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

男人最终还是坐回张常明旁边，悄悄问张常明：“请问，您是华人吗？奥……好，您看前面是不是位道长？您知道该怎么跟他打招呼吗？”

张常明笑笑，说：“我也是个道士，你看！”指着胸前的“道”字牌儿给他看。解释一句：“你想怎么打招呼都行，没有什么禁忌的。”

“奥……失敬失敬！我没看出来，以为道长都是那样儿打扮的。”男人感叹一下，自我介绍：“我叫一挥，就是大笔一挥，一挥而就的一挥，是个作家，写网文码字儿的。呃，您们道士也出国旅游吗？”

“您好，我叫张常明。我们是去泰国开会的，是个国际宗教方面的。”张常明大略的说。

“我有几个疑问您能解答一下吗？奥……是这样，我觉得道教很神秘……”一挥问了很多道士日常生活方面的琐碎问题。

张常明耐心的一一解答，反问他：“您为什么这么多问题呢？网上有好多介绍，您没看过？”

“呃，是这样，我自己就是码字儿的，知道网络上的东西不太靠谱，尤其是宗教方面，网络上不一定有真实答案。您知道网络小说吗？奥……对，现在是没落了，没人看了，还不是那帮搞玄幻的瞎编乱造，弄得比《西游记》还夸张，比着劲的开脑洞，把人都当傻瓜，弄得网文都没人气了。唉！那些修仙啊，渡劫啊，真有其事吗？还是纯编的？”一挥发了通牢骚，最后问张常明问题。

“我没看过网络小说，不了解都是什么内容。不过你说的修仙和渡劫在道书里是有记载的，你可以翻翻《道藏》看一看。文艺作品嘛，多少总要夸张些的，吸引眼球嘛。”张常明回答。

“夸张？简直是异想天开！没边没沿儿！他们把《山海经》都翻烂了，里面的传说、神兽都不够他们用！还编出什么结界之类的骗人！”一挥有些愤愤不平。

张常明轻笑，觉得这家伙挺有意思。笑说：“虽然神话传说太玄乎，也不一定就没来由。结界嘛不太好解释……您可以理解为任何有边界的时空都可以成为结界。比如咱们这架飞机，对于机外的时空来说就是个结界。您写的小说就可以理解为一个结界，因为它自成一体，没发表之前是个封闭的结界，发表之后就成了开放的，因为看小说的人都能进来，您明白？您是写哪方面的？”

“一部小说也是个结界？还是不太明白……我是写悬疑推理探案类的，虽然也是编故事，这是在现实里面，有生活经验做依据的，不是瞎编乱造。”一挥觉得有点自豪。

张常明忍着笑问：“小说当然要有冲突，要曲折，要吸引眼球，反正都是虚构，有区别吗？”

一挥似乎受到了侮辱，提高声调说：“当然！他们那就是胡编乱造，左一个秘籍右一个古法，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只为了吸引眼球，没有一丁点文学素养。我写的人物和情节可信，故事有现实生活基础，情节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这才叫文学艺术，在创造精神食粮！”

张常明只好说：“好吧，好吧！您是在搞创作，他们玄幻修仙的是在制造垃圾。”

一挥这才心满意足的挺挺身体，扯扯衣襟，靠张常明近了些，似乎找到位知音。

出了西都市机场，一挥留了张常明的联系方式，挥手告别。

田大雨奇怪得问张常明：“什么人？飞机上就听他叽叽喳喳叫了，探讨什么呢？你们。”

“他是写网络小说的。他们写悬疑推理的居然鄙视写玄幻修仙的。不明白……太搞笑了。”张常明想想又要笑。

吴青和田大雨回了大道庄，张常明直接回了家。

看着家里的一塌糊涂，张常明也习惯了，知道娜姐从来不会打扫房间，只好自己动手整理衣物，擦桌子抹地。

晚上寇娜娜一回到家，就揽住张常明的头，亲热的问：“哎呀，去外国转了一圈儿，感觉如何呀？”

张常明说：“到处都有鬼王和湿婆神供着，张牙舞爪的那个样儿，很凶恶的，看多了晚上肯定做噩梦！哪有咱们这儿的神仙们好，个个儿都慈眉善目的，先不管你信不信，看着心里都舒坦……”

寇娜娜脸一沉：“没问你这个！泰国女人漂不漂亮？赵绍祖给你找了几个呀？”

“什么话？我为娜姐是守身如玉，坐……没有，没坐怀啊，连女孩儿的手都没碰一下！我们修道之人不说谎话，真诚，真诚第一，不打妄语！”张常明急忙表白。

“哈哈！看你猴急的表白，就知道没人看得上你这穷酸样儿！都去哪儿了，看见什么新奇玩意儿了，跟我说说。”寇娜娜的话出乎张常明意外，这次就这么过关了？自己想好的一套说辞还没用上呢！

张常明把在水上市场和湄南河入海口的景象略微描述一遍，重点放在了风土人情和景物上，有意贬低了泰国女人的相貌。

寇娜娜专注地听，也没挑出张常明话里的毛病，兴趣索然地说：“也没什么嘛！连你都吸引不了，看来泰国女人也没什么嘛。”

“娜姐，我不在这段时间，你身体很好呀！”张常明觉察到寇娜娜的身体气血充盈，状态很好。

寇娜娜手指在张常明脑袋上轻轻弹一下，骄傲地昂头挺胸，说：“小明明子道爷，我现在是有身孕的人。你没看出来吗？你这功夫还欠火候嘛！”

“是吗？娜姐你怀孕了？我说呢，怎么气血……”说着就伸手摸向寇娜娜的小腹。

寇娜娜一把打掉张常明的手，嗔怪说：“别动，刚几天呀！”

“不摸，我把把脉，可以吧？奥……是怀孕了！哪天回大道庄让姑姑看看吧？”张常明假模假样的搭了一下寇娜娜的手腕。

“你什么时候会把脉了？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寇娜娜扑闪着眼问。

张常明想也不想说：“男孩儿！肯定是男孩儿！”

“凭什么？我喜欢女孩！长我这么漂亮，好好打扮……要长的你那样儿，怪……害怕的！还没成形呢，你怎么知道？重男轻女，你年轻轻的，封建思想挺重嘛！”寇娜娜畅想未来，顺便贬低张常明。

“我……就知道，你去阳台看看就知道了。”张常明知道自己要说是推算出来的，寇娜娜肯定又喊一通“迷信”。

寇娜娜到阳台转了一圈儿，奇怪地问：“看什么？哪儿也没写着生男孩儿呀？”

张常明说：“看看你养的那些个花儿！连长刺的都养不好，有一个开花儿的吗？花儿都没一个，还想生女孩儿！你就随便生个什么……”

“屁话！什么叫我随便生？和你没关系啊？你怎么想的？”张常明没说完，寇娜娜忽然生气了。

张常明赶紧哄：“哎，说着玩儿的，还上心了。我意思是不管男女，只要娜姐好，母子平安就好。呃，也有可能是女孩儿，不是的话……再生嘛！咱们不生女孩儿誓不罢休！”

寇娜娜轻啐：“呸！下蛋啊，想要生多少个。反正不是你生孩子，对不对？你们男人光知道痛快……”

寇娜娜话说了半截，就被一阵救护车的鸣叫打断。

“高楼也不好，有点动静大家都听见了。这是谁家有病人？”张常明走到阳台边向下瞧。

寇娜娜坐回沙发说：“救护车很忙呀！前天，咱楼下有个老太太刚被拉走，今天又来了。有病要趁早看，不能等到重了再叫救护车。”

房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和搬动桌椅的声音，紧接着是更多的碎步踩踏声和几声叫喊。

寇娜娜皱眉说：“不会是咱们楼上吧？”

张常明平心静气感受，果然是楼上有人在抬着担架走动。

“楼下，楼上都有急救病人，好奇怪呀？有点不正常。”张常明嘟囔。

“谁家的人不生病？正常呀！疑神疑鬼的，你犯职业病了吧！”寇娜娜说。

哪有这么巧的事，张常明觉得事出有因，不会是针对自己的吧？暗暗查看贴的几张符，还在那里，心里稍微放松了点，又不完全放心。就嘴上应承着寇娜娜，在心里暗暗用活时起了个六壬课，课得天网，鬼临墓，意为鬼得地，呼朋引类，所以起名曰鬼呼课，正是被鬼祟纠缠难解的象。鬼呼课，师父唐不漏也曾经解说过，天盘作鬼，加地盘墓神即是，所占卜主要含义为壮者亦病，弱者必危，病必有祟，事多暗害……。

张常明虽然经历的多了，但还是担心寇娜娜的安危，试着征求寇娜娜的意见说：“娜姐，我明天送你……陪你去上班吧？”

寇娜娜嘴一咧，说：“你陪我上班？他们又不给你发工资，你去干嘛……奥，你是去陪我肚子里的孩子吧？刚才还不在乎，让我随便生呢，这会儿想明白了？我问你，是老婆亲还是孩子亲？你说！”

张常明无可奈何地说：“都亲！娜姐你最亲！天底下就数娜姐对我最好，我和娜姐最最最亲啦。”

“这还差不多，算你有良心。”寇娜娜心满意足的说。

后半夜，等寇娜娜睡熟，张常明爬起来再次检查了镇宅符，确实没动过，又把一张护身符藏在寇娜娜随身小包包的夹层里。

一早，张常明陪寇娜娜到了单位门口，寇娜娜就打发张常明回家了，说今天要下去调研，估计很晚才回家，不要张常明来接。回家时遇上早高峰堵车，到楼下已经上午十点多了。

张常明没急着上楼，先是在楼下转了一圈儿，觉得这栋楼的气场不是正常的凝重和稳定，而是在快速波动，似乎大楼里面变成了一锅粥，有什么东西在搅动着。走远几步，这种感觉就逐渐淡化直至消失了，确定了这栋楼是被人做了手脚，而且重点是自己家的单元。

平心静气的进了楼门，果然有丝丝寒意沁入骨髓，不仔细感应连自己也发觉不到，普通人更没感觉了。张常明觉得如果是最近放置得邪恶镇物，存放在谁家屋内的可能性不大。乘电梯的人多，又经常维修，一旦有改动的地方很容易被识破，所以也不会放置在电梯内。步梯内倒有可能，所以他顺着步行梯一步步向上爬，一点点的搜索检查，直到顶层也没发现异常。心里喊声累，这大楼干嘛要盖二十九层啊？唉，也亏了不是二百九十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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