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祖母母亲儿子孙子

　　沈夫人陪小千金们聊了会儿，主要是问个个名字，父母是谁，然后记认一下，沈夫人虽不关心贵圈结交，只管家计，但是京城里上名号的人物可都是很清楚的，聊了一会儿后认得了雅俗、雅慕、舟儿、天娇和芍贞外加另几个。

　　沈夫人心里不住的感慨，成国公李府的这对姐妹花怎么就能美成这样，以前没见过都不敢相信世上会有这么漂亮的人儿，赵尚书的孙女也是个仙女，庆国公闺女也极好看，如今庆国公世子看样子是个有出息的，估计庆国公府也慢慢要在朝中扎根了。

　　沈夫人和小千金们聊了会子，因怕孩子们拘束，就说有事，要出去忙了，众小姑娘都起身相送，沈夫人边走边笑着不住的说大家要吃好喝好，还叫家仆好生伺候，众人都连连笑着答应。

　　客气的沈夫人一离开，众小千金顿时占山为王，如今天冷，但花厅里很温暖，刚刚又吃的饱，得休息一会儿，盘子里的蜜橘味道不错，个个都喜欢吃，吃饱了石头烤羊盛宴的小千金们，立刻海阔天空的聊起来，先从各自吃过最好吃的说起。

　　凌新波死拉着天夔不让走，只要等到小姑娘们一来，把天夔往外一推，再几句一唬，就能往死里坑继母和其娘家，这么好的机会凌新波哪里肯放，天夔被凌新波的甜言蜜语加力气给控制住了，都冻的开始发抖。

　　因为屋里丫鬟都不知道天夔去哪了，就各处找，但又不敢报告老太君，找着找着就找到天麒的住处，同住一个府里成长，天夔和天麒兄弟关系不错，天夔没事也常往天麒屋里来。

　　天麒看下人来自子屋里找天夔，想到新野之前说过的话，估计天夔怕是在钟灵毓秀，于是叫丫鬟们去钟灵毓秀找找看。

　　钟灵毓秀守得紧，虽说千金们还没来，可护卫们已经把守好了，就算是丫鬟也不让进去，而且几个丫鬟还被护院给骂了，没办法，天夔的丫鬟们知道天麒少爷好说话，又找回来了。

　　天麒也觉得奇了，这钟灵毓秀既然不给人进去，天夔干嘛要去，于是带着丫鬟们立刻去找祖母了。

　　房太君一听天麒说完霍的站起来，都气的浑身发抖，把手中黄花梨木鹤首拐杖狠震几下地面，连连骂畜牲，天麒吓得赶忙扶着奶奶。

　　马上就到女孩子们过来的时间了，估计来的早的已经到了，事不宜迟，眼下也来不及细问，房太君就着孙子的搀扶，立刻动身赶往钟灵毓秀。

　　老太君一过来，护院立刻让道，服侍老太君的仆人拿钥匙把门打开，老太君直接带人进了钟灵毓秀。

　　走到大厅里头一看，毕馆主和师傅们正坐在一起烘火舒坦，大家见房太君过来，都起身迎接，老太君觉得奇怪，忙问一群女孩子呢？

　　毕馆主就解释说：“哦，老太君，今天是宁远伯闺女生辰，这群小孩都去宁远伯府吃饭去了，之前说过今天会迟点过来。”

　　房太君一听心里松了口气，好在现在还有时间，哪怕挖地三尺也要把孙子找到，过会儿消息一封锁，也就什么事都能当没发生过了，房太君示意家仆赶紧找人，仆从们都是经年老手，得了意思立刻动身找起来。

　　天夔冷的受不住，估计时候到了，就带新波赶紧去蜀绣大厅，凌新波一直走在后面，准备见到人的时候就把天夔给一把推出去，自己再假装碰巧跟来看到的。

　　天夔冷的发抖的走在前面，凌新波后头跟着，因钟灵毓秀招女学生后天夔就没来过，只是凭借着以前对家中小院的记忆，于是直接走到蜀绣大厅里面，以前这里是分成小间的，没想到现在成了一大间，一点遮挡都没有，天夔迎头就看见祖母，吓得一惊，不料后面被猛的推了一掌，凌新波力大，天夔又弱，被一掌推出丈外，扑在个小的小夏师傅身上，一下给扑倒了，周围人赶紧来拉。

　　凌新波从后面站出来就嚷：“好你个高天夔，我在后面跟你半天了……”看到房太君话立刻收口。

　　天夔见到奶奶，就怕挨打，马上跪着认错。

　　凌新波看着正合心意，立刻礼貌的对房太君说：“老太君，孙儿刚刚是跟在舅舅身后才来到这里，不知太君外曾祖您也在这儿，请恕新波失礼。”谁玩躬身行礼。

　　天夔听凌新波的话更是吓得说不了话，本就口舌不灵活，再说凌新波只是摘干净他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假话，可听着就觉得怪怪的。

　　“我刚刚看见你推天夔了。”天麒耐不住性子，语气说的无比肯定，若不是夏师傅挡着，天夔一跤怕要跌的不轻。

　　凌新波反应灵活，立刻抵赖说：“舅舅，您可别冤枉我呀，我怎么敢推天夔舅舅呢？”紧接着又对天夔说：“天夔舅舅，我没推你呀，你摸良心说，刚刚到底有没有人推你。”语气说的无辜到极点。

　　这招是凌新波玩惯了的，每次遇到事，周围的人会说实话，但受害者却不总那么肯定，换者说，受害者明知被害，心软的或者没主见的，只要伤的不重都愿意息事宁人，天夔耳根软也没主见，这招最好使。

　　天夔明明感觉到凌新波推了自己，可是当时又没回头看见，眼下凌新波这么委屈，心里一软，就说：“我不知道啊，我没看见新波推我。”

　　“天夔后面没别人，不是你推他还有谁？别跟我说他突然能摔这么远。”天麒见天夔这么没主心骨，火上头顶，又不好抽他，只得吼外人，一气起来都语无伦次的。

　　“天麒舅舅，你刚刚说你看见我推人了，这会儿照你说话的意思分明是你猜的，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凌新波索性耍起无赖。

　　天麒都快被气个死，正要吵起来。

　　房太君一旁冷眼看了会儿，此时拐杖一拦，阻止大孙子，对天麒语气平静道：“天麒，天夔他都冻成这样，走路不小心摔了也是常事，莫要错怪世子。”又转头对凌新波说：“凌世子，这钟灵毓秀今日女学生都不来，虽说厅中无人进来逛逛没事，不过淘气而已，但到底不该，天夔虽说辈分上是你舅舅，可你年岁大些知道的事理也该多些，别总是天夔到哪你就跟到哪，他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如今都十八了，别学你天夔舅舅，他天天跟个不懂事的孩子似的，世子今儿怎么突然来我们府上，我都没听人回说你过来，你家人知道你出来的事吗？可用过饭了吗？没有就赶快在我府上吃点。”老太君满面笑容，语气说的温和又关怀，似是调侃天夔不懂事，说完还骂下人不知道禀报，怠慢了世子。

　　凌新波听话头可灵光的很，房太君句句关心，可实际上是在把事儿抹干净，还把自己骂的连天夔都不如，倒像是天夔跟屁虫似的，话还辩驳不了，只得冷脸说：“多谢老太君关心，我已用过饭，家里还有功课，就先告辞了。”说完就走，话也不客气，这老太婆都七十几了，还能活多久，也不用给她面子了。

　　房太君身子一转，立刻吩咐下人送送世子，顿时一大群仆人围着凌新波，只是没动手，好好看着凌新波让他出去。

　　新波带了车马，只不过叫家仆都远远在外面候着，别叫保国公府给注意到，今日事没办成，新波心里不痛快，见到仆从就爆吼，跟着世子的仆人时常挨打挨骂，都已经习惯这般了。

　　凌新波无人证无物证，这里外都是高氏的人，若是他敢出去啰嗦一个脏字，借力打力的功夫房太君可擅长得很，虽说高氏一族无心替新野谋夺爵位，但新野承袭爵位肯定对高家更好。

　　刚赶走凌新波，房太君马上就要收拾天夔了，只一个眼色，几个老仆立刻把天夔捉着拿走，房太君在前面拄杖领路，天夔一直哭喊说是凌新波怂恿自己看美女的，自己都冻死了他还不让自己走。

　　天麒听的心里难过，确实也看的出来天夔他很冷，说话牙齿都乱磕，何况天夔身体又不好，天麒一路上都在帮着求奶奶，可房太君面目深沉，丝毫不为所动。

　　几个老仆把天夔叉进一所空屋子里，屋里除了便桶其余的什么都没有，连把椅子都没有，这么冷的天，地龙也不烧，炕比冰块还凉，天麒转身求奶奶，仆人那儿立刻把门锁了，随即房太君带着一群老仆全部离开，把天麒留在原地。

　　天麒回头敲门喊天夔，天夔现在冷的缩成一团，只知道对哥哥说冷。

　　天麒一听天夔这么说，掉头就跑，回自己屋里生个手炉灌个汤婆子，赶紧给天夔送过来，好在门上还留个送饭口，天夔接过汤婆子和手炉捂在怀里，蹲在地上蜷成一团。

　　天麒问天夔可还要什么，天夔现在想回自己温暖的床上窝着，但这不可能了，然后就怕祖母再把自己关十天，天天吃馒头和素菜，于是对天麒说想喝鸡汤。

　　天麒答应说：“好，你放心，我回屋就让厨房给你炖，炖好了就给你送来，你好好听话，别再惹祖母生气了，我会求她尽快把你放出来的。”

　　天夔点头如捣蒜的答应哥哥，兄弟俩说了会子，天麒正要走，天夔想到一事，立刻叫住天麒说：“哥哥，等会儿手炉和汤婆子冷了，你一定要再给我送热的过来，不然我会冻死的。”

　　天麒顿了顿，郑重答应着。

　　小千金们在宁远伯府的花厅里聊了半下午，蜜橘吃了许多，几个淘气的还把橘子皮都收集起来，整齐的摆在炭盆口给炭火烘烤着，都聊的差不多了，想想还答应过师傅和馆主下午得回去，现下时候不早，若再等等都不用过去蜀绣学馆，该回家了，于是一群女孩子都起身去静安堂寻沈夫人招呼告辞，沈夫人无比客气的送孩子们上马车，一路上都不知叮嘱了多少再来玩的话。

　　小千金们回到钟灵毓秀以后，和平日里一样继续安静练习蜀绣，众师傅死都不会说下午院里混入男子，说了就等于自己砸自己的饭碗。

　　天麒一回屋就让人赶紧做个人参鸡汤，还不忘吩咐丫鬟每隔一个时辰都要给天夔送个滚热的汤婆子和手炉，然后立刻跑去求奶奶。

　　天麒见到奶奶就跪下，也不为天夔开脱，只说天夔身体不好，若再一冻一关别熬成症候，自己就一个弟弟，不想他有什么差池，说着说着就哭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天麒是争气的孩子，可不是什么好哭的人，房太君本只想让天夔吃点苦头，可不想把孙子弄怎么样了，天麒刚给天夔送汤婆子的事老太君知道，不阻拦也是默许，如今见天麒这般老太君心就软了，于是答应天麒只关天夔两个时辰，等天黑了就放天夔出来。

　　天麒得了奶奶准话也就放心了，等天一黑，天麒就赶紧去把天夔接来自己屋子，让天夔喝点鸡汤暖和暖和。

　　天夔受了冻，好在一直抱着汤婆子没事，天黑哪会儿是真害怕，到了哥哥屋里后也不敢回去了，路上又冷又黑不说，就怕一回自己屋里，奶奶带人过来再给自己一顿不轻不重的家法，爹娘看戏投入还发现不到，所以兄弟俩晚上就睡在一起。

　　因消息被及时封锁，除了一些被禁口的心腹婆子和丫鬟，府里也就房太君和两个孙子知道，所以什么事都没有。

　　小儿子被关了一下午，保国公高升是屁都不知道，就和又软又甜的胖老婆听戏听了一下午，晚上得知儿子不回自己院子也不关心，横竖老三那里比自己这还舒服些，国公府的田庄铺子都攥在老母亲手里，几房兄弟都各自按月领份例，但老三的俸禄却不用上交，天麒读书出息，老太君还时常赏赐贴补些，所以高升老爷看的特开，儿子今晚是在天麒屋里吃香的喝辣的呢。

　　思及今晚儿子吃好的，高升老爷看戏一天看累了，也要吃点好的补补，四兄弟每月用度都有定例，眼下非时非节的，保国公高升老爷院里的嚼用也不可铺张，但想到儿子正在大吃大喝，自己身为国公爷过的一点都不体面，高升老爷赌气叫厨房给自己做个红烧熊掌吃。

　　熊掌可是稀罕物，庄子上年下送来的统共没几对，如今国公爷要吃，下人不敢不给，但是也得回大管家一声，毕竟府里好东西得先紧着老太君才对。

　　今日天夔险些叫人害了，若是不轨的名声传出去，定会累及家门，老太君得知大儿子今晚还要吃熊掌，气个绝倒。

　　房太君思及几个儿子，老大高升死懒加好吃，大媳妇跟他是绝配，吃胖的都不成样子，还天天动个手指头的事都不干，管家理事全甩给老二和老三媳妇，真倒是心放的开。老二高昂虽只是一天到晚品诗，浑身名士习气，但会教养闺女，还养出了贵妃，二儿媳妇又会帮忙持家理事，所以老二夫妇还是叫人满意的。老三高傲最有本事，比老二足足小了十二岁，目前官虽做的不高，却人缘极好，三儿媳也能耐，几个媳妇中就三儿媳出身最高，天麒也好学勤奋，儿孙两代的指望就在老三一家了。老四高耸最不懂事，整日就喜欢搓牌，看见小孩抓子儿都能凑进去玩，打死都改不掉，四媳妇贪婪自私，老四一输钱就哭嚎的震天响，老四一赢钱就笑的合不拢嘴，娶这样的媳妇进门，真叫家门不幸，可当初进门时还不是这样子的。

　　房太君正在生气，小儿子那边又闹事了，四老爷推牌九推一天，玩辛苦了，四奶奶为了省点小院里的开支，晚饭就没弄什么翅子海参，不过鸡鸭鱼肉几样，四老爷想自己赢了一天，不说庆祝，怎么也该吃些好的，可四奶奶觉得玩一天没赢钱有什么好玩的，夫妻俩就吵了起来，高耸一上火，直接把老婆打了，打完了自去家里几个大厨房看看有啥好吃的。

　　房太君听到消息时，刚被大儿气死，现在就能气活，为了一顿晚饭没吃上好的就打老婆，传出去还要脸不要，玩一天牌还有理了是吧，老太君即刻前往老四的院子里要收拾老四，等赶去看时，小儿媳妇寻死没人理，已经消停了，可见到婆婆又哭起来，房太君听的心烦，就劝了一番，也震慑几句，到底婆婆积威已久，四奶奶很快就好了。

　　房太君找到小儿子高耸时，见儿子已经快速吃饱现在又换骨牌玩了起来，老娘站门口看了半日，高耸都没注意到母亲来，等看到了时就招呼一声，也舍不得离开牌桌起身问候，弄得三个“牌友”下人都不知如何是好。

　　对这个无功名且最无出息的儿子，房太君忍无可忍，想到今日到现在的不顺，正好把火全发老四身上，于是直接命人捆了四老爷，家法伺候。

　　高耸老爷不知为何，被拿下时还关心下一张牌是什么，房太君眼明心亮，正好看见，气的要死。

　　家仆拿下高耸老爷捆了来老太君主屋，一路上四老爷什么话都没有，只觉得自己玩的正过瘾，娘这么扫兴太过分了，不过可不敢表现出来，不然被死揍都不怕，就怕被关着不给玩牌。

　　家仆都顺手顺脚的上家法，细长的老毛竹板子伤皮不伤骨，为怕冬天衣服穿的多，打着一点不疼，仆人们还把高耸老爷的熊皮大氅脱了，四老爷穿这么多，估计是为了抹牌坐通宵的。

　　寒冷的黑夜中，国公府主屋大院里，被五花大绑的捆在长凳上的高耸老爷，瞪眼嘶嚎的惨叫声，悠长而又凄厉……

　　房老太君坐在屋里看着门外挨揍的小儿子，心里平顺不少，旁边俩老妈妈，一个正服侍着老太君喝参汤，一个给老太君抚后背让老人家消消气……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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