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025越演越烈
“冷大才子上个月在京城第一楼论诗的作品还在榜上呢!”
“这次总算有幸赶上这种场面了!”
“冷公子才学之名令我等景仰已久,就莫要藏私,请赐教!”
围观者个个伸长了脖子,像是等待哺育的窝中新雏。
冷之洲大方地从随从手里接过一卷宣纸,铺在桌上打开,是一首题为《墨菊》的七律诗,行草字体奔放而不失圆润、流逸而不失收敛,一看就是个高手:
“秋露横江游阆苑,冻云迷岭醉蓬莱。
香风十里迎芳扩,明月寅秋待墨开。
望远天梯鳷鹊观,仰高月府凤凰台。
六朝华贵无沾喜,百代萧疏不自哀。”
(作者注:七律仄起,十灰韵,全诗参考明代车万育的《声律启蒙》,有些许不工整之处,本人最爱岳檀的墨菊:“不争春色不争芳,不媚时欢作紫黄。朵朵如拳深墨色,秋风舞罢斗寒霜。”自己最近买了一款墨菊的护肤品,于是作此诗。阆苑:神仙居住的地方;鳷鹊观:汉宫观名)
“高啊!不愧是之洲兄!”杨怀英等人纷纷赞赏不已。
旁观者也大饱眼福,大呼不虚此席,此起彼伏的吟唱声,相信过不了几天,这首诗便能传遍京城。
“全诗四联对仗工整,堪称典范!”
“细细品读,回味无穷。”
“墨菊遗世独立、孤芳自赏的仙风跃然纸上,想必之洲兄如此自诩也花了不少功夫吧。”秦鸣暗讽道。
要说冷之洲自比墨菊也算不得夸张,冷家的声名虽不比四侯三公七大世家,但其江湖地位无可撼动,虽隐世,但是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愿意得罪冷氏。
冷之洲的才学在当世也算是名列前茅,但其早早拒绝了朝廷招揽,只愿做一个“野鹤游人”(这是冷之洲的号),还真颇有些“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风骨。
可秦鸣这个人是谁的面子都敢拂,他除了柳如初、秦戮、姑苏启本等当代名动天下的大才子之外,谁都不服。他也看不惯旁人不把他“香艳诗王”当回事儿。
冷之洲不在意秦鸣怎么想,他面带些许得色:“诗乃胸臆之发,顺手拈来尔,彦光兄所擅不也如是?”意思逼的秦鸣承认就自己打脸,不承认就是说写香艳打油诗也要费一番功夫。
文人相轻,这个时代讲究的是写诗一蹴而就,挥毫如流水,要是谁十天半个月才能憋出一句诗,则算是“庸才”,不配称颂。
秦鸣道:“这倒是,本少爷才思敏捷、如有神助,一般人可比不得。”
听着这般言论,众人心中鄙夷:要不是秦鸣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不过就是个烟花浪子罢了。
向翠怪道:“段家?不是个隐世家族么?怎么大张旗鼓出来?”
“你们先吃,我去解手。”孟槐嬿让打算跟随伺候的采珠留下,自己一个人出了厢房,左顾右盼地找茅房。逛遍三楼也不见,一楼总该有吧,就决定下楼去。
“不良人”的设计很巧妙,三楼通往一楼共有四处楼梯,大门处东西各一,剩余两处到二楼汇聚成一处通向楼下。就这样,孟槐嬿从y型的木楼梯下楼,注意力全在裙摆上(提着不让拖地)没注意对面,不小心就撞到人了。
“抱歉。”她说。
孟槐嬿抬眼看清了相撞之人:对方身段修长如笔,着水蓝色绣云纹锦霞的圆领缺袍,面容清冷,但眉眼温柔,玉树临风、贵气十足,看起来二十多岁,自带一种权威气质但又有着令人窒息的帅气。如果童话里的王子能来到三维世界,应该就长这个样子!
心中不免有些动容,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孟槐嬿道完歉就下楼去了。
这令人窒息的美貌的拥有者就是秦忆。
秦忆眼中闪过不易觉察的迷惑,对身后的随从问道:“刚才过去的女子你可看清?”
“阁主,是周王妃。”
“霍冰嬿?我觉得不像。她有孪生姐妹?”
“阁主会不会是多心了?是周王妃不错。”
“本座虽只在宴会上见过她一面,却犹记得她那一身泼辣痞气,有点三脚猫功夫,性情乖张,断不是能轻易道歉之人,再者,此女行路弱柳扶风,毫无武术功底,倒像个名媛闺秀。”
“这……”
张墨本不理会秦鸣和冷之洲的抬杠,他对一直不出声的乔谧语:“言必兄,该亮出你的大作了吧。”张墨本是新科状元,原本家境贫寒,高中之后备受皇帝器重,因而跻身朝廷新贵才能入得列席。张墨本也有些傲骨,在官场不站队、不结党,是中立派,明里暗里多得是人想要拉拢他。
乔谧出自“乔家事天下忧”的乔家大院,只不过是庶子,家主嫡子太多,顾不过来,乔谧母系身份卑微,在乔家的地位还不如一等丫鬟。若不是乔谧在文学方面有些造诣,估计早就被外放到穷乡僻野去了。外界并不是乔谧成了秦戮的幕僚。
不过乔谧与秦鸣、杨怀英是同窗,曾就读于帝都学院,因而其与秦、杨二人关系都还算不错,如今与张墨本交好。
乔谧谦虚地笑笑:“默察兄抬举在下了。也罢,就让乔某抛砖引玉,让默察兄压轴吧。”
只见乔谧从袖中取出一幅田园水墨画,上书丹青:
无题
胸中早立耕耘志,梦里将行月半湾。
漫漫雄关登楚塞,铮铮铁汉灭夷蛮。
读书未忘忧天下,拭剑不渝战陇山。
热血当撒星海内,旌旗染赤玉门关。
(作者注:月半湾、玉门关都在今甘肃敦煌;楚塞指楚都,在中原人眼中视为蛮夷,《国语》卷十四,《晋语八》:“昔成王盟诸侯于歧阳。楚为荆蛮,置茅蕝,设望表,与鲜卑守燎,故不为盟。”陇山绵延陕甘宁地区;星海指星海湖,位于宁夏。这首诗指的是抗乾朝鲜卑入侵。)
是一首七律平起十五删韵诗。(改自多年前一位学长的诗,已获得授予版权)
“‘读书未忘忧天下’真真写出我心声。”
“‘热血当撒星海内,旌旗染赤玉门关。’大气磅礴,豪迈铿锵!我朝文人就该有此气魄!”
“大家之笔!”
“原来乔公子的才学一点儿不输在座几位啊!我还以为他是凭借乔家子弟的身份才跟这几位同席呢!”
“你有所不知,乔公子可是帝都学院有名的大才子。”
“什么?他也是帝都学院的?能入帝都学院的果然非富则贵啊。”
“那可不!既要有权有势,还要有智有才!我朝第一学府,每年只招收不过百人。”
“不良人”的一楼议论四起,热闹沸腾,有的赞叹,有的吟诵,有的八卦,有的当堂抄写,有的窃窃私语……
乔谧人如其名,本是“一名安静的美男子”,不料一首小诗引发狂潮,他却也能镇定自若,或许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
“言必兄真是雄心壮志,只是如今太平盛世,可……”
张墨本话还没说完就被秦鸣打断了:“诶,本少爷倒是觉得不错。说是说天下太平,若是真的太平,皇上又为何那般看重六皇伯和镇国大将军呢?”
“正是,言必兄胸怀若谷、忧心天下,乃文人中的表率。”杨怀英难得与秦鸣意见统一。
乔谧依旧一副谦逊的模样:“让彦光兄、公卿兄见笑了。乔某只是作了一个白日梦,只可惜自己一介文人布衣,这个梦想应是此生无望。”
虽说如此,但哪个文人没有英雄梦?哪个不幻想横扫千军、剑指江山?众人都懂,深有共鸣,没有谁会指责这个热血精忠梦。
孟槐嬿解手完后也到了一楼正厅,看到许多秀才书生打扮的男子一脸激情澎湃的样子,她也跟着围观,毕竟她是爱好文学、书法的人,这样的场合于她就像演唱会于铁杆粉。
而满怀疑虑的秦忆也适时找到了孟槐嬿。
秦忆在孟槐嬿背后偷偷地拔掉了她的发簪,可能是全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漫漫雄关登楚塞,铮铮铁汉灭夷蛮”上,青丝散落的瞬间没有惊动任何人,这让孟槐嬿毫无痕迹地变成少女打扮。
刚巧孟槐嬿被前面的人逼退了一步撞到身后的秦忆身上被秦忆扶住。
孟槐嬿回头:“不好意思。咦?”
“这么巧,姑娘今日已经撞到在下两回了。”秦忆微笑道。
孟槐嬿此时头脑恍惚,并没有意识到秦忆的称谓有何不妥。只是略微有点羞赧,对方是大帅哥没错,但她也不能每次都撞进人家怀里,成何体统“真是抱歉。帅哥,你今天不好彩(倒霉催的),要么你离我远一点?”
听得新奇,秦忆笑道:“姑娘认错人了,在下不是帅哥。再者,两次邂逅说明咱们缘分不浅。”
孟槐嬿“噗嗤”一笑,倒也不较真:“哦,那么你是谁?”古人明显不知道帅哥是什么。
“在下,明子训。敢问姑娘芳名。”秦忆用了明素心的姓和自己的字,本来秦秩给他取字延之,寓意为自己的延续,后秦忆改字为子训,意为铭记上一辈的教训。
“我叫孟槐嬿。”
孙思睿赶紧出来救场:“默察兄,这下就差你了。你可别藏私,赶紧让我们开开眼界!”
张墨本接过话茬:“那在下便献丑了。”
张墨本作了个手势,其书童捧来一幅卷轴,铺开有约六尺,是一副泼墨山水画,上有题诗《烟雨阳朔》:
青霜遮远黛,皓月隐奇峰。
挂壁杨堤鲤,穿岩十里榕。
龙河仙子镜,古道野人宗。
难忘倾城色,离时不是冬。
(作者注:平起五律,古音二冬韵,现代音十一庚韵。写于一月游桂林。诗中鲤鱼挂壁是杨堤中一景;大榕树在穿岩村中,又叫穿岩古榕,是十里画廊沿线的景点;龙河为遇龙河;古道为图腾古道。)
才子们吟罢又重读,反反复复,直到秦鸣大拍桌子叹道:“妙啊!默察不愧是去年新科状元!颔联和颈联巧妙地植入了七个地名!”
孙思睿同意道:“默察兄果然才高八斗,寥寥数语便让我们身临其境,佩服佩服!”
霎时间四下一片叹服之声。
“状元郎就是状元郎!果然名不虚传!”
“意蕴悠长,好诗好诗!”
“哎呀,不得了啊,这诗里每个字都十分绝妙!”
“漂亮!”
“‘挂壁杨堤鲤,穿岩十里榕’、‘龙河仙子镜古道野人宗’这两句简直绝了!”
“‘遮远黛’、‘隐奇峰’用得相当准确啊!如画卷一般重现朦胧的秀丽山水,令人心驰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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