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雅娴婚事一波三折

　　新的一春来临，终于到了春闱会试，原本都做好了长生会落第的打算的二爷夫妇，突然迎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春闱发榜，长生挂榜末尾，中了会试最后一名，最后一名也是榜上有名，殿试只有排名，没有淘汰，这下家里两个儿子都考上了，二老爷的脸终于挣回来了。

　　原本二爷倒还好点，二爷自己是考过的，知道考试也靠点运气，长生这孩子资质不高，以后还要多费心提点，贾夫人是大喜过望，惊觉佛祖显灵，立马跑去寺里撒钱捐米，忙的不亦乐乎，寺庙里的和尚那叫一个热情接待着。

　　二爷原本想着，若是长生落榜，就叫婉言不要再去寺庙里了，这下长生中了，贾夫人直接就信上了，生怕不够虔诚，得罪佛祖。二爷想着，反正花不了两个钱，比起一些信心深的，庙里日夜供海灯，家里还养一大帮和尚尼姑，可就不知好了多少倍，夫人愿意就让她去吧，有信仰是好事。

　　贾夫人还想把二爷一起给拖带上，不过这个二爷就没答应了。

　　殿试长生前进了一名，考了个倒数第二，不过好歹也进步了，而且有了进士功名，长生时年二十，真说起来，他大哥长久还是二十一岁中的探花呢，这么一想，突然就觉得长生是真给家里长脸了。

　　发榜当日，二爷和夫人一早得到消息，长生特意跑上街，在榜上亲眼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后，终于踏实了，兴冲冲跑回家告诉嫡母贾夫人，当时二爷也在屋里，贾夫人听长生说完，激动的说：“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生儿，你是好样的，这回真给你爹娘挣了脸，母亲这就备一个大红绸花和一匹白马，你和你爹你大哥高中时一样，也走马游城夸耀一番，让人都看看我们府里的儿郎多有出息。”贾夫人也不是乱说，三甲夸功名，是朝廷规矩，但很多大户人家孩子中进士后，每回也有不少自备行头，走马游城夸耀的。

　　二爷听完差点没歪倒在座椅上，自己兄弟三人中，就自己中探花时走马夸耀了，大哥浩瀚二甲第三名都没夸什么，三弟浩荡挂榜中间就更不用说了，儿子这一代也就大房的长青中榜眼，自己的长久中探花时走马夸耀了，大哥家的三友，二甲第一还不如意，三弟家的长平，二甲第五也无话，偏偏自家这个会试倒数第一，殿试倒数第二，还要游城夸耀一番，前三名夸耀还好说，倒数前三名也夸耀，夸什么？运气好？

　　二爷好不容易缓过来，却瞧见长生一脸欣喜的盯着母亲，还怕等着跃跃欲试，于是连忙喝止，然后狠狠训了儿子几句，长生一个枣子还没吃出味道，就被爹一巴掌给打吐出来，给训的灰头土脸的。

　　功名一成，贾夫人立马张罗着给儿子说亲，现在的二爷府可不是当年，不但老爷夫人都是公府候府的尊贵出身，父亲长子在朝为官，两个女儿也嫁给了候府世子世孙，后面还有成国公府这座大靠山，二爷本人又手握实权。虽说长生只是二爷的庶子，但是也有进士功名，还长的仪表不凡，英俊潇洒，这边亲事还没提，就有好多媒人找上门来了。

　　贾夫人本想找一个勋爵人家的，毕竟老三家的俩孩子娶的媳妇不是候府，就是伯府的，可是二爷不答应，嫁女儿门第可以高点，为了让孩子以后多享清福，但是儿子娶媳妇，就不要找有爵位的，因为长生是庶子，本来性子就弱一点，要是娶了个门第高的，以后就会被老婆管的厉害，在官场上混，性子太弱可不行。

　　贾夫人想想，觉得二爷说的有理，毕竟自己的大儿媳宋氏出自官宦世家，家中三代在朝为官，对久儿仕途的助力都不逊于浩然二爷。

　　于是贾夫人就为长生也寻了一户官宦人家的女儿，女子张氏父亲兄长两代官身，家族进士举人世代辈出，为官者俯拾皆是，书香门第，科举世家，张氏家族虽不如大儿媳宋氏家族在官场那么强盛显赫，但也根基稳固，实力雄厚，张氏容貌虽也不如大儿媳宋氏美丽，但是十分清秀干净，让人看着就不觉心生好感，到目前为止，二房的俩儿媳还是特别漂亮的。

　　久儿的婚事是二爷亲自给寻的，长生的婚事，前后完全就是贾夫人一手操办，贾夫人心里想着，现在家里在官场又多了一门显贵亲家，浩然两子都已为官，而且还年岁不大，如今家世日盛，贾夫人人逢喜事精神爽，每日都忙活的乐颠颠的。

　　长生婚事办的很体面，张氏进门后对贾夫人十分恭敬孝顺，但是对薛姨娘就淡多了。

　　这边忙完了长生的婚事，贾夫人立即就忙着为雅清寻婆家，因为雅清去年就已及笄，贾夫人之前操心她哥哥长生的功名，就一直没来得及留意，这下长生的事忙完了，贾夫人就赶紧为雅清的婚事忙活起来。

　　贾夫人之前与二爷和好后，顿时贤德名声大噪，众人忽的觉得误会了贾夫人多年，她实是个大善良人，看她为庶子庶女的事前后忙活的，这若不是百年难得的好嫡母，哪里能做到这样。

　　不过名声归名声，亲事归亲事，贾夫人为长生说亲顺当，本还以为雅清的婚事更好说，所以一开始信心十足。可庶子和庶女是不一样的，儿子多是父亲教导，又不用嫁到人家去，有功名的庶子和一般嫡子就差不多，男人有本事有人品就好，何况嫡子庶子对外都代表家门，宗法规定的很明确。

　　大户人家娶媳妇是要撑门面，续香火的，这要是娶个庶的，那在嫡出的面前可就抬不起头来了，就算她爹是李浩然，可李浩然家里不还有个嫡出的嘛，就是小了点，也可以先定下。

　　二爷另外几个孩子都是贾夫人亲自抚养的，可偏偏就这个庶女不是，若说性子随了贾夫人还有点牵强，最最重要的是，贾夫人现下还有个嫡出的没嫁，据说那个才是浩然二爷最疼的孩子。

　　贾夫人终于领教到，原来母亲的出身对女儿这么重要，就算贾夫人这些年一出门就把雅清带在自己身边，把她打扮的十分漂亮，和嫡出的一般无二，好多达官贵人家的主母都是见过她的，可到头来说婚事时，还是这么高不成低不就的。

　　有爵高官家的，不是顽劣没多大出息的小嫡子，就是个不怎么样也没功名的庶子，有功名的高官子弟，或者有爵家的世子是想都别想，真要是明确想娶雅清的，那就是根基浅薄或者大势将去的，想着要借二爷的力东山再起。

　　贾夫人先还找了几个高门，拿出一腔热血，万分热情来说雅清的好，没说两句，人家就先问起雅令的生辰年月，还说了一团谄媚巴结，贾夫人本就话少，真遇到事还绕不过那些个嘴能说的，绕着绕着就忘了自己是为什么来的，简直气结，恨煞人也。

　　二爷看到妻子好几回回来都不怎么高兴的样子，毕竟说的再客气都是被人拒了，就想告诉她自己的打算，自己现在正在今年新发榜的进士里瞧着，想为雅清寻个门第简单，人品尚佳的夫婿，雅清碍于庶出，嫁不了高门，但好歹是自己的女儿，想找个有能耐有人品的上进夫婿，那肯定没问题的，婉言何苦这么烦神呢。

　　可是每次还没开口，贾夫人就一脸笑容的叉开话题，表示自己没事，后面还要雄心勃勃的继续奋斗呢，好几回二爷都被打断开不了口。

　　贾夫人不信这个邪，现在她在贵圈颇有美名，一有聚宴的机会，大家都会叫她，于是贾夫人每次都把雅清精心打扮一番，然后教许多话，带着一起出去，雅清看着是真漂亮，但多少有点薛姨娘的小家子气，别人几句话一问，就有点放不开。大家都明白贾夫人的心意，可叹啦，人人都想要她亲生的那个，这要是答应了庶出的，那一个，可就没机会了。

　　贾夫人前后忙活的半死，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好亲事总算有点眉目了，不过男方还想耗一耗，但贾夫人可不是好拿捏的，贾夫人自幼见多识广，知道现在为雅清即将说定的这骊山伯府，面子里子都很一般般，家里除了一个爵位好听，也没啥能人，骊山伯的独子杨规也就那样，又没功名，看着也不像有什么大本事，就落个人长的白白胖胖的，比长生还差的老远呢，没什么好拿劲的，男方说要等一等，贾夫人就悠闲撂话随他们等，自己一点都不急。

　　薛姨娘见女儿婚事这么久没说好，还当夫人不用心，反正现在薛姨娘也可以随意出门，长生高中娶亲后，就更加体面，还私下结交了几位小官家的夫人，既然夫人不肯用心，薛姨娘就决定亲自出马。

　　京城是首善之区，全国最讲宗法礼仪的地方，这里人家的小妾，就是再得宠，那也是上不得台面的，富贵人家打交道的门路，更是七拐八绕，薛姨娘是个商贾之女，本就没什么贵圈见识，何况二爷府里一直都是贾夫人当家，如今贾夫人还是多年专宠，真要有点头脑的，就算不敢得罪李大人的小妾，但都肯定不会理会薛姨娘。

　　薛姨娘嫁给二爷时，二爷是正五品内阁学士，品级不高，实权极重，负责皇帝的诏书起草和票拟批答，一手好字也得皇上青睐，因此在这个职位上待的时间最久，升到四品时，是时左通政掌内外章奏和臣民密封申诉之件，极具实权，干了不到几年，就接连升级走了，现在坐在吏部左侍郎的椅子上，就在等着尚书的位子。

　　薛姨娘不懂官场门道，只知道二爷当初的五品很厉害，现下自己也结识了一位五品官的夫人，正五品上林苑监右监正郑守兵大人的妻子尹氏。上林苑的苑地，设在京城周边，这个职位就是负责管饲养供应皇宫的牛羊鸡鸭，花木菜瓜，不过上林苑右监正郑守兵大人在京城里买了座府邸，其妻尹氏，原只是个泥瓦匠的女儿，还不识字，但尹氏是郑大人的患难之妻。

　　郑大人有一个儿子，据说还是个秀才，说明也有功名，但薛姨娘不知道郑大人的儿子都二十四了，还没娶到媳妇是因为太懒，尹氏只说比雅清大几岁，大不了多少。

　　尹氏虽然极无知识，但是人住在京城里，多少也知道那个叫李浩然的官厉害，眼前看她家的小妾都这么体面，这一身行头和出门的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大官家的一品夫人，于是尹氏也就胡吹了起来。

　　薛姨娘跟了二爷以后，也就没操心过人情事务，还当尹氏说的是真的，也就对尹氏“推心置腹”起来，说自己是富商之女，手里有一份的体己，足足上万两银子，还从来没动过，在府里二爷赏赐不少，儿子又不用自己操心，这些钱将来都会给雅清。

　　一听说有这么多钱，见钱眼开的尹氏就犯神经了，于是扯破牛皮，说有哪个三品大官家的女儿，要带几万银子的嫁妆，还非自己儿子不嫁，自己儿子怎么个貌比潘安。薛姨娘虽没心机，多少还不傻，看尹氏说的太不像了，尹氏说话半闭着个眼，年纪大了也不保养，看着很不怎么样，她的儿子能有多好看？大官家的女儿看上她家什么了？抬头看看她家里，什么值钱的都没有，比自己屋子都不知差了多少，和自家夫人比起来，哼哼，所以薛姨娘也就不想理会这个人了，然后，没等尹氏吹完，就匆匆告辞了，以后也不想来了。

　　薛姨娘还在车里郁闷今天出师不利，跟着的仆人却觉得姨娘今天太不会说话了，且别说雅清小姐的婚事夫人现下在忙，她本不该插嘴，但她不但在外头说了，还和人什么话都讲，简直跌了府里脸面，得回去报告夫人。

　　尹氏这边，见到风就是雨，立马出门找个官员家的娘子聊起来，说那个叫李浩然的大官，死活要把女儿嫁给自己儿子，嫁妆都是随自家开口，银子少说都陪嫁个八九万两，刚刚李浩然媳妇还来了自己家，和自己说着舍不得走，她女儿要是嫁不了自己儿子，就不活了，自己还不太想睬她。

　　这个官员家的娘子，本不想理会尹氏这种疯子，但一听说李大人的名号，也就被话题吸引了，等等，不是话传得快，而是有很多人想巴结李大人，甘当耳目，腿跑得太快，尹氏一说完，这位官员家娘子，即刻派人递消息，她家也在六部任职的相公一听说，立马特意找到吏部拜访李大人，把李大人拖到一边，耳边偷偷说几句，二爷惊的恶狠狠盯着他，这官员立马赌咒发誓说自己说的是真的，二爷立即和尚书打声招呼就匆忙赶回家了。

　　贾夫人派去跟着薛姨娘的仆人和浩然二老爷是同时赶到千山暮雪居的，贾夫人是时坐在明间太师椅上教导雅清，想着如今家里哪里都顺当，骊山伯府的婚事也等于是定了，于是红光满面的给雅清鼓舞士气，说：“你要大大方方的，别人家一说你是庶出，你就不好意思，那样就显得小家子气了，嫡女也就是举止大方一点，见识多一点，这个你好好学就行，何况你比那一般人家的嫡女都漂亮，想想你爹的能耐，你见着谁都该抬头挺胸的。”这边还没说完，二老爷就跑进来了。

　　二爷丢人丢大发了，未知后面如何收拾内宅，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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