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
放下电话,吴依依洗完脸,换了件宽松的衣服,披散着头发,手里拿着两罐饮料进来。坐在张常明旁边不好意思的说:“常明,等久了吧?该去酒楼好好吃一顿谢谢你的,你就多坐会儿,我陪你说会儿话,喝点饮料吧!”
张常明说:“看你说的,好歹咱们也是一块儿闯过死亡谷的,怎么这么客气呢?别让酒肉污了交情。依依姐,你现在还是一个人?没……”
“唉,倒是也有人给我介绍过,我都没答应。要照顾四个老人,养老院说是照顾的好,也得经常去看不是,没心情!也拖累人家。”吴依依叹息着,问张常明:“你给我说说阴间的事吧!你说那边是什么样子?能见到黄继仁吗?”
“有的说那边是另一个世界,阳世的亲人还能聚在一起。我也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可是没去过,不知道。依依姐你也别想那些事儿,虚无缥缈的,过好现在多好,有合适的就做个伴儿,不好吗?”张常明苦笑,虽然自己是道士,大谈阴间的事也不好。
吴依依喝了口饮料,说:“心死了,留在死亡谷里了。剩下这么个躯壳,死不死活不活的……常明,我要出家有庙收吗?”
吴依依的想法出乎张常明的意外,劝说:“看你说的,出家有什么好?俗世虽然劳累点,灯红酒绿好玩的也多,出家干嘛?你这只是想逃避,又不是真心修道。依依姐想清静清静了去大道庄玩几天也好,我陪你散散心,吃点素食。完后还是得回来享受这花花世界吧!你这花窗帘,花床单多好看,还有……再睡上鲜花儿一样的依依姐,多好!”
张常明说完要拿饮料喝,吴依递过另一罐:“这是你的,那罐我喝过了。我还是鲜花儿吗?”
张常明说:“当然是鲜花一朵了,可别小看自己,打扮打扮能迷倒半条街……”
“哈哈……哎呀,我是个什么花?还能迷倒半条街?不行,我得迷倒整条街!这样……还是这样,行吗?明天去炸街……”吴依依红着脸放肆地笑几声,在屋里走了一圈,摆了几个撩人的姿势给张常明看。
张常明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想却被吴依依轻轻捧住,抬起。仰起脸的张常明见吴依依眼里噙着泪花,脸上却笑吟吟的,发丝低垂,轻轻扫过自己的脸。
猛然惊觉到吴依依坐在自己腿上,张常明往外推,触手绵软光滑,用不上力。吴依依把张常明的头搂在怀里,在耳边说:“抱我一下,抱一下就好,求你抱我……”
张常明顿时觉得脸红耳热,底声说:“依依姐,你不是这样的人,我知道,你不是……”
“继仁没看错你。我是不是什么样的人不要紧,你就不能可怜我一下,抱我一下吗?咱们的交情不值一抱吗?”吴依依瘫在张常明怀里,两臂搂的更紧了。
张常明感觉到事情有些蹊跷,心里冷静下来,轻轻抱住吴依依,说:“依依姐,我可以抱你。你是有什么苦衷说不出吗?你今天领我来是早就有谋划的,是不是?”
吴依依放开张常明,轻叹口气,没说话,在他额头亲一下,走到窗口,轻轻拉上窗帘。
坐回到张常明身边,吴依依抹把泪,说:“谢谢你,肯抱我。我这把骨头实在也没吸引力……常明,你记得来时候的路吗?原路回去,以后不要再见了。”
“依依姐,我走。你说,为什么这么做,你不是这样的人。”张常明还问。
“你快走吧!我是什么人?我一会儿就会是个不要脸的人。你快走吧!快走,原路回去。”吴依依趴在桌上,愣愣的盯着饮料,脸色红润,身体微微颤抖。
张常明越觉得怪异越想弄清楚,坚持要问个究竟:“为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弄不明白,我是不会走的。”
手机亮起,吴依依用力点击手机,扭头看一眼张常明,悲戚戚的恨声说:“你不走就走不了了!我带你来的路,监控看不到。忘了这一切吧,没有死亡谷,没有黄继仁,没有吴依依,你什么也没见过!以后也别再来南都市了,走吧!”
“依依姐,你这样我怎么走?有什么事你说,我们的手段你也见过,我是胆小怕事的人吗?”张常明越是不肯走了。
吴依依脸色更红了,深吸一口气,说:“有人给我十万块钱,要我骗你喝迷药,在床上杀死你。现在钱到手了,你快走,还能出去。”
“谁?继世和梁力,对不对?为什么找你?我走了,你怎么办?”张常明第一时间想到了是谁。
吴依依摸摸自己发烫的脸,说:“梁力、王继世、怕死三个人。你知道了,走吧!别管我,我的事已经办完了。你别在这儿看我出丑好不好!”
“为什么不早说?你喝了给我的迷药?早说就不会是这样!”张常明把吴依依扶到床上躺下。
吴依依开始言语不清,意识迷乱起来,不停的撕扯衣服、头发和床单。紧急之下,张常明重重点击吴依依的几处大穴,用的是鬼门十三针的手法。
稍微清醒了的吴依依讲述了事情的经过。一个月前三个人找到吴依依,从他们的谈话中知道是梁力、王继世和怕死,怕死不是国人,说话缓慢而且语调生硬。不知是谁给她下了毒,发作时全身上下内外刺痒难忍,需要每三天服用一次解药,不然任凭怎么挠抓都不解痒,恨不得刀割火烧。吴依依哀求他们消除体内的毒,他们提出的交换条件是要吴依依先去大道庄找机会杀掉张常明,并另外付给她二十万块钱。最近他们正在训练吴依依怎么使用武器和下毒。
吴依依一周前被告知,张常明可能会来南都市,让她做好下迷药的准备,趁张常明神魂颠倒时杀死他。几天来,吴依依心惊胆战的就怕张常明来找自己,张常明偏偏就来了。
刚才吴依依拉窗帘时,是示意在对面楼上监视的人,已经让张常明喝下了迷药,药性正在发作。他们就先打了十万过来,吴依依刚才已经把钱转走了。
那三个人就等杀死张常明后,以熄灯为信号,三人就会过来验证张常明的死,并付清另外的十万块,为吴依依解毒。
“我知道,他们不会付钱,还会杀死我……灭口。我死是一定的,好在临死还拿到了十万块……你快走吧……”吴依依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张大嘴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着。
张常明听得怒目圆睁,紧攥双拳,压住冲天的怒火,努力保持着平静,给吴依依理理散乱的头发。说:“依依姐,你好傻。你该早说呀!多厉害的毒,我们大道庄都能解,你怎么不去找我呀?”
“我的心早就留在死亡谷了……四位老人都安排进了养老院,这套房子也卖了,所有的钱都委托给了律所……他们会照顾老人……我没牵挂……去……”吴依依断断续续的话没说完,惨然一笑,紧张的身体慢慢松懈,张常明知道回天无力了。
想大喊,想大哭……牙槽骨咬的生疼,张常明忍住了。他为自己的冷静而惊讶,面对吴依依的死,继世几次谋害自己,自己居然这么冷静。
继世原来叫王继世,柏石肯定在泰国遭到通缉,跑来这里居然没换名字,依依姐既然叫你怕死,你们三个怕死也得死在这儿!
张常明给吴依依盖好,关了灯,静悄悄站到厨房里,心里反复默念:“除魔!卫道!”等着敌人送上门来。
很快,门外有人走动,先是轻轻敲门,然后是钥匙开锁的声音。张常明已经觉察出是三个人,掂了掂手里的菜刀,又猛然间想到一点,自己应该藏到门外。要是他们在门外留个人把风,自己在屋内就不好一网打尽了。
不出所料,只进来两个人,第三个人远远的站在楼梯口。
“哎呀,真是,年轻就是好呀!身体好,经得住……”进门先开灯,走在前面的柏石话没说完,后面的王继世叫一声:“不好!跑!”自己倒着蹦了出去,转身和梁力溜了。
柏石也觉出不对,刚转身想跑,晚了。脖子一凉,发现一把菜刀横在下巴,吓得哆嗦着不敢吱声,也不敢挪动。张常明抬脚踹上门,仔细打量这个怕死,头发稀疏,窄脑门,深眼窝,塌鼻梁,鲶鱼嘴,枯树样皱巴巴的脸皮。和云描述的一样,长相太出众了!这样的人不去拍惊悚片太浪费人才了。
怕死被菜刀逼到墙角,张常明冷冷问:“老实说,怎么找到依依的?怎么和王继世、梁力混到一起的?”
怕死结结巴巴的话,张常明还是听明白了。怕死逃出泰国,也不敢在东南亚多停留,仗着会几句汉语,偷渡来了这里。本来是想去大道庄找张常明理论,杀死了自己的蛊虫,张常明怎么也得赔些钱才行。到了大道庄外,见采茶的人多,正犹豫要不要过些时候再来时,看见王继世和梁力也在山外徘徊,觉得他们也不像善类,多次试探后才知道都是来寻仇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三人就成了一伙,共同计划该如何谋害张常明。王继世和梁力知道张常明不易接近,就打起了他身边人的主意,请了私人侦探进行调查后,最终锁定了吴依依。觉得吴依依身世凄苦,无依无靠,容易控制,就设计了现在的事。
“哼哼,你们真会挑人啊!还有胆子去大道庄?我问你,依依中的什么毒?”张常明手上用力,菜刀紧贴着怕死的颈动脉,能看见肉皮在刀下微微跳动。
“她死了吗?奥,那毒不会要人命,但……再喝了迷药,毒性会大大加强,会死人。不怪我,这都是王继世的主意,我去大道庄也只是想要点赔偿。你不能杀我……”怕死极力为自己辩解着。看张常明的样子,估计迷药肯定是被吴依依喝了。
张常明左手掐住怕死的后颈,右手拿刀在前面架着,把怕死推到吴依依床前。心里默默对吴依依说:依依姐,今天先让他陪你一起去,那两个以后再送过去。
菜刀重重割下,怕死都没哼一声,就直挺挺倒下,因为喉管也被切断了。血喷溅到窗帘上,花朵儿更艳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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