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好狠的心

而回寰荡漾在殿内的“靡靡之音”，却是愈发的激昂高涨起来，让听者羞，闻者赧，下人们也大多未经人事，一个个听得面红耳赤，都纷纷识趣的去往偏殿，他们清楚，若是搅扰了太子爷的兴致，不死，估计也得脱层皮。

        偌大的太子府邸，却只有一个人，正在往这边走，那便是怀有身孕的太子侧妃林雪儿。她此时立在门外，听着这些“欢愉乱浪”的声音，气的小脸紧皱，死死的捏着拳头，恨不得立即推门而入。太子府尚无正妃，侧妃便是最大的，但林雪儿还是有些犹豫的，秦无惑的脾气，她还是知道的。前有皇帝禁令在先，后有小郡王一事，皇后受牵连关了禁闭，太子也被勒令读书养性，加上自己怀胎五月有余，他这血气方刚的，压抑的太久，不然也不会玩的这么激烈……

        正在林雪儿纠结要不要上前的时候，却看见面如土色的妙昀儿，这时候从侧门走了过来，看她那双眼放空的模样，林雪儿一计上心头，这便扶着腰，故意抬高声音，问她道：“妙昀儿，哦不，尊贵的灵芝姑娘，什么风，将您给吹来了？莫不是昭和公主要找殿下，亲派你来当信使？”

        妙昀儿此刻正烦乱无比，只想见太子去请罪，自己当街被昭和公主踹翻在地、并驱逐的丑事肯定早就传回太子府了，她林雪儿要嬉嘲，便嬉嘲去吧，一点都不想理会。妙昀儿便要绕过她，敲门而入。

        却不想，林雪儿却突然转了身，拉住妙昀儿的手，看准地方，就向后一倒。

        毫无意外，身后的门，一下就被撞开了，被拽住的妙昀儿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已经跟她齐齐摔在地上，妙昀儿吃痛，但还是忍住疼，去扶林雪儿。

        可是林雪儿却突然“啊！”的一下，大叫了起来。

        “你……”看着林雪儿，妙昀儿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满眼的惊愕，这女人，莫非疯了。

        衣衫不整的秦无惑，见到此情景，也顾不得完事儿与否，慌忙撤了出来，扯了衣服，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一把将林雪儿抱起来“来人，快，传太医！”

        “殿下，疼……”林雪儿一张小脸惨白，靠在秦无惑的怀里。

        秦无惑暴怒的眼神看向站在一旁的妙昀儿，“啪！”一个掌风劈过去。

        妙昀儿哪里承受得住他这力度，一下就倒在地上，吐了血。

        “殿下，你竟打我……”妙昀儿狼狈的捂着脸，却见秦无惑的眸中，尽是冰冷，薄唇紧抿，满眼的怒意“你不好好待在公主府，到这里来针对雪儿，若本宫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本宫绝不放过你！”

        声音冷冽，妙昀儿呆愣在原地，不知为什么，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来、秦心颜不久前才对自己的忠告。疯了，疯了，竟然会在这种时候，想起那个手段毒辣、不讲情面的女人。

        妙昀儿用力的甩了甩头，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审视起周围，男男女女，衣衫散落，弥漫着酒香与龙诞香的混合气味，一下惊愕不已，殿下已经好久不曾玩这游戏，今日怎么会……再看林雪儿那模样，她虽然皱着眉，但眸中却没有半点意外，便一下就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林雪儿那狐媚女人设计了。

        太子殿下此刻正在兴头上，闯进来的人，基本就没有活路，更何况，自己还失了昭和公主的信任，已经坏了秦无惑的计划，本是来请罪的，现在这么一闹，反而成了试图谋杀皇家子嗣的凶手……

        “殿下，我……”妙昀儿知道，辩解不过是徒劳，面对秦无惑的暴怒，她默默的转身出门，跪了下来，静静的等待着……

        而秦无惑的一双眸子，全部都在林雪儿的身上，原先一屋子的男男女女，尽数退散，凌乱不堪的殿内，已经被效率的清扫干净。御医很快来了，丫鬟嬷嬷们，都开始忙碌着。

        只有妙昀儿一个人，跪在门外，安静的像一尊雕像，与周围格格不入。她的余光看得见秦无惑。这个男人，就算是盯着看几天几夜，依旧是看不懂的，即便从记事起就跟在他身边，即便曾经跟他的身体距离为负。

        依旧不知道，他这张脸的背后，究竟藏着些什么，对自己而言，他是陌生而又迷茫的存在。自己不过是他捡来的，是作为他的工具一样的存在，本就没有资格像林雪儿一样，肆意张扬的表达出喜怒哀乐。

        呵呵，宠姬，说好听点，也能算是半个主子，说难听点，不过是个床榻玩物，送出去为奴为婢，都行。是不配有情爱的，更不配去奢望、去爱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也难怪，连秦心颜那样的外人，都能一眼看穿，自己那见不得光的可笑心思。

        过了许久，直到天渐渐暗了下来的时候，林雪儿才睡醒，而秦无惑，也才肯将目光转向跪在门外的妙昀儿。她瘦弱的身子挺的笔直，满脸的沉静坚毅，发丝已经有些散乱，原本清丽的容颜，机灵的眉眼已经不复存在，多了几分怆然，这副样子，看的秦无惑有些心疼。想走过去，林雪儿见状，慌忙伸手，扯住了秦无惑的衣袖。

        秦无惑抚上林雪儿的手，然后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脸颊，微微皱眉，看向妙昀儿，厉声开口道：“你还有什么话，一次性全都说了吧。”

        妙昀儿的心猛然一沉，眸中的泪水，已经要倾泻而出。但还是忍了回去，将自己原本就打算要说的话，如数讲出：“婢妾昀儿有罪，今日已被昭和公主厌恶、驱逐，坏了殿下的大计，有辱使命，特前来请罪，请殿下责罚。”说罢就低下头去，不再言语，等候发落。

        秦无惑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刚准备开口，林雪儿出声：“殿下，直到此刻，这婢子对于冲撞妾身腹中胎儿一事，没有半分悔意，妾身好委屈啊。这可是妾身的第一个孩子，妾身平日都不准别人碰肚子一下，可她却，却那般狠心的将妾身推倒，丝毫不把殿下您放在眼里……”

        妙昀儿慌忙解释道：“不，殿下，昀儿没有，这是昀儿离府之后的头一次回府，一心想请罪，怎么可能会对殿下不敬，侧妃误会昀儿了。”

        “谁误会你了，你看我的裙子，上面还有个鞋印就是你的。”林雪儿一个激动，又险些跌落，惊得秦无惑慌忙扶住她。

        “殿下，昀儿没有……”妙昀儿道，触到秦无惑的冷眸，声音却是真的小了下去。

        “你走吧，回武陟去，若有朝一日本宫需要你的时候，便会遣人去寻你的。”秦无惑冷冷的说完，留给她一个挺拔的背影，然后关上了门。

        “殿下……殿下你打昀儿骂昀儿吧，求求你不要赶昀儿走。”妙昀儿倒在地上，捂住心口，满脸大恸，脑海里尽是他刚才那三个字，回武陟……

        妙昀儿笑，我无父无母，唯一的师傅也已经去世，万历国太子的宠姬回武陟，怎么可能还有安身立命之地……

        殿下，你不若一剑杀了我，也好过用一句回武陟，来掩饰你心中的厌恶。只是为了林雪儿，还是因为我失了昭和公主的信任，多年情分不念，殿下你好狠的心！

        妙昀儿摔倒在地，双眸之间黯然无光，面上的笑，多了几分怆然之感，她整个人就像一朵凄美的蔷薇花，绽放出一片妖冶。

        缓缓爬起身，在众人或同情或怜惜的眼光里，妙昀儿迈步出府，耳边的一缕秀发，微微垂落，随风飘扬。频频回头，但是，身后的那一扇门，却一直都不曾打开。

        妙昀儿伸出手，用力的按住自己的眼眶，甩掉眼角的泪。

        “哭？不过是懦者的行为，你若是真的想发泄，不如将阻碍你的人全都杀掉，再重新站在他身边。”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妙昀儿一怔，是你？很快就要走，但是寒意突然袭上全身，双脚无法动弹，一只手突然按住了自己的额头——

        冰凉的感觉袭来，很快地，妙昀儿就失去了知觉——

        …………

        秦王府，安置好一切的秦心颜，用过晚膳后，便踏着夜色进了自己院子。

        “郡主，你刚才跟昭和公主的人废话什么呢？像那种人，心肠歹毒，刁蛮任性，目中无人，真真是一辈子都不想碰见她，平白沾了晦气。”绿荷一边按着已经包扎好的额头，一边开口问道。

        “嗯，貌似确实有点废话了，她就算是从此绝了帮太子做事情的念头，也不见得就会帮助我，不过，昭和吃瘪的模样，看起来还是很爽的。”秦心颜摸了摸绿荷的头。

        “哈哈，对，还是郡主您比较威风，绿荷就比较没用了……”绿荷想着，低下了头。

        秦心颜笑“不不不，你也很管用的，今天，你虽然鲁莽行此停车之举，惹怒了昭和公主，但是，却给了我机会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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