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初冬
下课后大家哄闹着回班，宋沅走出机房，瞄了眼楼底，指着左手边的楼梯：“我们从这边下去？”
姜辛玉和她反向：“这边更近吧？”
“那边要经过主任办公室。”宋沅坚持自己的选择：“走这边，顺便去小超市买瓶水。”
“班上不有水么……”姜辛玉嘟囔着，还是跟上了宋沅。
实验楼是附中/功能最杂的楼，三楼是机房，一、二楼有物化生实验室，宋沅经过一楼生物实验室的时候，从窗口看见了最里面一组的宋返。
宋返毛衣外面套了件白色外套，正在显微镜前观察植物切片结构，他的手指暴露在明澈的阳光下，调整目镜，他边看边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王山仁拿了本子笔，好像在做记录。
宋沅看着看着就笑了，她握拳蹭了蹭鼻子，又移开了目光。刚移开没多久，就见前头叶文心同学趴在窗户边鬼鬼祟祟。
宋沅绕过去：“你干嘛？”
“拍你弟。”叶文心直言不讳就算了，居然还把宋沅拉下来一起看，还把自己拍到的照片拿出来展示：“我拍的好吧？你弟简直了，太正了，神颜。”
宋沅问：“你喜欢他？”
叶文心正对着自己的摄影作品十分欣赏，没成想宋沅问得这么直白露骨，反应过来当着人家姐姐的面干这事不是很妥，于是赶紧表明心迹：“兔子不吃窝边草，放心，我不会祸害他的。”
宋沅意味深长挑了个眉，她说：“宋返不喜欢被拍。”
“对。”孙茂过来接：“她弟会直接把人相机砸了。”
“……”
-
宋凌严等在校门口外，透过车窗，看着一堆放学的高中生从校门处走出来。
杨希宇没走两步后背忽然一沉，他今天有点草木皆兵，下意识一震，郑千阳笑嘻嘻的脸就凑了过来。
他愣了两秒，随后道：“阳哥？”
“呦还认得呢。”郑千阳耳边挂着根烟，他拿下来放嘴上，掏打火机点了，却没有抽，对着某个方向的空气指了指。
“当然认得。”
郑千阳和他堂哥是老朋友，他们以前玩的那会儿，杨希宇还是个娃娃。
杨希宇看他还穿着警服，就是没戴警帽，问道：“哥今天不上班吗？怎么在这儿？找我？”
“是啊，忙着呢，可不就找你小伙子。”郑千阳拍了拍他肩，又从兜里掏出手机，把照片翻开给杨希宇看：“这是你吧？”
照片共三张，一张是一个人背着包站在宋返家的小区楼下，第二张是这个人楼梯照，最后一张里那个裹得很严实的人正在输宋返家的房门密码，帽子底下露出一小撮灰蓝色的头发，和杨希宇现在的发色一模一样。
杨希宇脸色再次变了，郑千阳靠得很近，让杨希宇在这逼视下，想到了宋返。
妈的，这如出一辙的气场……
“你怎么会有……”
“路走窄了吧，别管我怎么知道的。”郑千阳眼角抖动，笑得有点不走心，但语气很和婉，不解地问：“你闯人家里去干什么？”
“我……”杨希宇这下真的语塞了，他感觉到羞愧，脸都烧红了，“我就是看宋返不爽。”
郑千阳问：“宋返怎么你了？”
“他、他反正就是很狂，装逼又爱管事儿。”杨希宇说得没底气，郑千阳什么没看过，他只会觉得自己幼稚而无趣。杨希宇一脸苦相望着他：“我一开始也没犯到他……”
郑千阳看他还挺嘴硬，“这样啊，那你也不能私闯民宅，这是犯法的，你知道吗？”
“嗯。”
郑千阳又道：“而且我听说是你先惹的人家姐姐。”
杨希宇忙喊：“阳哥、”
“你就说是不是？”
“是。”杨希宇垂着头，心道今天真是出门不顺。
郑千阳替人恨铁不成钢的毛病又来了，这要不是哥们的兄弟，他得锤下去，“你别的事儿我管不着，欺负女孩子这就是你不对，没什么好说的，你自己去跟人家长见面。”
“啊？”
什么？？？
杨希宇刚抬头，郑千阳就拉开了停在路边的那辆车的车门，“进去，哥请你吃饭。”
杨希宇怀疑这他妈是辆黑车，但他觉得郑千阳总不会和他一学生计较吧，“我不用，我回家吃午饭……”
“客气什么。”郑千阳自己先钻进去了，“你下午不上课？快点儿。”
杨希宇只好硬着头皮坐进来，他和郑千阳都在后座，驾驶座有别人。
杨希宇关了车门之后感觉更压抑了，郑千阳虽然说得很随和，但他知道，这人绝对不是能随便应付的主。
前面驾驶座的人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方向盘，问：“去哪儿？”
是一个成熟的男性声音，这音色听上去和他的车一样，很贵。
“问你呢。”车里开空调，郑千阳解了外套扣子，把烟熄了，“学校附近还是去市区中心吃？”
“我随便。”杨希宇坐立不安。“阳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这样，我不想见宋返家长。”
郑千阳笑了，“你当时怎么没这种觉悟？”
杨希宇抓狂地拽自己头发。
郑千阳不再搞他，“行吧，跟我认错没用，你跟人家亲哥说。”
亲哥？
杨希宇三个大问号直冒头顶。
他目视前方，仔细地看清了驾驶座那人的侧脸。
只见宋凌严换了挡，车往人流稀疏区开去。
杨希宇：操？？？
吃完饭。
杨希宇回到学校时刚好剩五分钟上课，郑千阳已经回所里了，他单独和宋凌严在安静的车里，待得都想死了。
车停下后杨希宇立刻伸手去开门，谁想宋凌严没解锁。
他往前望去，听到宋凌严问：“中午吃得好吗？”
杨希宇讪然：“挺好的。”
“那就好。”宋凌严把锁开了，最后道：“我弟弟妹妹很忙，没时间陪你玩，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我来陪你玩。”
-
天越来越冷，天气预报显示今年年末会下雪，宋沅每次从教室出去被迎面吹上冷风，都会想怎么还没下。
光降温不下雪的冬天都是在耍流氓。
晚自习放学宋沅等在班门口，直到宋返向她走来。
她和姜辛玉他们这些天不再结伴回去，理由是不当电灯泡。但真实的那份心思，宋沅说不出。她和宋返维持着隐秘的关系，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没有人知道他们挨得那样近的距离间藏着什么。
校门外的小吃街一如既往地热闹，路边暖光打在热气上，一个个小摊都挂着小电灯，宋沅戴着兔子帽，在摊子前买烤冷面和烧烤。
宋返跟在后面，来一个人就把宋沅往边上拎一点。
宋返说：“不要放辣。”
“放半边。”宋沅扶着头上的兔子耳朵，否决，并提出自己的观点，“烧烤不可以不辣，对吧叔叔？”
因为这两天主街修路，封了一段上学回家的必经之道，车辆无法通行，虽然可以绕远路，但是宋沅顾念某人常年开车手容易冻坏，决定这两天和宋返走路回家，全当散步了。
路上宋沅捧着塑料餐盒，把没放辣的那份烤串拿起来，喂给宋返。
宋返咬了一口，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不是吧哥哥……”宋沅说：“这不辣。”
宋返拿过签子，把那盒子里的东西分了两份，签子先点在辣的那份上，“这是我的，剩下的是你的。”
“你要挑战极限吗？”宋沅人给看麻了：“大可不必，咱也不用这么要面子。”
“你想什么。”宋返问：“你药停了？”
宋沅赶紧捧了盒子就跑。
边跑不忘边吃。
然后被宋返逮住。
这路边人行道都是学生，宋沅施展不开，人过来了就控诉，呛着说：“再不开荤我要死了，这两天我味觉都快吃没了！”
宋返被她这两句喊得哑口无言。
他把盒子还回去，“你开。”
啧。
他软下来宋沅又觉得没意思，像是她欺负了他似的。
宋沅想着，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就垫脚飞快亲了宋返一口，亲完后气定神闲地说：“开完了。”
那毛绒绒的兔耳朵无意间擦过宋返的皮肤，又软又痒。
宋返先是懵，没有被调戏的羞涩，竟然回味地扯了个笑，俯身明晃晃地盯着宋沅：“就这啊？”
宋沅一手肘砸他外套上，“得了寸还要进尺。”
“嗯。”宋返站直，“你说得没错。”
其实，除了确定关系那晚，两人献出了自己的初吻，这几天，他们也最多也就亲个脸，也没有牵手，因为在家不做这种事，在外面也没机会。
他们最亲昵的动作和电视上演的很不相同，宋沅觉得只要宋返站在身边，那种感觉，就已出了偏差。靠近是最点到辄止的暧昧，声音、直视、还有气味，都是绝无仅有的利器，而交流就抵过万马千军。
宋沅往前走了几步，这次对峙又以打平告终。
“马上元旦了。”
圆月当空，宋沅停在路口，望着红绿灯，“元旦后分科考，你报理科吗？”
“老师建议理科。”宋返说：“我也是这样想的。”
宋沅猜他肯定会这样选，“我也想选理科。”
宋返看她。
“很吃惊吗？”宋沅虽然理科成绩不如文科，但是也不算糟糕，顶多就是少了点天赋而已。
宋返说：“没有，你喜欢哪个就选哪个，什么都可以。”
宋沅有点小得意，她知道这是宋返变相的夸奖和支持。
“我喜欢有挑战性的。”宋沅指着月亮，说：“我要做离月亮最近的风。”
她的志向抽象而奇怪，宋返却没有疑惑，嗯了一声，附和她。
宋沅回头看他：“你怎么不问姐姐为什么？”
宋返于是问：“为什么？”
宋沅又转回头，张开双手，“因为风拨云就见月啊，没有什么难的，不是吗？”
没有什么可以难倒她、打败她，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宋沅要做最自由自在的风，也不肯停云困住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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