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相见葬礼
八岁的孩子到底能懂多少呢？
纵使五条悟天资聪颖，也懂不了多少。但他知道这个庞大又寂寥的宅院死了它的主人。
五条家的家主，他的父亲。
他以为父亲死后，咒术协会以协助为由头空降代理家主来掌握五条家。却没想到咒术协会连个屁也不敢放，任由五条家推举了他成为家主。
五条悟坐在浮世绘屏风之前，手边皆是他的族人亦是臣子。他们噤若寒蝉，埋头端坐，看不清面容，看不清神色。
好像头顶上用蜘蛛丝悬挂着一把刀，稍微抬头就会死在这个禁闭的房间里。
今年是多少年来着？按照日历来算已经二十世纪了吧。水泥路都铺到五条宅院门口了，各色豪车也都停泊在地下车库里，日本东京最方便的交通工具是地铁，小巧的手机也大受欢迎。
外面的世界更新换代，除旧迎新。
这里的宅院还是腐朽陈旧。
他才八岁啊，五条悟自己也知道他才八岁，让八岁的孩子做家主是多么荒诞的事情。可笑的是，就连他父亲的葬礼也只能由他这位最年轻的家主主持。
五条悟看着父亲的黑白遗照，心里似乎被剥落了什么，落下的部分又变成了水浸透了全身。
他很少感受到来自父母的关怀，母亲生他时因为血崩而去世，父亲思念母亲成疾，终日郁郁寡欢。
父亲去世前，五条悟还记得那宽厚的手掌抚摸他，香烟所害的咽喉沙哑得像是老木。
“悟，好好长大啊。”
对此，五条悟撇撇嘴，“不用你说也知道。”
五条悟被侍女披上一层又一层的和服，镜子里的小少年看起来很冷漠，眉眼充斥着野性的桀骜。
昂贵的衣服像是枷锁封锁了他的自由和脾性，庭院的树木郁郁葱葱，是美好春天的模样，可却又挂满了白色的布条。
他现在要去守灵堂，望着空荡荡的灵堂难免生出几分寂寥。
五条家大业大，也敌不过人脉稀少，五条悟这一支没有多少兄弟姐妹，单论天赋也独他一人为首。
毕竟五条悟拥有着独一无二的六眼，那是连他父亲都没有的天赋术式。
五条悟就盘坐在一隅，身后便是冰冷的棺木。他并拢膝盖，将脸埋进去。小孩子有着游走规矩边缘的权利，透过厚重的衣料规划视线里的每一处光景。
直到厚重的大门被人推开，是夹着鲜血般炙热的红色，朝他缓缓走来。
五条悟抬头一看，是年龄约莫十二岁左右的少女，只比他高出一头，穿着普通的红白巫女服，脸上挂着白布面罩，但他看得见这个人的面容，出乎意料的精致可爱。
我除了五条悟出生就再也没来过五条宅了，这一次亲临只是因为前家主的葬礼。
咒术协会还惦记这我杀了他们三四个人的罪孽，丝毫不敢拿乔五条家，甚至为了讨好我推搡着五条家几个老不死的将五条悟变成了家主。
我对前家主不感兴趣，就连名字我也不是记得很清楚。
整个寂寥笼罩着惨色的五条宅，只有五条悟发着微弱的光芒。
倒不如说，五条宅因为五条悟的存在，才有了点生气。
小栗代替我向前家主上香，而我则是走到五条悟面前，“哟，悟酱好久不见啊~”
五条悟只是瞥了我一眼，冷声道：“你谁？”
他对我态度不是很好，小栗还因为他的语气皱了皱眉。
我是谁？我可是以慈悲为怀著称的神无月大人啊！
揉了把他头，“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五条悟直接拍掉我的手，用拇指点了点身后的棺木，毫不客气道：“祭拜完了没，我才不想和自以为是的人说话。”
我揣摩了下出生丧母，八岁丧父，被迫上位的五条悟的心情，很好我根本不清楚这个小孩子到底在想什么，也许他以为我是过来奉承他的人。
十二岁奉承八岁？都是小屁孩有个什么好奉承的？
“你不认识我？”我弯着腰问他。
“你凭什么在我这里有姓名？”五条悟眼神都不分给我一点，那双浸透冰萃的眸子映照着所有，就是没有我的身影。
不把我放在眼里，这样子的行为在我醒来之后只在五条悟身上看到过。
很好，五条悟你成功引起了我这位当代传说神无月大人的注意。
我有权怀疑你这是欲擒故纵！
五条悟不知道我的身份不代表五条家其他人不知道，因为身份的特殊我被留下来过夜。但我估计他们不知道五条悟是我的半身，可能是前家主留下了什么话，比如尊敬我之类的吧。
我心安理得的躺在最好的房间，还对他们家浮世绘的屏风指指点点。
“小栗你看这个屏风，真的好丑！”
“这个颜色，这个画技，也太拙劣了吧。”我还用手摸了下，不过应该很贵的样子就只摸了一下。
小栗表示我可以多摸几下，就算被我摸坏了，也赔得起。
我惊讶的看着小栗，“咱们还挺有钱的呀。”
小栗不语，大人在神无月家生活也不过八年，这些年来大人光是收礼物就是难以置信的天文数字，更何况大人的物欲不是非常强烈。
除了爱吃吃喝喝外，穿衣打扮都是极简风，可以说是他给啥就穿啥，根本不会提出要买新衣服或者买想要的饰品，化妆品之类的要求。
所以啊，大人咱们是真的有钱，和五条家一样的有钱！
五条悟不明白那些弱者是怎么想得，竟然毕恭毕敬的请那个白布面罩住了进来，说是要过了头七才走。
还有之前在他面前装鹌鹑的老头们，也一个个都冒出来，说是要他对那个白布面罩尊敬些。
才不要！
他才不要只比他高一个头的白布面罩尊敬，更何况她看起来好弱，而且还非常的自以为是。
怎么看都非常的不爽！
最重要的是五条悟不喜欢那个人对他露出的笑容，那种仿佛见到宠物一般溺爱的笑容是怎么一回事？
好恶心。
趁着小栗去洗手间的空档，我溜出了房间。寻着灵魂的味道，只需一步就落在了庭院里。
我环视四周，是枯山水风格的庭院。我就立在其中的假山之上，抬眼便瞧见了对面偷懒的五条悟。
五条悟一看到我立在假山上面，就喊道：“你是怎么到哪里去的？”他一直坐在这里，要进这个枯山水景必须经过他才行。
我环抱着手，对于他的质问，有些得意洋洋。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这可是独家秘法，不外传的！
“我不仅可以在这里。”
“还能在这里！”
下一秒，我就出现在五条悟的背后，轻拍了拍他肩膀。
五条悟连忙转过身来，拉住我衣角不让我走开，“这到底是什么？”
“大概瞬移？”我在漫画里找了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我要学。”
欸？我看着五条悟站起来，他抬着头看着我，重复道：“我说，我要学！”
“你说学，我就教给你？”我皱着鼻子，满脸的不情愿。就这么轻易的教给这小子，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了，而且拥有我一半灵魂，身为我半身的五条悟，可是很容易就学会我的招数。
所以说我根本不想教给他，要是这小子比我聪明怎么办？到时候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肯定会倒打一耙的吧！
“不要——”我果断拒绝。
五条悟抿嘴，眼皮上掀。
他很少被拒绝，想要的伸手就有人奉上。为什么偏偏在白布面罩这里碰了壁，又想起被嘱咐的话，年仅六岁的小家主自认为很冷酷的看了白布面罩一眼。
还撂下狠话：“我是家主，你必须教我！”
“而且我很聪明！”五条悟变相的推销他自己，语气里微不足道的傲娇让冷冰冰的他看起来更像个小孩子了。
“你聪明和我教你是两码事。”
我说完后，才想起眼前是个只有八岁的小孩子，这样子说话会不会太打击他了？
低头一看，就发现这个人完全没有被打击的失魂落魄，也没有被三番五次拒绝的恼羞成怒。
倒是很逞强的说:“哈，是觉得自己的能力太垃圾所以才不好意思教给我吧。”
不，这不是逞强，我收回对五条悟的怜悯。
他扬起下巴，试图居高临下。
“觉得我比你聪明，所以不敢教会我。”
“原来那些老头子说的什么大人物是个胆小鬼。”
“胆——小——鬼”他加重语气，对我扮了个鬼脸，便趾高气扬的走了。
那姿态，那气势，是相当的对我一屑不顾。
这是挑衅吧，这绝对是挑衅吧！！！
我握紧拳头，忍住把五条悟丢出宅子的冲动，又暗示自己，千万不要动怒。
他只是个小孩子，是小孩子中的小孩子，而我是谁？我可是慈悲的宽容的温柔的神无月大人！
怎么可能会和熊孩子计较，我当然也不会为了口舌之快而将五条悟拉到小黑屋里教训他。
“喂，你说出来了。”尚未走远的五条悟满脸复杂，六眼早告诉他了，眼前之人实力深不可测，咒力无穷无尽。
但缥缈的直觉告诉五条悟，就算这个神无月大人再怎么厉害，都不会对他怎么样。
仗着直觉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五条悟果断丢掉所谓的对待大人物的尊敬。
并且很气恼的走到我面前，“你敢丢我？那我也敢丢你！”
啊，毫无威慑力可言。
我犹豫的抬起手，看着他，“我是不是应该害怕？”
五条悟表情变化的很快，最后是真的走了，抛给我一句“迟早杀了你。”就不见了。
诶就这？就这？
小孩子中的小孩子除了放狠话还会什么？！
后面出来寻我的小栗听着这个满头冷汗，他跟在我身后，仔细酝酿着什么。
他想，该如何妥善的向我阐述五条悟其实在战斗力方面已经很强大了。
但他又想了想，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我才会认为八岁的五条悟是无害的。
大概，是因为我太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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