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篇 第八十章

金秋时节，安昭寺后山许多果树都硕果累累，大概因为是佛门宝地，因此果子也比别处要大而诱人。

        萧玥看得实在忍不住，于是伸手摘了两个柿子，随意往自己身上蹭了几下就递了一个给容笙，自己“咔擦”一声就咬了一大口，饱满的果汁一下喷进嘴里，香甜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萧玥十分满足地啃了两大口。

        容笙从未有过在外面摘了果子就送到嘴里的经历，接过萧玥递过来的柿子之后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萧玥吃着柿子感到满足的神情，忍不住递到嘴边咬了一口。

        嗯，果然香甜可口。

        这经历对他来说很不可思议——跟萧玥在一起总能让他体验前所未有的新奇感受。

        于是两人就这样，一边在后山林子小道穿梭，一边沿途碰见了熟透了的果子就摘下来品尝，不过短短一里地，两人的肚子已经被果子给填饱了。

        最后来到后山的断崖便，萧玥二话不说就席地而坐，一向爱洁净的容笙此时也不管自己一身白色锦衣，一撩衣角便也坐了下来。

        两人在凉风习习中默契地没有开口，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看着在京都难得一见的景象——山林茂密，鸟鸣虫叫美好得能让人忘记所有，沉浸其中。

        这一刻，容笙忽然明白萧玥为何会往安昭寺跑了——他想起之前在公主殿外听到萧雪和萧玥的聊天，虽然萧玥没有明确承认，但是他知道，她不喜欢京都的繁华，更偏爱山林的静谧。

        可无论是她还是自己，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有需要背负的使命了，自己如今正在承担着这份责任，而萧玥也在尝试着接受这个事实——这几个月来，她跟一夜之间突然长大了一样，稳重了不少。

        这样的成长本该是喜闻乐见，可容笙却不由地心疼，他看着此时此刻无比放松的萧玥，忍不住开口：

        “萧玥。”

        萧玥闻声转头，“嗯？”清澈的星眸看着容笙。

        容笙心中一动，袖中的手默默握紧，认真而郑重地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日后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我虽不能给你归隐山林的承诺，但我可以陪你去看山清水秀，只要你想去的地方，我都会陪你去，只要你需要我，我就在。

        萧玥被他眸中的真挚所撼动，一时怔住，两人默默对视了一会儿，随后她绽放出今日最美好的笑容，清脆地应道。

        “好啊。”

        不管你最后能不能陪我，有这份心就够了。

        两人相视而笑，不约而同地移开视线，只希望时间就此静止

        而此时，京都城内，挂着燕王府标志的马车在道上缓缓行驶。

        马车内是刚从宫里出来的萧衍和慕容瑾——看着萧懿送萧雪出宫后，他们又折回到御书房议事，又用了午膳才出宫。

        这会儿萧衍手里紧紧地牵着身旁的慕容瑾，原本闭目养神的双眸忽然睁开，像是想到了什么，出声问了赶车的莫东：

        “玥儿呢？”

        莫东闻言立即回道：

        “听说和容世子一同去安昭寺了。”

        萧衍听到“安昭寺”三个字，眉头微蹙，语气低沉：

        “总是跑去那里作什么？”

        这话显然不是对莫东说的，慕容瑾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你担心她知道那件事？”

        “那件事”也就是十八年前，凌希耸动萧鸾造反逼宫，然后一举进宫杀了萧远，企图复辟大凌朝一事。

        此事知道的人虽然寥寥无几，可毕竟是大逆不道，萧衍希望他们这些当年亲历者百年之后，这世上不会再有人知道当年先太子萧鸾谋反一事的真相。

        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萧玥本来就聪慧敏感，又经常和琉璃阁少阁主卿玖接触，若是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也不稀奇。

        萧衍闻言不语，眉头皱得更深，算是承认慕容瑾所言。

        慕容瑾却不以为然笑了笑，回握着他的手说：

        “玥儿虽然生性顽劣，玩心重，但她不是不知分寸。”

        知女莫若母，虽然萧衍平日里最宠萧玥，但他本就是性子冷淡之人，又没有慕容瑾那么善于看透人心，看着萧玥也总是将她当作未曾长大的小姑娘，自然不会想到那么多。

        此时乍一听到慕容瑾这么说，才发现萧玥已经十五岁了，大概是今日亲眼看到萧雪出嫁，想到萧玥总要出阁的，此时内心有些不是滋味儿——他不放心将自己的宝贝女儿交给任何一个男子，可又不能将她强制地留在自己身边，毕竟自己有一天会先她而去，到时候又该如何呢？

        慕容瑾和萧衍在一起二十多年，一眼便能看出萧衍每一个细微神情变化的含义，知道他女儿奴的病又犯了，觉得好笑。

        笑了好一会儿才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你女儿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拐走的。”慕容瑾这么说是有依据的，萧玥从小就是放养，对男女之事不甚了解，如今到了年纪虽然知道了些，但也处于朦朦胧胧阶段，若有少年想让没心没肺的萧玥开窍的，恐怕得花上不少的时间和精力——这样也好，感情的事情最是急不得，日久也可以见人心。

        萧衍虽然知道这个理，但是却还是无法接受萧玥有天会离开自己跟别的男子过日子的情形，慕容瑾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只好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先你担心一下儿子吧。”

        萧衍闻言想起了前两日收到听风楼关于南边的消息，眼神如晦。

        而此时，南境边疆，南境军营驻地。

        莫北风尘仆仆地撩开帅账门帘走了进去，对着正在看沙盘的萧昀禀报：

        “世子，有元凰姑娘的消息了！”

        萧昀沉思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莫北问：

        “在哪？可搭上话了？”

        莫北见萧昀有些急切，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

        “在南疆国西南靠山的一个部落，属下已将世子的话转达，不过，元凰姑娘说，您的好意她心领了，不过这是南疆各部落之间的事，若是大萧掺和进去，性质就变了。”

        萧昀听了此话，久久没有开口，就在莫北以为他生气了的时候，他突然摆手道：

        “无妨，继续保持联系，告诉她，若是她改变主意了，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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