人，可这回换过来了，贾夫人开始处处躲着二爷，二爷翻天覆地的折腾手段，居然无人接招，每每夫妻说完必要的话，贾夫人转身就走，见了面笑容也没有，搞得二爷好一段时间都见猫猫不爽，见狗狗不是。或许浩然二爷还是没意识到二十年的夫妻，他自己其实已经很爱很爱夫人了，一种瞎折腾但就是离不开的爱，甚至丝毫不输对大嫂的那份最初的痴情眷念，只是仗着妻子爱自己，所以什么都不知道珍惜而已。

　　兄弟妯娌子侄谁都看得出来，这一次不需要二夫人哭诉，人人都想帮，却都无从帮起了，有时候陈夫人都有点羡慕二夫人，不住的夸奖二夫人，她亲生的孩子已经有三个成家了，个个都那么幸福，孙子外孙子也快了，自己的四个还有两个要慢慢愁呢，三夫人秦氏更是变着法的逗二嫂开心，可都没有用。二夫人每天恪守一个当家主母的职责，好好打理家业，没事时坐在那也不说话，二老爷的事她也不上心了，想去薛姨娘那里就随他去，也不管他了。

　　二夫人那么聪明，会不知道夫君的心在大嫂子身上吗，没嫁给夫君之前婆婆就告诉自己了，只是没必要说而已，她是个活在当下的人，一切的付出只是因为爱浩然，做小伏低也只是为了能留住相公，可怎么能学薛姨娘那一套，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盛夏的一天，二夫人贾氏由丫鬟为其撑着一把伞，遮挡着火辣的太阳，后面跟着十二个仆从，主仆一起出门忙端午节的事，贾夫人身穿一件鱼肚白的似绫如罗的百蝶长衣，梳着整齐精致的发髻，戴着一只赤金嵌宝点翠的满池娇大分心，脚上踩一双琉璃珠绣鞋，走在路上时遇到弟妹三夫人秦氏。

　　秦氏也是由丫鬟打伞陪同，穿着月白色的潞绸百蝠纹长褙子，头上的步摇灵动美丽，三夫人大老远见到二嫂就热情招呼，贾夫人很喜欢这个热心的弟妹，肯定也是大大方方的回应问候，妯娌俩寒暄一阵子，话都说的没问题，可聪慧的秦夫人觉得哪里都有问题，二嫂自始至终看不出来笑意，直到二夫人远远离开后，三夫人还一直回头看着，天气忽然一点都不觉得热了，俩妯娌就那么襟袂飘飘的彼此离开。

　　秦夫人到家后一直想这事，过了两天后，在国公府家塾里读书的常安把雅俗带自己家来了。因为常安有一次说去年和三友上街被偷银子时，想吃最后又不敢吃臭豆腐的事，秦夫人知道臭豆腐很多人喜欢，于是也就学着做会了，后来三老爷还就隔三差五的要吃一吃，若不是秦氏手巧，家里好吃的太多太多了，怕还要天天吃，顿顿吃。

　　常安把大伯家的小妹妹带回来，就是想弄点臭豆腐喂喂她，把她“臭一臭”，然后再“香一香”。秦夫人不给儿子逗小妹妹，就把雅俗放在院子里的小椅子上，自己亲自喂了雅俗不少吃的，当然臭豆腐也吃了两口，各种泡菜，小点心，花样精致，就着虾仁米粥，把小侄女喂饱饱的。雅俗尤其喜欢吃秦氏做的油糖小烧卖，都是龙眼大的一个，市面上没见过的，口味很独特，吃多也不腻，不得不佩服秦氏的手好巧啊。雅俗吃完后，秦氏给她擦擦小嘴，揩揩小手，就和自己的女儿一样。

　　弄好后，秦夫人就和小侄女闲聊，知道雅俗经常去二叔家里玩，当然经常和薛姨娘的儿子常秋玩，俩个岁数一样大，这也是二爷的意思，想想二嫂也是真好，真对得起薛姨娘了，说二嫂不贤的，怕是眼瞎了不看事实，要是不贤，薛姨娘和几个孩子还能过的这么好，换作自己早把她们给收拾了。

　　于是秦夫人就叫雅俗帮自己带点东西给二婶，还教雅俗，不能只看二叔，一定要问候二婶，可以和常秋玩，薛姨娘就算了，常秋的母亲是二婶才对，后面又教了雅俗两句重要的话，叫她见到二婶记得问二婶，不能说自己叫她问的，还有二婶怎么说的，一定要回去告诉自己母亲陈夫人。

　　秦夫人想着，等雅俗完成任务，自己就去问问大嫂，二嫂一直这么着可不是办法，或许小孩子能套到二嫂真话，据说雅俗小侄女很会倒话，重复别人的话滴水不漏，叫她去关心一下二嫂子，应该是最好的人选，呵呵，就秦夫人点子多。

　　雅俗在第二天学堂休息的时候，叫保姆带着三婶子给自己的一小坛腌的野小蒜，去了二叔家里，按照三婶子交代的，特意去问候二婶。

　　不知雅俗问了二婶什么，二婶又是怎么说的，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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