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胡卿云的故事
胡玉玄问：“不知是哪两件事，请讲。”
“首先是胡卿云的事。”
此言一出，胡玉玄顿时惊讶地望了戚路一眼，犹豫地问：“胡卿云是我族叔，难道他得罪了戚先生？”
“那倒没有，不过是一时好奇。”戚路笑道：“我行走阴阳这多年，还第一次见到个有精神病的妖精。”
胡玉玄叹息着说：“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
任何妖怪，想要修炼成人形，最基本的条件就是脱去本壳，可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因为妖怪修炼成形的时间非常艰难漫长，有时候百年的修为还不如得道之人修炼十年的功效。再加上妖怪在修炼的过程中会经历数次天劫，如果不能成功逃避的话就会形神俱灭。而人在修炼过程中只需经历一次天劫，就能羽化成仙。
人虽然有优势，但实际的情况是千百年来，修炼成仙的人寥寥无几，得成正果的妖怪却是不计其数。
这是因为人活在世上，总是被七情六欲所困扰，无法静心修炼，所以容易在修仙的过程中半途而废。而妖就不同了，他们在得到人身的时候至少已修炼了几百年，即使不能领悟四大皆空，也能做到远离爱恨贪念。
精神病是因为人在精神出现了障碍，再加上社会因素的刺激，导致腑脏功能失调，使体内的阴阳失去平衡，很难自我调节控制，从而引起精神失常。
妖却没有这个弊端，他修成人形后已能完美调节自己的日常情绪，自身几乎没有能诱发精神失常的因素，又怎会得神经病。
在精神病院里，戚路凭渡魂师的本能认出了胡卿云是个狐妖，只是碍于刘辰飞和医护人员在旁不便揭露他的身份。但心里一直对他得病的原因感到困惑，所以今天来的目的之一就是想通过胡玉玄了解胡卿云患病的真实原因。
只听胡玉玄说：“我们也没想到族叔会患上这种怪病，现在族群里流言四起，甚至有些别有用心的人说族叔得病是因为在修炼的时候犯了戒律，导致走火入魔变成了疯子。”
戚路心想虽说这是个谣言，倒也不失为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于是他问胡玉玄：“那你的看法是？”
“绝不可能的事！”胡玉玄断然否定，他说：“一来族叔已经近百年没有修炼了，二来以他的性格和人品，就算是个普通人类，也不可能得精神病。”
“能和我详细谈谈你的看法吗？”戚路开始有了听下去的yuwang。
“族叔是近五百年来本族最强的狐妖，每次强敌来袭都是他率先士卒将对方击溃，所以我们把他当作本族的英雄来对待。也许是感觉到自己在修炼心法已到高处不胜寒的地步，族叔在民国初年就放弃了修炼，转而担任本族的总教官，亲自传授修炼的秘诀给后辈们。即使是我，也曾受过他的指点，获益非浅。”
怪不得这家伙在掐我脖子的时候能轻松让我挣脱不了，原来是身怀绝世妖法，我还真是看走了眼。戚路这才知晓胡卿云蛮力惊人的原因。
胡玉玄又说：“族叔还颇有美名，在族群中被大伙儿称作赛孟尝。”
戚路一听就明白了，孟尝君是战国四公子之一，文献说他热情好客，礼贤下士。而胡卿云被称作赛孟尝，自然是他宽厚爱人，尊贤重士的结果，胡玉玄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戚路的猜测。
“族人中无论谁出了事，只要族叔知道了，他必定会热心帮他排忧解难，所以他无论到那里都有一大堆朋友。有的狐仙惦记着他的恩惠，事后还登门致谢。族叔对那些提厚礼上门之辈很生气，常当着客人的面把礼物丢弃一旁，甚至是赶他出门。”
戚路惊问：“俗语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侄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有天和他一起喝酒，他才向我吐露原委。”胡玉玄说：“族叔说扶助弱小乃他的本份，岂能贪图钱财，如果这样做就有违助人为乐的本意。”
戚路听胡玉玄说完此话，不由对胡卿云心生几分敬佩，想起在医院外第一眼看到他时，还不知道他是个精神病患者，只觉得他风度优雅，说话直接却不令人反感，神情虽然透着股狐魅，但绝没有露出令人不安的锋芒。
从胡卿云的生活环境来看他是个乐天派，有很好的人缘，日子也过得充实；再以他的法术修为来说，胡卿云已是闪族中的佼佼者，控制心绪和断绝杂念已在不话下，这样的妖怪，又怎会成为一个精神病患者？
胡玉玄说：“为了让族叔早日恢复，我不惜违背族群避世的戒律，派人将他送到精神病院治病。此事极为隐秘，戚先生又是从哪得知这个消息？”
“想必你已知道胡卿云在医院里成功预言命案中死者姓名的事情了吧？”
“唉！”胡玉玄长叹一声说：“族叔未得病前为人谨慎行事低调，没想到病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他这样做，迟早会给人识破行踪。”
戚路笑说：“我本来是受人委托来查案，结果却是无意中得知了这个意外消息。”
胡玉玄也报以微笑说：“如果说戚先生只是为了来参加宴会，我无论如何是不会相信的。”
戚路说：“三个月来，本市接连发生几起诡异命案，胡先生可有耳闻？”
“嗯，我听人说过。市井传言这是起连环杀人案，凶手是个高智商的变态杀手。”
“但据我的调查，凶手不是人类，很可能是个妖怪。”
胡玉玄悚然说道：“难道先生怀疑是我族人所为？”
“那倒不是，只不过这个妖怪有些特别，我想借助你的力量。”戚路说完把清水湖命案现场拍到的凶手抓痕和足迹的照片递给胡玉玄。
“戚先生，从这些现场证据来看，像是现出原形的狐妖所为。”胡玉玄看完后皱起了眉头。
戚路摇头说道：“表面看上去和狐妖有关，但所有作案时间都在月圆之夜。”
“狼人？”胡玉玄也明白过来，狐妖要想杀人是不会有时间顾虑的。“如果凶手是我族人，即使先生不追究此事，我也要将他绳之以法，毕竟他违背了我们和人类之间的契约。但这妖怪非我族类，甚至是外来物种，我又如何帮先生的忙？”
“我听说你们遵守避世戒律，但这不代表就不闻世事。”戚路笑着说：“据我所知，闪族虽不主动和人类来往，但对进出这个城市的妖怪都会密切留意，有的危险分子进城后你们甚至会派专人跟踪他，详细纪录他在城市的所有活动。”
胡玉玄点头说道：“事实确如你所说，我们这样做无非是想保护这座城市不受外界的侵扰，同时也是在保护我们自己，不让敌人有可趁之机。”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因此我想请你调阅最近半年来的记录，看有多少狼人在本市出现过。”戚路心里暗笑道，都说狐狸天性狡猾，修炼成人的狐狸更是谨慎到了极点。
“让先生失望了，今年我布置的所有眼线都没发现过狼人的踪迹。”
“不可能吧？”这对戚路来说真是个坏消息，他在揣测胡玉玄是否对自己有所隐瞒。
胡玉玄狐眼轻转就看出了戚路的心思，他沉声说道：“先生其实也清楚，最近一年来本市很不太平。不仅来到此地的妖精比往年多了几倍，连一些长年隐居深山的老妖也开始打起本市的主意。我听说厌火国王子今年一直在本市出没，此妖法力高深莫测，就算是千夜华大王和他交手，只怕也要费些工夫才能将他降服。可这样的一个妖族精英，不也死在先生剑下，我小小的一个族长，自然是愿意结交先生这样俊才人物。你亲自上门找我帮忙，我怎敢对你有所隐瞒。”
丁晓岚在旁偷偷地伸了伸舌头，心想果然是狐狸精，实在是太狡诈了！嘴上说得像拌了蜜一样，刚才差点就要了我们的命！
但胡玉玄这番话却打消了戚路心底的顾虑。不是他对胡玉玄的人品放心，而是见他提到万狐之王的名字时，语言就恭敬起来，这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的敬畏。
戚路可是亲持狐王玉佩来上门询问的人，胡玉玄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他可以在戚路亮出玉佩的时候听从戚路的命令，当然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来蒙骗他。
戚路想通了这点，自然也信了他的话。
那么新的疑问又在戚路心底升起，如果真的本市没有狼人光顾，凶手又会是何种类型的妖怪了？它不可能是土生土长的狼人，这里毕竟不是欧洲大陆！
“不过请先生放心，你今天登门来访，我自然不能让你空手而归。”胡玉玄说：“我会发动全族的力量帮助先生寻找凶手，一有线索随时向你汇报。”
“那就多谢了。”
胡玉玄神情肃穆的将玉佩还给戚路后客套地说：“我还能帮先生什么忙吗？”
“今天我是带着两个疑问而来，第一件就是你族叔的事，而另一件事，不知你方不方便告诉我？”
“先生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坦陈相告。”
“令尊大人仙逝不久，我没能前来祭拜，还望你能见谅。”戚路也客套了一句，然后说出了另一个疑问：“我听说令尊死因蹊跷，这是真的吗？”
听到戚路提到自己的父亲，胡玉玄眼光顿时黯淡了下来，半晌他才回话：“先生收集情报的本事比我们狐族还厉害，真是让我吃惊。你所问之事因涉及到家父，我需避他名讳不便明言，还是让凤七娘来说家父逝世前经历的不寻常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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