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六章 希望，被看到

自鼠疫出现后，北雁镇，云城，军营，每天都在死人。而且死亡人数每天都在增加，染病的人数也在不断地增加。

        健康的人，从一开始的恐惧，反抗，挣扎，绝望到麻木，已经能心无芥蒂地生活在其中；

        而染病的人，经历了期待，侥幸，失望到坦然，对于每天都能看到有病人因为鼠疫离开人世的他们来说，死亡或许是一种解脱。

        新年的到来也无法给这座死气沉沉的小镇增添一丝生气，或者没有人注意到新年这个特殊的日子，又或者在这个时候，越是带有某种象征意义的日子，就越显得寂寥，所以人们不愿意去记起。

        雪已经没有下了，屋顶上，树杈上的雪也在慢慢的消融，湿冷的水汽散发到空气中，倒比下雪那会儿还要冷上几分。

        比起压抑的大街小巷，医馆是北雁镇上，唯一算得上“热闹”的地方了。

        医馆的大门被擦得明亮，门口还挂着两个大红灯笼，门口的对联也换了一副新的，看上去与如今的北雁镇格格不入。

        不过，路过的行人，镇上的百姓，都愿意往这边走，仿佛看到那原本该在家家户户看到的喜庆，心里也会受到一些安慰。

        当然还有一个特殊的原因，那就是听说，大萧女神医——燕王妃，奉旨前来西北控制医治鼠疫。

        在大年初一那天清晨，已经到北雁镇了，就住在这医馆里！

        这几天，听到风声的人都想看一看，曾经医治了云城瘟疫的燕王妃，是何方神圣？

        然而两日过去了，别说燕王妃本人，连燕王妃的衣角都没见着。

        北雁镇的乡亲们有些失落，不过一想起“女神医”燕王妃可能在忙着想法子应对鼠疫，他们便觉得，笼罩在头顶上的乌云，似乎有消散的迹象。

        他们想的不错，燕王妃——慕容瑾确实在忙着。

        大年三十种下疫苗的病人，除了一个得了肺型鼠疫的病人以及一个年纪较高的大爷，撑不过第二日就去世，其他病人都还活着。

        而且年纪在二十到三十岁的，身上已经没有再出现肿痛的情况了；三十岁以上底子好些的，也不再咳血了；底子差的，虽然看起来没有好转，但至少没有陷入昏迷状态。

        值得欣慰的是，有一个七岁的小姑娘，她是在低烧但没有出现鼠疫症状的情况下接种疫苗的。

        过了观察期之后，她的烧退了，而且慕容瑾替她把过脉，她并没有染上鼠疫！

        而且这个小姑娘本来可以回家了，但是她却不肯跟家人走。

        此时在偏院里跑着，一会儿陪那个爷爷奶奶说话，一会儿又听着伯伯婶婶拉家常，一会儿又去缠着哥哥姐姐给她讲学堂的趣事儿听

        蹦蹦跳跳的，像一串悦耳的银铃，走到哪里都叮叮当当地响，经常逗得偏院里其他病人笑不拢嘴。

        慕容瑾替病人号完脉，就听到隔壁木床上的一个病人被小姑娘求得没办法，已经开始讲起故事了。

        连慕容瑾自己也没有注意到，面纱下的嘴角微微上扬。

        虽然其他人总是说小姑娘聒噪，但总是依着她，也乐意看着她满院子跑来跑去。

        慕容瑾想，大概是因为小姑娘，让所有人看到了希望吧。

        这时，小七从外头进来，径直走到慕容瑾身边，“王妃！”

        偏院里的病人对这个称呼并没有太大的惊讶，两日前他们听闻燕王妃要亲自来看他们的情况时，心中甚是忐忑不安。

        毕竟他们大部分人活了几十年，连云城郡守郑钧都没见过，更别说是燕王妃了！

        虽然他们是以这种姿态，这种情况下见到燕王妃，本该心无波澜才是，但不知为何，还是止不住的紧张。

        然而当燕王妃一身洁白的华服走了进来时，他们不由地屏住了呼吸，忘记了紧张。

        虽然燕王妃蒙着面纱，看不到传闻中的倾城容貌，但那一刻，他们却有一种仙子下凡的错觉！

        仿佛燕王妃是老天派来拯救他们的神仙，心中的敬畏油然而生。

        而燕王妃却似乎没有这种同感，一进门就径自去一旁的铜盆净手，仿佛对偏院很熟悉。

        让一直盯着燕王妃的众人有些尴尬，一时不知该不该下床行礼，却见她身旁的丫鬟也很熟稔地替燕王妃准备好要用到的东西。

        燕王妃就在众人目瞪口呆中，走到离门口最近的病人床边，准备替病人把脉。

        那病人是个大娘，见状被吓得不轻，然而当燕王妃开口询问身子情况时，大娘浑身一震。

        其他人亦是犹如雷劈一般，愣在了原地。

        这，不是沈公子的声音么？

        可，眼前这位，明明是燕王妃！

        莫非，第一时间赶到北雁镇的沈公子，就是燕王妃扮的！

        思及此，众人面面相觑，看到了彼此脸上恍然大悟的神情，而后心照不宣地笑了。

        就这样，慕容瑾没有明确地说明“沈公子”为何突然不见踪影，也没有解释为何要女扮男装，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达成了默契。

        慕容瑾看了小七一眼，随后净了手，示意小七出去再说。

        出了偏院，小七便出声禀告：

        “第一批疫苗已经送到西北大营了。”

        慕容瑾点了点头，“嗯，派人去告诉里长，发一个公告。就说镇上没有染上鼠疫的乡亲，可以自愿报名接受种疫苗。”

        这两日，慕容瑾已经替医馆里其他没有染上鼠疫的人种疫苗，基本没有出现异常，也没有被传染。

        殷三原说的对，不能只用在病人身上，所以她打算试一试。

        小七这些天两头跑，看着北雁镇和军营每天都有病人离世的情况，她比其他人更清楚鼠疫的可怕，也希望那些还没被传染的人远离鼠疫。

        此时听到慕容瑾这么说，顿时红了眼眶，“王妃，我有些激动！”

        慕容瑾见状笑了笑，“别激动得太早！”毕竟真正实施起来，可能会有些突发情况。

        小七咬着下唇，憋着眼泪点了点头。

        慕容瑾看了她一眼，挑眉问：

        “还有其他事么？”

        小七吸了一下鼻子，语气已经恢复正常了，就是还带着鼻音:

        “听说，大历军营，已经有四分之一的将士染上瘟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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