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车外的街景没什么可看的,除了文字不认识,人脸看不习惯,稍微别扭点儿外,其他与国内大都市也差不多,都是一样的高楼大厦。
果然不到半小时,就到了一幢三层楼前停住。三重琉璃重檐,一个不算大的门口,两边贴着对联,上联是“功参天地育万物”,下联写“德配坎离汇百川”。估计是门前路窄,所以没有石狮子,只在门上贴了门神,两扇门上都有夸张的衔环兽首。檐下的牌匾是三个烫金大字“长春观”,低下有一溜弯弯曲曲像小蝌蚪一样的线条,估计是泰文了。
门口一位身穿黄色道袍,狮鼻豹眼,瘦脸长须,看不出年龄的老道长。见张常明三人下了车,道长冲当中穿紫袍的田大雨深深一揖,说:“福生无量天尊!长春观主曹长生见过各位道兄……”
田大雨三人也赶紧作揖还礼,口称“慈悲”。赵绍祖把吴青、田大雨、张常明一一做了介绍。曹长生号长生道人,是这儿的观主。后面站着一位穿便装稍年轻的女人是行政主管。
进到长春观里,张常明发现正堂宽阔明亮,正对门口供奉的不是三清而是妈祖。也难怪,大道庄就不供三清,供了个“道”字,人家供个妈祖也很正常。
张常明三人对妈祖又一番跪拜后,曹观主才对长春观做了简单介绍。一楼挂满经幢,是供普通信众参拜敬香的;二楼分两部分,一部分是诊室,给信众诊病,和大道庄一样也是不收费的,病人大多是痊愈后来还愿时才供奉财物;二楼另一半用来接待打挂问卜的人,在这儿问卜是要当场收取费用的。三楼是道士学徒们日常起居的地方。观里有一位观主,负责长春观的运营;一位行政主管,负责日常事务;一位业务主管,负责斋醮科仪和道士学徒们的道学修炼。现在长春观里有道士十一人,学徒四人,就包括赵绍祖。另外还有行政主管等两名外聘文员和两名杂役。
张常明听了介绍,心想这不就是个现代企业吗?用管理企业的方式经营道观,真是开眼界呀!
曹观主领着三人参观完道观,到二楼的小接待室里谈话。无非是各自情况的介绍,各自对道法的认识和深层交流,张常明腻烦了这些俗套,借故出来自己转悠。刚出接待室的张常明被赵绍祖看见,把他拉进一间诊室。
诊室分内外两间,外间有几个人候诊,进到里间,一个四十岁左右穿青色道袍的道士正在给一个女病人诊脉。赵绍祖拉张常明站在道士身后看着,道士诊完脉乌拉乌拉的和女病人交谈几句,开了药后还有礼貌的把人送出去,又请进来一位病人继续问话诊脉。
连看了三个人的诊病情况,张常明也不好意思打断道士诊病,点头示意后就出来了。
到一楼转了转,也许是时间有点晚了,所以敬香的人并不多,两个杂役正在做清洁。正要出去逛逛的张常明被赵绍祖追上。
“小师叔,您去哪儿?我陪您转转吧!”赵绍祖一会儿张师叔,一会儿小师叔的乱叫。
“我就随便看看,你回去学习吧,别耽误你的功课。”张常明说。
赵绍祖不好意思的笑笑:“不急,师父们都忙,没时间教我,我平时就在边上看着,也挺无聊的。呃……小师叔,你看她们都是什么病?”
“我的医术也不好,就只学了点推拿按摩的技术,要是花儿在这儿,肯定能教你。我猜她们一个是上热下寒,一个是风湿病,第三个可能是神经衰弱吧?”张常明说是猜的,其实早对周围人感应了一遍,情况都掌握了。
赵绍祖听了,吃惊的说:“对呀!刚才我看了医案,就是这几个病!您一没问二没把脉,怎么判断的呀?”
张常明有点后悔嘴太快,没想到这小子会刨根问底,只能应付着说:“啊……嗯……是望诊,望闻问切嘛……呃,第一个是上焦热,下焦寒……主要是见她上衣薄透,下身衣服稍厚,是畏寒怕冷的表现,她还有口疮,咳痰,这就明显了;第二位的风湿病就好判断喽,骨节都变形了;第三位……脸色和眼部明显是睡眠不足……她还扶着头进来,不是头疼就是头重如裹,所以很可能是神经衰弱啦。哎,为什么这儿老年病人多呀?”好不容易搪塞过去,赶紧转移了话题。
赵绍祖解释:“来这儿的大部分都是穷苦人,去正规医院费用太高,所以到这儿来看病。还有就是医院看不好的,也到这儿来试试。咱们别走远了,一会儿观主还要招待你们,别的时间再逛吧?”
两人边走边说话,已经走到了门外,还是有点热,街上人也不多。说着话,一个瘦小枯干的女人捂着脸从门里出来,不小心撞到了赵绍祖。
赵绍祖扶住要摔倒的女人,两人互相合什鞠躬。看着走开的女人,赵绍祖问:“小师叔,她是什么病呀?”
“哼,她没病,是中邪了!”张常明刚说完就后悔了,自己嘴太快了。
果然,没走多远的女人猛回身,冲着张常明就跪拜,用含混的汉语说:“请神仙救我……救命……救命……”
张常明有点后悔说话不过脑子,给自己找了麻烦。
赵绍祖却兴奋的撺掇:“您既然看出来了,就给她治治吧!都瘦的不成人样儿了。”
“唉,你起来。说说情况,看我能不能治的了。”张常明早已觉察出女人只是被邪魅冲撞了,并没有失魂也没被上身。
女人站起来,愁眉苦脸的说:“有半年了,总是做噩梦,还吃不下饭……脾气也暴躁了。弄得家人都不愿理我,说我是精神病,去看精神科医生又说我没病……听说这里有神仙……”
“喔,那……观里的神仙怎么说?”张常明问。
“他们说看不了,这个病他们治不了。”女人有点失望。
张常明脑子转的飞快,为什么不给她治呢?一时也想不明白。问女人:“您怎么称呼?身边都有什么人得怪病了?”
女人听了惊恐的摇头摆手:“没…没有人……得病,您就给我看看吧!您可以叫我云,我有四分之一华人血统。”女人不愿说其他的事。
张常明不纠缠这个问题,又问:“您的症状是越来越重吧?刚开始是偶尔有,现在是偶尔正常,对不对?”
云赶紧点头,张常明轻笑,让她背过身去,突然高举起右手“砰”一声拍在云的大椎穴上。冷不防的一击吓了赵绍祖一跳,不自觉闪身躲开。再看云,正瑟瑟发抖,大热天的正蹲下去蜷缩着发抖。大概五分钟后云才站起来,衣服已经湿透,脸色灰暗,身上发出一股酸臭气,眼睛却明亮不少。
张常明对云说:“好了,您的病已经好了。回去后要闭门不出,三天内不能见任何人,每天用艾草煮水洗澡,喝雄黄酒,否则会复发,那会儿更厉害!”
云显然是感觉好了很多,哆嗦着要掏钱,被张常明制止,挥手把她打发走了。
赵绍祖看着走远的云,先是满脸疑问,之后激动地说:“真的啊!这么神奇?师叔您就教教我吧!”
“你还是学点正经医道吧!我这是旁门左道,自己悟出来的,上不了台面……”张常明说。
“您自己悟出来的?她是怎么回事啊?啊……在这儿……好的!就去。在叫咱们回去,走吧!”赵绍祖正要仔细请教,有人喊他,答应一声,拉着张常明回到长春观,直接上了楼顶。
从街上看楼顶是个琉璃屋脊,上来后才发现只是临街做了个屋脊的样子,里面是个大大的平台,搭了个凉棚,摆着不少桌椅。吴青、田大雨和曹观主还有几个道士打扮的人已经围成一圈儿,中间桌子上是茶水、果盘和点心。
原来是曹观主要在酒楼宴请他们,被吴青拒绝。吴青说:“咱们修道之人恬淡虚无,不必在意吃食。听说这里盛产水果,就随意弄些点心、水果就好,主要是同修们要多交流谈话。”
曹观主看吴青二人的意思,确实是反感酒宴,就在楼顶安排了果品,搞成了个茶话会。
张常明上来,和长春观的人又一一问候见礼,在边上坐下,赵绍祖也坐在张常明身边。
虽说本来是互不相识,但都是道士,又根于长春谷,谈话气氛很融洽。互相介绍了现状,长春观的道人们提出很多修持上的疑问,吴青和田大雨一一做了解答。在张常明看来,长春观掌握的道术和自己接触和掌握的道术相比,都保持着传统的面貌,有些也太过于传统了,也可能是他们没有和其他道派交流机会的原因。
赵绍祖也说了张常明在门口给云治病的事儿。
张常明解释说:“她本身没病,也没邪魅上身。肯定是身边有人中邪了,她经常接触,所以身体受了点影响。我估计有个三几天不见外人就能恢复,再经常喝雄黄酒,用艾草水洗澡,接触中邪的人也不怕了。”
一个道士说:“奥,那个女人是我接待的,也看出来她体内是有些乖淚之气。但她不说来历,也不说得病的缘由,所以没给她仔细看。张道兄能用内功将邪气震出来,可见修为深厚。佩服!”
张常明这才明白长春观里为什么没给云治疗,自己问时,她支支吾吾的情形确实有可疑之处。拱手说:“原来如此,那人宁愿不看病也不说明情况,应该是有难言之隐,看来她身边肯定有更邪恶的东西存在。末学唐突了,恐怕要给长春观引来麻烦事儿了……”
“哎,也不能这么说。就像刚刚吴道兄讲的,修道之人依心行事,哪能有那么多挂碍。明明子师弟做的对,人家既然有病找到我们头上,必定也是有因缘的。后面再有什么事儿只管来好了,我长春观接着!”曹观主说的倒是慷慨激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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