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陈尧看向第五冉，却在她的眼神里发现了不弱于自己的震惊，他低声道：“你在氐人国的时候，没有见过这种鱼人吗？”

        她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之前只是听闻，从未见过，而且我离开家乡已经好几个月了，也不知为何就出现这么多鱼人。”她也感觉到，事情出乎意料之外，现在将陈尧他们拉进一团乱麻的局面，有些愧疚。

        说话间，他们的渔船离海岸边更近了，清晰地看到一队新的鱼人上了高台，与正在防守的鱼人交换岗位。动作娴熟自然，换岗过程井然有序。

        高台两侧建了极高的灰白色的城墙，仔细听，还能听见城墙内喧闹的叫卖声。

        陈尧摇动船桨，避开城楼高台巡视的视线，将渔船往僻静处划去，在离海岸还有十多米的时候，就已经下船，收起渔船，带着几人涉水上岸。

        几人正准备往城门方向走，却发现进出的城民，千奇百怪，人手鱼形，竟也不那么突兀，陈尧停住了脚步，扭头看向第五冉，眼神里透着疑问。

        第五冉避开了他的眼神，皱着眉毛说道：“这里与我离开时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具体情况我也不好解释。”

        “原来如此。”陈尧似乎接受了她的解释，只是他还停在原地，就见远处的守卫看向了这边，这群人在城墙脚徘徊，却不进城，十分可疑。于是，他把此事汇报给了巡逻卫队长。

        很快，城门里就走出一队鱼人，穿着精铁打造的盔甲，手持雪亮的利枪，领头的安康鱼模样人鱼，应该是小队长，身上的盔甲更大更精致。

        陈尧见状，心道不好，这一行人明显是冲着他们来的，现在跑显得心虚，若说是打不过，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刚到新地方，低调行事，更为妥当。

        他心念一转，拉着敖氾与饭饭跑进密林里，第五冉不明所以，也跟着进去。

        几息时间，就听见林外有巡逻卫喊道：“你们什么人！赶紧出来，否则就地论处！”

        林子里窸窸窣窣，听着一直有动静，只是磨蹭了好久，就是不见有人出来，就在小队长准备冲进去，给这群刁民一个教训时，林子里出来人了。

        带头的是一只黄毛猿猴，虽是一只猴精，可是举止投足却有一股温润如玉的风度。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是，背着大硬壳的龟精，以及拖着一条长尾的蛇精，模样也是不凡。

        小队长的语气柔和了下来：“你们跑什么！还有一个人呢？”

        在小队长的催促下，第五冉极不情愿地出来了，头脸上有布巾蒙着，心里有了几分怨恨。

        陈尧也已经做好准备，一旦第五冉被认出，巡逻队发难，那他就用投石器带几人离开。

        没想到，小队长看了一眼第五冉，顺带扫过她蓝紫渐变的鱼尾，没有说什么，反而继续盘问陈尧。

        第五冉松了一口气，看来是势力洗牌以后，自己被人遗忘了。

        陈尧稍微应付了几句，就顺利地打消了小队长的怀疑。

        小队长临走前，还拍着陈尧的肩膀，开朗地笑道：“你们第一次来氐人国，一定要多玩几天！”

        安康鱼深褐色鱼皮上，满是凹凸不平的疙瘩，极大的鱼嘴咧大耳后，露出密密麻麻的森白的利齿。

        陈尧自然是满口答应。

        巡逻队走后，几人直呼好险，敖氾嘟着脸，不开心。这么丑的乌龟壳怎么能体现自己的潇洒帅气呢，可是陈尧哥哥不同意他显出龙形，否则，估计这个城池的人都会被吓跑。

        一行人很快走进了城里。

        氐人国极小，一座城就是一个国，不过因为这里矿藏丰富，所以十分热闹。

        大街上，来来往往，能看到的大部分与第五冉相似，都是人身鱼尾，因此无论男女，绝大部分人都穿着圆领粗麻连衫裙，腰部系着同色的麻料腰带，更简朴一点的，腰上直接系着野草搓成的长绳。

        而其中，有一个人鱼，穿着与众不同，衣服是对襟窄袖，腰间束着宽带，用带钩玉环相连，身边还有两个侍从开道，鹤立鸡群般的傲据让他格外醒目。

        只是，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妙。

        自从他们进入城池以后，总觉得一直被人关注着，陈尧感觉有火辣的目光，直勾勾把他们锁定。可是，当他转身看去，小贩、行人却仍在投入地讨价还价，并没有什么异常。

        陈尧快行几步，不想这目光也是如影随形。他突然站定，吩咐三人闭上了眼睛，街市上依旧热闹喧嚣，叫卖声此起彼伏。

        等他甫一睁眼，目光如电射出，左手边，卖包子的小贩，嘴里吆喝着、手上收着钱，可是原本应该平视的眼神却斜斜地瞥着；前头正在买头饰的两个年轻女子，笑着为同伴挑选头花，可是两人的头却已经扭出了惊人的角度，盯着他们。

        这才发现，整条街的人都在监视着他们。

        “跑！”陈尧喊了一声，几人就拼命朝外窜去。

        他们这一动静，立刻点燃了街市，无数行人扑涌过来，饭饭速度慢，差点就被拉住尾巴，幸亏陈尧一直关注着她，直接拉她跑起来。

        几人速度极快，眼看着就要突破城门，电光火石间，安康鱼队长拦住了去路，他的身后还有一大批巡逻卫，他咧着白牙：“你们跑得这么快，我还怎么升官发财呢！”

        “给我打，除了前朝余孽，其余杀了！”指令一下，身后一堆鱼人兵嗷嗷地往上冲。

        陈尧却停下脚步，突然不跑了，扭了扭脖子，捏着手指节发出“咔咔”的声响，“老虎不发威，你当我兔子呢，撵着跑？”

        已经有经验的饭饭两人拉上第五冉，远远地躲开。附近的行人喜出望外，还以为是天上掉馅饼，刚想伸手抓过，就被馅饼·敖氾糊了一龟壳，不可小觑的力度，让那人直直飞出，撞穿了好几面墙后，才软软倒地，眼看着是活不成了，杀鸡儆猴，其余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了，任由三人龟缩在此处。

        陈尧热身完毕，跳将起来，在场众人只看到他高高跳起，还来不及嘲笑这厮跳得高也无济于事，就见这人从高空坠入，看着安康鱼队长的鱼眼里，这人变成一块石头，石头在鱼泡眼里的影像越来越大，盖头而下。

        他们的瞳孔骤然缩小，还来不及逃开，就听“轰隆”一声巨响，山石稳稳落地，嚣张跋扈的巡逻卫顿时死伤大半。

        “我早就和你说了，我第一次来，只是想游玩一番，可你非不信。”陈尧从山石边冒出一颗头颅，低头对还剩下一个鱼头露在外面的安康鱼小队长说道。

        小队长“噗”吐出一口鲜血，带着鱼腥味，陈尧重新变成人形，招人让饭饭过来：“饭饭啊，记住这个长相，以后碰到这种鱼别放过，特别好吃！”饭饭闻言，很不淑女地蹲下，仔仔细细地将这张丑鱼脸记在心里。

        小队长一口气吐到一半，就没了生机，他临死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咧着小米牙对自己流口水的蛇精，毛骨悚然，含恨而终。

        街市上已经没有人敢对着他们流露出垂涎之色了，这时候，第五冉才款款走出，虽是麻布衣，依旧有着皇族的矜贵：“诸位，我是氐人国的皇女，几月前，贼人乱国，我今日回来就是为了肃清贼寇，以振朝纲！”

        慷慨激昂的宣言后，街市上并没有人回应她，第五冉面不改色，也不觉得尴尬，反而素手一点，挑了一个轻伤的巡逻卫：“我的族人，现在何处？”

        “他们，他们被关在地牢里。”小兵吓得抖着鱼尾，一边说一边往外淌白沫，合身的盔甲在接缝处崩开，鱼身充气般地膨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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